作者:一丛音
离长生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睁开眼。
床头已没了人。
离长生心终于放了下来:“没睡,进来。”
鱼青简推门而入,还未靠近就嗅到一阵酒味:“你去哪儿喝酒了?”
离长生摇头,腾地下了榻,飞快道:“先回渡厄司。”
鱼青简将辟离草递给他,挑眉道:“不是明日一早吗?”
“现在。”离长生接过草药,又看了看那香火。
嘶,这香火怎么看着如此劣质?
离长生揪着香嗅了嗅,幽幽看向鱼青简。
鱼大人这是私吞了多少?
鱼青简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故作镇定地将一道符拿出来往空中一抛,顾左右而言他。
“明日就是九司大会,早些回去也好,拘魂船已走了,为了掌司这次就破费用一次‘鬼门关’吧。”
离长生瞥他,没和他一般见识。
符咒在半空漂浮缓缓燃烧,虚空中一点点出现漆黑的鬼门。
“走吉方才传来消息。”鱼青简大概第一次贪这么大的,等鬼门开的时候,话尤其得多,“九司大会上掌司不必做什么,坐在那看副使舌战群鬼就好。此番大厄超度的功德,加上您的金色功德,定能保住渡厄司。”
离长生:“哦。”
几句话的功夫,鬼门关终于缓缓打开。
一张符折成的纸鹤展着翅膀在鬼门中发出低低的鬼泣声,嘤道:“通行何处?”
“渡厄司。”
“诚惠三百灵石。”
鱼青简不悦道:“不是一鬼一百吗,何时涨价的?”
纸鹤“啊”了声:“另一位大人不一并通行吗?”
离长生和鱼青简一愣。
另一位?
离长生正在那将一小撮辟离草往烟杆里放,不知怎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封讳不会一直没走吧?
那他刚才装醉岂不是……
鱼青简不明所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第三鬼,将两百枚破破烂烂的灵石丢进去:“什么另一位?就我们两个,给钱,拿着。”
纸鹤抗议道:“你们渡厄司每回都用这种马上要报废的灵石充数,都说了多少回,不能……”
“啰嗦!”鱼青简一巴掌扇在纸鹤上,“开门。”
纸鹤委委屈屈地将鬼门打开。
离长生抱着钱匣子跟着鱼青简往鬼门走,草药都不抽了。
鬼门一阵森寒的冷意裹挟而来,冻得他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
门四周出现无数骷髅手,张牙舞爪地将虚空一寸寸阖上。
在鬼门关闭的刹那,离长生神使鬼差地抬头看去。
床榻边,封讳面无表情站在昏暗中,小臂间搭着一件厚重的大氅,鬼瞳带着看不出的酷冷,直勾勾盯着他。
离长生:“……”
哈哈哈哈哈哈,刚才那些话全都被封讳听到了。
封殿主看起来好像想掐死他。
这下真的彻底没救了。
来不及找补,鬼门彻底关闭,离长生身躯骤然失重,眼前一阵发黑。
这是他第一次入鬼门,烟杆还未来得及抽,跑了一次魂儿的魂魄好像被无数双手往四面八方拉扯一般,剧烈的痛意席卷全身。
离长生不清楚这是否是正常的,只好强行忍着疼等待到达。
但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疼痛不减甚至开始出现幻听。
有无数冰凉的骷髅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凄厉嚎叫的鬼双眸留着血痕,哭泣着仰头看他。
“为何不救?”
“您不是……天道所选普度众生的仙人吗?”
“救我,求求您!”
离长生心神俱震,下意识想要挣脱。
骷髅手看着像一把枯枝,却好似有千钧之力死死坠着他的手,将他一寸寸拉入苦痛的地狱。
离长生好像不会反抗,任由那些厉鬼拽着他往下坠。
忽地,一只手从伸手探来,轻轻握住他的腕。
离长生倏地回头。
男人身形高大,带着清冽寒雪的气息轻轻靠近他,笑着道:“上衡。”
离长生认不出他是谁,视线往下一落,却发现男人胸口插着一柄森寒的剑。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
——崔嵬。
离长生一怔。
男人浑身是血,语调带着笑,指腹缓缓摩挲着离长生右手的伤口,柔声道:“……手还疼吗?”
离长生心中平白浮现一股戾气,霍然转身,一把挥开他的手。
“滚开!”
男人纵声而笑,身形像是扭曲的黑线凝成,漂浮半空缓缓靠近离长生,语气温柔却令离长生无端心生恐惧。
“……我明明那样爱你。”
离长生脑海混乱,本能地厉声道:“住口住口——!”
男人仍是看着他,似乎很享受他的崩溃,笑着重复:“……就算你杀了我,也摆脱不了我。上衡,只有我会……”
离长生一睁眼,左眼骤然化为金瞳,似乎在一阵虚空暴乱中撕心裂肺叫出一个充斥着恨意的名字。
“……”
鬼门倏地一关。
离长生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宛如炸开一般剧烈疼痛,大口大口喘息着也缓解不了那股痛楚。
方才那是什么?
离长生做过无数次噩梦,却从未像刚才那般真实。
哪怕已经醒来,心中的恨意和畏惧仍然挥之不去,宛如毒虫般一寸寸撕咬他的心脏。
“掌司?掌司!”
鱼青简的声音传来,语调罕见有些惊惧:“怎么了?!”
离长生惊魂未定,喘息着茫然看去。
鬼门已过,此处是渡厄司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屋。
离长生揉着眉心,摇摇头:“没事。”
鱼青简惊疑不定看着他。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性子温吞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离掌司情绪波动这么大,好似满腔恨意要和人同归于尽一般。
离长生喘了半天才平定心绪,蹙眉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鱼青简:“好像在叫谁的名字,没太听清,什么河的。”
离长生困惑看他。
河?
鱼青简心虚地咳了声:“不说这个了,您在这里休息着,我看看副使回来没。”
离长生不明所以,起身想回床上坐着。
但才刚走一步,身形忽然像是没了重量,砰的飘到屋顶,脑袋猝不及防撞在房梁上。
离长生:“?”
离长生看了看飘在半空的身体,唇角抽了抽:“鱼籍。”
鱼青简脚步一顿,面如沉水地回来:“掌司大人有何吩咐?”
离长生面无表情道:“少装蒜——我的壳子呢?”
鱼青简:“……”
离长生之前有过跑魂儿的情况,魂魄会像风筝似的一跳能三层楼高,他慢吞吞地从房梁上飘下来,直直看向鱼青简。
鱼青简干咳了声。
事已至此,想隐瞒也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您的壳子在经过鬼门时,好像,丢……丢了。”
离长生:“?”
离长生不可置信地看他:“壳子怎么能丢?!”
“您神魂不稳,中途受不了虚空传送直接跑魂,鬼门只能先将您的魂魄送来——这种情况也是头一回见。”鱼青简道,“我已让人去鬼门问了,壳子定然在幽都,丢不了。”
离长生:“……”
离长生头疼。
自从入渡厄司,就没有一件事顺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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