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封讳眼皮重重跳了跳。
章阙说完也吃了一惊:“不是说崇君的本命法器是山鬼吗?”
「重点也不是这个。」周九妄道,「重点是那人肆意宣扬崇君的本命法器是把魔器,如今已传到崇君当年欺师灭祖是因入了魔,拯救苍生也……也是场为了遮掩他入魔陨落的骗局。」
章阙几乎气笑了。
度上衡在三界名声从来都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欺师灭祖”终归不是欺得他、灭得我,没影响他们的利益,除了三百年前还有人拿这个博眼球,如今很少能听到这四个字。
没想到离长生才刚做渡厄司掌司没半个月,这谣言再次卷土重来。
很难不怀疑是度景河的手笔。
封讳脸上没什么情绪:“那只鬼还在问道大会?”
周九妄不明所以:「殿主,他目前还是人。」
封讳不答。
章阙又听出封讳的沉默传达出的“现在是人,很快就是鬼”了的意思,戳了戳周九妄。
周九妄答:「是,问道大会七日后开始。」
封讳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正要说话,偌大殿内传来声轻缓的脚步声。
章阙从未在幽冥殿听到另一人的声音,还以为是敌人,霍然拔出长锏转瞬冲上前,厉声喝道:“什么人?!”
那人从暗处走出,黑袍大氅曳地,乌发凌乱,不明所以地道:“什么什么人?”
章阙手一僵,悚然看去。
离长生哪怕穿得一层又一层,仍能瞧出身形纤瘦颀长,腰封松松垮垮系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独属于自家殿主的气息,连眼尾都泛着红,似乎哭过。
天杀的,为什么离掌司会从殿主的寝殿出来?!
还这副模样?
章阙脑袋瓜灵光,瞬间反应过来封殿主的欲求不满竟然是真的。
他立刻将长锏收起,故作镇定道:“离掌司怎么在这儿?”
“哦,没事,我正要回渡厄司。”离长生瞥了一眼封讳,视线一瞥又看到个身穿道袍的周九妄,“这位是?”
周九妄听到这个“离掌司”,脸色一变,立刻求救地看向封殿主。
封讳托着脸侧漫不经心坐在那,注视着离长生的身量:“嗯,周九妄,我安插在渡厄司的眼线。”
离长生:“?”
周九妄:“……”
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都不隐瞒一下吗殿主!
封讳懒得隐藏,随手招来画舫,吩咐道:“周九妄,送你们掌司回去。”
周九妄这个奸细脸都绿了,根本不知要如何面对离掌司。
离长生脾气倒是好,也没说什么,微微点头,和周九妄一起走出大殿。
周九妄长相正气十足,是十成十的“绝不会做两面三刀的奸细”脸,他没想到在渡厄司成功隐藏两百年,竟是被殿主轻飘飘地暴露身份。
周九妄拿不准这位新掌司的脾气,恭敬地扶着人上了画舫,充满正义的眼神一直往离长生身上瞥。
离掌司坐下,离长生喝茶,离掌司要开口说话了!
周九妄心生警惕,心想来了来了,他要质问我的底细了,要怎么回才能又不得罪掌司又不被封殿主超度,快想,快想办法。
离长生歪着头道:“归寒城的问道大会,是在归寒宗举办吗?”
周九妄差点就要跪下来回话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离掌司只是随意问话,并未质问或问罪。
他悄无声息松了口气,伸手比划。
离长生疑惑:“结印呢?”
周九妄:“……”
让一个哑巴说话太过困难,偏偏周九妄还不认字,他努力向离长生比划。
离长生后知后觉他不会说话,只好瞪着他的手猜。
“嗯?不?不是在归寒宗?什么,我?我……我漂亮?不是?我不漂亮?也不是?这?这是什么呀?换一个换一个,看不懂。”
周九妄比划半天,终于让离掌司明白。
归寒城是几座城池合并在一起,且归寒宗已不如之前,只有宗主一人强撑着宗门,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被人吞并了。
离长生在殿外听得差不多,也知晓度上衡名声被损的消息。
欺师灭祖,的确是一项好罪名。
啧,怎么不骂度景河不顾伦常呢?
两人你比划我猜了两句,画舫就嗖得一声到了渡厄司,比之前要快了好多。
离长生被扶下画舫。
正要进门,就见鱼青简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不可置信地震声道:“掌司!听说您衣衫不整从幽冥殿出来,难不成是封殿主对您图谋不轨霸王硬上弓了?”
离长生:“…………”
鱼青简声音极大,整个渡厄司的鬼都被他惊醒,探着脑袋往外看。
离长生唇角抽动。
传得这么快吗?
离掌司被无数目光瞅着,莫名恼羞成怒,厌胜令催动,鱼青简刚好跑到跟前,一个五体投地滑跪到掌司面前,行了个跪拜大礼。
知晓他在幽冥殿的只有封讳、章阙和周九妄。
周九妄又是个哑巴,八成不是他传的。
离掌司瞥鱼青简一眼:“胡言乱语,俸禄还想要吗?”
鱼青简适应能力极强,早已习惯了,他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挑眉道:“什么,我们渡厄司竟然还有俸禄的吗?”
裴乌斜听闻掌司寻到壳子回来,转瞬到了门口迎接。
“见过掌司。”
离长生随意“嗯”了声,一边往里走一边歪头看鱼青简:“鱼大人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还当发俸禄了呢,难道有什么其他好事?”
鱼青简道:“托掌司的福,幽司那边已将今年的刑期减了。”
“怪不得。”
裴乌斜跟在身后,眼眸看向离长生的背影。
明明只是和鱼青简没相处太久,却一眼能感知到他心情极佳。
……这是裴乌斜头一回在除了封讳之外的人身上感知到了何为嫉妒。
偏偏他又没有立场去争,只能跟在后面瞧着。
离长生刚走到渡厄司的正厅,就见走吉从房顶跃下来,诧异道:“听说掌司被封殿主强迫生龙蛋,一夜生八个,可有此事?”
离长生:“……”
到底是谁传的?!
离长生不想对走吉细说自己是怎么生龙蛋的,坐在主位看向鱼青简。
鱼青简体贴圣意,恭恭敬敬地将前几天没吃完的饼奉上。
离长生说滚。
鱼青简将饼一甩,将一沓纸奉上:“这是属下从祸斗那儿问到的话,掌司瞧瞧看。”
离长生接过,看了一张,眉头一皱:“怎么都是骂人的话?”
骂得还都是封讳。
离长生将那些骂人的话略过,翻到最后一页,终于看到些有用的。
度景河赐予祸斗的所食功德中,有一丝金色功德。
只是一丝,足够让祸斗修为上升一个台阶,甚至伤到封讳。
离长生蹙眉:“金色功德不是天道所赐吗?”
鱼青简正要说话,裴乌斜淡淡道:“拯救苍生可由天道赐天道功德,若身死后可传与血亲。”
离长生一怔:“血亲?”
若世上只有他一人身负天道功德,难道所夺的功德里,有度上衡的血亲?
离长生蹙眉:“若血亲的金色功德被夺……”
裴乌斜温声回:“若是凡人便会死于非命,修道之人也许可以存活,但却气运不佳,做事不顺霉运当头,终会陨落。”
离长生眉头倏地皱了起来,看向最后一行字。
功过司的蔺访所回,那丝被剥出来的金色功德……
来自归寒城。
度景河莫非在归寒城?
周九妄一直在旁边装透明人,见离掌司并未拆穿他,终于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他一甩拂尘,开始结印。
离长生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看懂的,只见周九妄比划完,裴乌斜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鱼青简眉头紧皱:“此言当真?”
周九妄义愤填膺:「亲眼所见,那群……」
裴乌斜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温声打断:“不要在掌司面前说脏话。”
离长生不明所以,学着刚才周九妄的一个手势比划了下:“这是脏……”
众人吓了一跳,全都七手八脚地拦他,不让比划。
“哎——!”
“可不行随便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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