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糯啊
他再次抬起手,这回却不是敲萧淼清的后脑勺,百转千回般,薄叙轻轻摸了摸萧淼清的发心:“我去地宫,你要一起去吗?”
萧淼清却摇头:“我早上做功课的时候已经拜过神了,我不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却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慢慢开始淡去,直至完全消散组成另一个场景。
耳畔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从一开始的无序混乱转为清晰。
萧淼清听见谈话间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好几次,他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望向声源处。
眼前隔着几层帐,萧淼清本来欲安安静静侧耳听外头的人声到底是谁,他脑袋一团浆糊还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身处之地,只记得晕眩过去之前好像分外危险。
然而不等他在沉默中探听到什么,萧淼清晕过去之前哽在喉头的那一口血已经不由自主地涌来。叫萧淼清一下呕出声,将地面都吐了一滩黑红,看着可怕得很,可萧淼清吐完以后却觉得心口一片清明澄澈,反而更好了一些。
外头的交谈声停住,一下猛冲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闻淳一见到室内情状,眼睛立马红了。
第83章
别说地上一滩血, 就是萧淼清的唇齿边都没擦干净,红艳杀在白净上,仿佛命途坎坷恐不能多活般, 叫谁见了都心惊。
闻淳两三步跨到床边, 脸上的神色仿佛萧淼清立刻要死了一般,才蹲下还没开口泪珠先滚落了面颊上。
萧淼清咳了两声, 将将觉得胸腹间澄澈清明, 又用衣袖擦擦嘴角, 启唇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脚程这么快么?”
他一问, 闻淳才说:“什么脚程快,我拖延了半个月才来的,你当现在是什么时候?”
闻淳越以为萧淼清是人都糊涂了:“萧淼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兄们说你已经昏睡了十日, 大师兄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外头……”
他欲言又止,话没说完已经被外面又跑进来的人先劝到了一遍。
付意拉着闻淳叫他为邵润扬让出位置, 邵润扬飞快搭手为萧淼清诊脉, 可那脉象触着却虚无缥缈时有时无的。
邵润扬感知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收回。
萧淼清在这间隙里坐直了解释道:“师兄我觉得身体无恙,”他更在意的是闻淳方才的话, “闻淳说的大师兄不知去了哪里是什么意思, 那我又是怎么躺在这里的呢?”
他醒来这么会儿已经想起了那一天在地宫里发生的事, 为此对诸多事都甚为疑惑。
“还有神君呢?”
邵润扬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日师兄回来匆促, 只将你放下便离开了,我们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大师兄身上魔气滔天, 我料想是你们与什么魔物缠斗的时候他沾染的魔气……”
邵润扬这话说得颇为迟疑,他们都是修道的,即便专精的方向不同也不至于将那样浓郁的魔气认作沾染。
但同门多年,他也不愿意将负面的猜想随意安在自己十分敬重的大师兄身上,顿了顿,邵润扬继续往下道:“而后大师兄便再没有音讯,隔日便传来了太子死讯……后头又是几日纷乱,如今因着这诸多事情,前几日我已经请师尊过来,叫他来主持这局面才好。”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纷纷杂杂相互套着,平日有张仪洲在就罢了,现下没有一个领头的,加上剩下的弟子心中忐忑,只能通知薄叙。
“至于神君,外头百姓信仰依旧,我想那日你们并未伤及他的根本。”
这在萧淼清的意料之中,那晚他连命都豁出去也没想到自己能够活着出来,自然不奢求能够将神君像给处理了。
只是当下萧淼清的手不自觉握拳,他追问道:“大师兄那日离开往什么方向去的,这几天当真一点回应都没有吗?”
那一晚的张仪洲已经具了魔相,但萧淼清更担心的是张仪洲的安危,迫不及待想要确认大师兄周全。
可张仪洲杳无音讯,萧淼清也没有法子。
他站在廊下,手里捏着玉笛发呆。玉笛莹莹润润的质地仿佛能白日发光。
表面上的太子,暗地里的真皇帝死了,丧仪规格隆重。倒是真太子在一副年老的躯体当中囚困住,偏偏那衰老的躯体还获得了长生。
好在老皇帝死后,龙气未散,有了金龙庇护,太子的身体好了不少,可以理事了。
不过因为丧礼等事,皇城中乱成一锅粥,萧淼清等人暂时不再住在那里头。
闻淳在萧淼清身旁的栏杆上坐着,眼睛和黏在他身上似的。魔界尚不平稳,但与人界相比没那么不好管理,闻淳还是忧心这边的悬而未决,稍稍有点空就立刻跑了过来。
从魔界来的人不止闻淳一个,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闻淳吸了吸鼻子便嘟囔道:“鱼腥味。”
斩星的步子停在萧淼清身边,懒得和闻淳这小孩斗嘴。不多时天空中又飞来一鸟,缓缓降下化作了栾凤的样子。
一方小院热闹起来,闻淳这个愣头青一时都不知道和哪个斗嘴来得好。
他的手掌在面前挥了挥,不满道:“你掉毛。”
栾凤双手抱臂斜眼,他却是不嫌闻淳年纪小的,张嘴便堵:“一条小虫,吞了你都不够我塞牙缝,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神君以魔神的分身在魔界搞出了那么多事,祸乱了他们的族人,栾凤和斩星作为一族首领自然心怀气恨。关系错杂起来,现在过来既是帮萧淼清他们对付神君,也是为自己出一口气。
闻淳气咻咻只差跳起来,但他在萧淼清面前努力端着稳重的样子:“你们不过是学我罢了,我才是头一个念着小清找来的。”
这声小清他叫得生涩,连带着叫周围人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就算是因为心事重重正出神的萧淼清都不由被他腻歪到,将神思聚拢回来。
“谁学你?”
“当我不知道吗,你们这些鸟惯会闻着味道当跟屁虫。”
闻淳和栾凤一人一句有来有回,好一会儿才停住安静。
闻淳自从知道张仪洲那日与神君对战后就再没出现的消息,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一副摩拳擦掌要代替大师兄的意思。他前面都已经起了放弃的心思,只想默默做个身后人了,谁想到世事难料,张仪洲竟然不知踪影。
这也许就是他闻淳的机缘吧。
他往萧淼清身边挪了挪,殷勤羞怯。
“这是大师兄给你的那个玉笛吗?”闻淳问。
“是。”
“也好,留个念想。”闻淳老成道,但转头又破功,“你的乾坤袋里就装着这个吗?”
他刚才亲眼看见萧淼清掏出来的,语气口吻带着酸气。
萧淼清摇头,他现在也是茫然居多,师兄们不叫他外出再动,说要等师尊来再商议。萧淼清心中也乱,许多头绪纠结成团,他想不太明白。
他应着闻淳的话将乾坤袋里的另一个东西掏出来,是凌时给的拨浪鼓。
当下周围围着这些人,他手上还拿着拨浪鼓,萧淼清不由想这里也只缺一个凌时,再把他换成张仪洲,人就太齐全了。
若是之前张仪洲在场,莫说看见这几人站在一起,就算是只有某一个,恐怕都早已经在萧淼清身边紧紧盯住。
现在他却不知所踪。
萧淼清不知张仪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他只晓得那一晚张仪洲必然是因为自己才跨出了那一步,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找到张仪洲,无论师兄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想要见。
“栾凤,”萧淼清开口,“你们一族真的很擅长找人吗?”
栾凤刚和闻淳为此吵过,为此萧淼清一问他就颇不自在,并不正面回答:“干什么?”
“那你能帮我找找我师兄吗?”萧淼清请求道,“我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许久没有开口的斩星忽然插话道:“他如果想见你自然会出现的。”
这话竟好像知道张仪洲在哪里似的,惹得萧淼清倏然转头。
正待他措辞询问,院门被人从外哐当一声推开,邵润扬连功法都忘了运,喘着气高声通知:“师尊马上要到了。”
萧淼清听见这话腾一下起来,连自己前面要问的话都忘了。如果说有人是比张仪洲更叫他觉得镇定的存在,那只有薄叙了。
邵润扬的报信实在不及时,他话音落下不过几息众人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气息的变化,淡淡的威压从头顶落下,叫闻淳他们这些魔族颇为不自在。
其实连邵润扬都感觉到了不适,那是高阶修为者对低阶修为者的天然压制,唯有萧淼清无知无觉。
薄叙飘然若仙,也是从天而降,远立在旁,似不喜与其他人有交集。倒是萧淼清当即跑去,一把抓住薄叙的衣袖,从醒来以后一直平直的情绪似乎到了薄叙面前才垮了,一声师尊叫得委屈极了。
萧淼清背对着其他人,从另几人的视角只能看见薄叙抬起手,用指背轻轻拂过萧淼清的脸颊,垂眸时的目光怜爱温柔。
第84章
在每一寸点到即止的温和中, 有汹汹难言的欲念,只不过当薄叙再抬头时脸上已经不剩任何波动,不染俗尘, 前面他给人的观感似乎都是旁人由心出发的遐想。
萧淼清想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薄叙听, 薄叙却说他都知道了。
“那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萧淼清试探性地问,他猜想在师尊那里最要紧的是天下百姓, 是要除去神君。
即便张仪洲是薄叙的得意弟子, 但要赶不上其他事要紧。
可没想到薄叙却说:“神君之事要紧, 然而也要快些找到仪洲, 此事本作为你们的历练, 我不愿意插手,只是现下情势困难,我也不好再观看不管了。”
萧淼清的掌心不知何时捏住了自己衣袖的一角紧紧攥在里头, 急归急, 但薄叙的现身与愿意出手都给了萧淼清信心。
邵润扬等人在旁侧已经等待许久, 终于等萧淼清讲完, 邵润扬听他未说起自己的身体,出于关心便提了一句:“师尊, 小师弟他昏睡多日醒来便大口呕血, 我能力浅薄探知不出什么,还请您为他看看。”
薄叙却没有动手, 只是看着萧淼清说:“俗体凡胎有时累赘罢了。”
他话不说明, 已然让萧淼清等人出去, 只留下付意和邵润扬讲话。
闻淳也算半个云瑞宗弟子, 在薄叙面前一向是乖不溜秋的,憋着大气不敢喘一直等退出来关上门,他这才小小松了一口气。
萧淼清还在回想刚才薄叙说的俗体凡胎累赘是什么意思, 手已经被闻淳拽着往台阶下快走。
“你莫要泰国忧心了,现在师尊来了,有他出手十个大师兄也找回来了,”闻淳讨好道,“倒是你不要闷闷不乐,我让人找了个好东西要送给你玩的。”
萧淼清心里有记挂,无奈于没有头绪,又想着前面说的神鸟一族擅长寻人,恰好栾凤与闻淳等魔族如今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因而也就跟着闻淳的脚步往那边去。
打定主意一会儿要再求求栾凤,叫他帮忙看看张仪洲的所在,魔对魔,大约找起来容易一些吧?
萧淼清心事重重跟着闻淳到了那边院子,闻淳哐当一下将院门推开,一溜烟跑到自己房里端出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神神秘秘凑到萧淼清跟前。
“小清你看这个,极难得的东西。”
“你且等一下。”萧淼清推他到边上,先去敲栾凤的门。
闻淳在后面吹胡子瞪眼,看着栾凤的门从里头打开后又赶紧站到萧淼清后头做好跟屁虫。
萧淼清掏出怀里的玉笛:“这个是我师兄给我的,可能……算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以此为线索能够更方便找到他的踪迹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一族帮我找一找我师兄,万分紧要,”萧淼清说着又补充,“我一定不让你们白帮忙的,有什么你想要的我能做的你开口就是,只要我做得到我不会推辞的。”
栾凤没说尖酸的话,他只是问萧淼清:“为什么这么要紧,师兄而已。”
萧淼清支吾一下,说不太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师兄而已。”
栾凤的掌心向上摊开,本欲将玉笛收入掌心,然而玉笛才落到他手上立刻像是烧热了的烙铁烫了他一下。
栾凤虽然皱眉但动作没有慌乱,只改做拎住玉笛下方缀着的穗子。
萧淼清见状惊道:“这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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