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怨气滔天,整个拍摄过程也不好过。

即使摄影都觉得,完美无缺了,一条过了,李司净也会出声:“再保一条。”

为了《箱子》精益求精,十分敬业,挑不出毛病。

可大家也是经历过万年失踪的时候,李司净疯狂压榨员工的失常状态,立刻就觉得李导不对劲了、李导又开始焦虑了。

李司净是真正的压力狂。

一旦自己有了压力,迅速就能将压力传导给剧组的每一个人。

“李导怎么了?”

哪怕是最迟钝的独孤深,都觉得李司净状态不太对。

如果是他演得不太好,重来多少次都正常,可是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场景,过于吹毛求疵,工作人员怨声载道的,好像不是李司净的作风。

“闹脾气呗。”

迎渡真是轻松看出,李司净的怨气丛生。

但他是不敢直接过去挑明的,其他演员受过苦了,他没手机可以减压,一点也不想受苦。

还提点起独孤深:“这两天别惹他,有什么问题也别去问,免得被骂。”

影帝主动提点男主角,这下唯一能够灭火的演员,都没能靠近李司净半步。

能在剧组工作的也是人精,立刻一个接一个的,跑到周顾问这里,旁敲侧击,

“周叔叔,我这整天拍戏拍得腰酸背痛,头晕眼花,李导虽然年轻,肯定比我都难受啊。”

“我也是干这行十几年了,李导这么拼命要不得,你是他小叔,得关心关心他的身体了。”

一口一个叔叔、小叔的叫着,就算是山里的石头都该懂他们的意思了。

周社在剧组里永远温柔体贴。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走到了导演机位旁。

等到李司净喊“卡”,他出声问道:

“今天可以早点休息吗?”

“可以。”李司净看都没看他,皱着眉盯紧了镜头,“你有什么事?要去哪儿?”

“我说,你早点休息。”

周社耐心细致的劝说,全然不顾李司净的烦闷,“你脸色不太好,拍摄进度不赶的话,明天再拍?”

李司净没回他。

监视器上每一个动作、每一寸光影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巨细无遗。

他承认,周社一直守在他身边,李司净脾气都要好了很多。

终于没办法没事找事的李司净,再不情愿,也提前了十分钟,喊大家收工。

拍完戏,李司净坐在回程车上都开始犯困。

他只想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床上好好睡一觉,不用再想有的没的。

偏远乡镇的简陋浴室,热水洗去李司净一身的疲乏。

那种困顿稍稍减退了些,他草草擦了头发,想着今天拍的场景,习惯的走了出去。

却见周社倚靠在床旁,翻看外公的日记。

“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司净叫得诧异,又缩回去赶紧抓了毛巾,围了起来。

他以为没人,什么都没穿!

“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周社见他反应激烈,笑得温柔可恶:“而且,是你叫我跟你睡的。”

第47章

李司净愤怒的关上浴室门, 一边穿衣服,一边生气。

又不是没看过?什么时候看过?

平时他在房间, 打开空调能等头发自然烘晾干,直接睡觉。

现在不得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穿衣服套裤子才能走出浴室。

皮肤沾染着没能干透的水汽,令他眉头皱起。

他忙着拍戏都忘了,确实是他叫周社腾出房间给宋曦。

毕竟剧组人手众多,也只有周社显得无关紧要。

但他现在才意识到,这意味着24小时都跟周社待在一起,完全没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有点尴尬。

李司净抱怨的纠正道:“这是叫你过来住,什么叫你跟我睡。”

“嗯。”周社从善如流,翻着日记改口,“你叫我跟你住。”

无论怎么知错就改, 都显得气人。

李司净不管他, 走向简陋房间唯一的桌子, 上面摆满分镜草稿和剧本, 还有顺场表、分场表,多得是事情让他忙。

两个人也算相安无事, 唯独李司净思绪烦躁,根本没法安心看剧本。

《箱子》拍得差不多了, 唯独两场重头戏迟迟没能确定。

一是林荫捧着箱子走入寒潭。

房间空调嗡嗡作响,李司净无回想自己沉入的寒潭。

那种濒死绝望的感觉, 要让独孤深去出演, 应当非常容易, 但是沉下去之后,又该怎么走出来。

宋曦来了倒是好办很多。

心理辅导、排解困惑,宋医生应当很专业,无论拍完电影抓独孤深去吃药还是住院, 都没什么问题。

空调声音,笔尖沙沙画出分镜的声音。

还有周社翻过纸页的声音。

李司净不禁会想,周社看什么这么认真?

是在回忆过去,还是又在嘲笑外公对于一切的认真?

又或者,这人在想什么时候、什么方式去换回这样的外公……

“啪。”他将笔扣在分镜上,站了起来。

木凳划拉出刺耳响动,不过两步就能走到床边。

依靠着床头翻看日记的人,终于停下,抬眼看李司净。

那双眼睛温柔,丝毫没有梦里的冷漠,李司净能够感受到他的耐心与平静。

但就是这种平静让李司净怒火中烧。

他伸出手,不客气的问:

“你就这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周社将手中日记放在床头,稍稍起身。

李司净以为他要站起来和自己理论,谁知他就着仰头的姿势,凑了过来,贴得极近。

变故来得突然,李司净吓了一跳想退后,又被一双手揽住了腰。

温柔触感在唇边摩挲,气息在唇边招摇,李司净愣了神,耳畔传来轻笑。

“因为这个,我没学过。”

李司净理智骤然失控,忽然抓住周社的后颈,像啃咬一般更为肆掠。

他喜欢周社所有耐心。

更喜欢周社的坦诚直白。

这个家伙,装得是什么知情识趣社会人士,怎么能说出这种让他头脑发热的话!

李司净尽了兴,满意见到周社气息和他一样颠簸。

眉宇间的神色,有着令他舒适的迫切,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情绪跌宕,也不是他一个人热血翻腾。

这么一个不像活人的家伙,好像从这一个深吻开始,由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沾染了他的气息。

李司净自己也做得乱七八糟的,也敢厚颜无耻的自负说道:“那你跟我学。”

他伸手去推周社的肩膀,施加的力度足够他控制这个男人。

毕竟,周社一向听话。

李司净竟然想起宋曦的建议——

开诚布公的告诉周社,他不希望周社离开。

“你以前,听我说我做那种梦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李司净低头去解周社的衣扣,急不可耐。

“哪种?”

周社总能轻易勾动他的怒火。

李司净把人抓起来,恶狠狠咬在脖颈,满意听到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

宽厚的手掌覆盖李司净的短发,随之传来笑声的颤动,透过紧贴的胸腔共振起伏。

周社的声音轻柔,“我想杀了我自己。”

李司净停了手,难以置信的看他。

周社却认真的说:“杀了那个在梦里伤害你的我。如果不杀了他,我该怎么跟李铭书交代?我真的向他保证过,绝对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