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问道 第124章

作者:黄金乡 标签: 年下 青梅竹马 仙侠修真 高岭之花 主攻 玄幻灵异

在第一个悟道之人出现之前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

如果深渊是太初,那以前在没有仙门的时候,普通人是怎么对付深渊的?

杨心问发现自己对这些其实一无所知。

“师兄知道吗?”他随手拿了本书翻翻,里头的字儿他甚至不认识,不晓得是什么朝代的怪字儿,“回头问问他吧。”

这么想着,他嘀咕着要不要顺两本书走,往书架方向走了两步,鼻尖却忽而闻到了些血味。

那血味儿淡得不可思议,连杨心问都险些错过。

一滴……最多两滴。

杨心问闭上眼再嗅了两下,往右挪了两步,随即猛地跳起来,从书架里精准地抽出了一本书来。

书封上写着《东山野志》,纸页很薄,且非常粗糙,书封上的字也没有找名家题字,透着些丑来,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书坊出的书。

他翻看书页,很快找到了沾血的那一面。

页上是一条血痕,显然是人为画上去的。有人小心翼翼地弄破了自己的手指——非常小心,看得出来很怕疼,创口小且浅,估计是绣花针扎破的口子,然后用血指在一行字上画了个圈。

这本书的字倒不是什么古字儿,杨心问看得懂。

是场战史——南昆兴兵越界,从西面绕萧山入侵。湘平总督通敌叛国,致使南昆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掠,奸淫掳掠,更甚妖魔所为。

他心里微微一紧,却不知这有什么可标注的。自打他记事以来,南昆和北岱的战事就没停过,他的父兄也是死在了战场上。

屋外传来了家仆巡夜的脚步声,还有逐渐靠近的亮光。杨心问犹豫片刻,竟是躲到了那张床上被书堆勾勒出的人形空档里。

他躺在唐轩意生前睡过的床上,抬眼看着那个圈,又往前翻了翻,从头看这部分,还特意注意了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参与——可确实只是一场凡人的战役,总督通敌,南昆的士兵杀入,一路攻城略地到了夷襄东山门,却被驰援的西羌守军和东阳军包了个饺子,至此十万敌军全歼,可湘平的百姓伤亡也逾三十万。

这估计是挺久以前的战役了,李正德还没有出世,深渊尚且活跃,这种大杀戮之后总会有大量的堕化之物。这场也有,但只在最后面寥寥写了几笔,且因当地的散修应对及时,并未酿成大灾。

死了快三十万人的仗,在征战不休的北岱军史上也算得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哪怕只是看着这数,也难免觉得触目惊心。

这血迹估计是唐轩意看了,悲愤之下印下的吧。

杨心问这么想着,正准备合书,目光却忽然被几个字钉在了书页上。

屋外的脚步声渐远,那灯笼的微光也慢慢消失,只剩下这屋子里叫月光也照不亮的黑暗。

他抬手,在那几个字上轻触。

正端二十三年。

第143章 没眼看

“正端二十三年……”

为什么要用血点画这场战事?

为什么蕊合楼会在这一年有巨额入账?

唐轩意被杀与这有关吗?

谜团如拢于云后的弦月, 无论再怎么剥丝抽茧,拨云求真,也看不到所求的满月。

杨心问将那本《东山门野志》揣进了怀里, 在屋内又四处搜查了一番。

这屋子里遍布纸张,公子哥儿的钱似乎全用来买这些史书和乐谱了。

杨心问捡了个残谱瞧,工尺谱他确实是看都看不懂, 一沓蚯蚓样的字儿在上面看得他头疼。

搜无可搜, 那唐鸾瞧着今晚也不像是要回来的样子。

“算了。”杨心问嘟囔两声, “反正衣服是拿回来了。”

他带着那本可疑的书离开了唐宅, 踏着夜色回了明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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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焕峰可以打赌,秦世人给他安排的活儿决计有问题。

“焕峰啊。”秦世人笑眯眯地把一沓纸递给他,“陈仙师昨夜吩咐过, 所里之前盯着顾小六的记录, 整理好了立刻给他。”

“这记录已经整理好了,可仙师人还没下来,就劳你给他送上去吧。”

方焕峰背后一阵凉意。

犹记得上一次被秦世人这么眯眼瞧,他被指派了个在京郊忘甘寺监察秃驴的活儿, 吃素吃了两个月,身为守夜的提灯士, 戌时起辰时息的作息被颠了个个儿, 还被迫包揽了忘甘寺里里外外所有的扫洒。

他宁愿跟邪修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愿再听和尚念经了。

这任务有诈。

他们站在楼梯口, 秦世人一边安排着一边往楼上走去, 拐角窗口的阳光, 照得他须发拢了层雾, 一派仙风道骨的高人之姿。

“既然仙师没下来, 我们也不好去扰人清梦吧。”方焕峰一时吃不准这任务到底诈在何处, 只能试探道, “仙师从蕊合楼出事儿以来就没合过眼,昨夜也睡得晚,我们这——”

秦世人拂须叹道:“老夫亦是不忍心,可昨夜仙师再三强调,且不敢误事啊。”

“那——”

“诶,方司晨。”秦监侯将‘司晨’二字咬得极重,“仙师亲令,不可误了时辰,去吧。”

方焕峰:“……”

方焕峰:等我升迁加官,第一个收拾这这仗势欺人的狗官!

他领了命,待秦世人走远了,转头按住一个过路的提灯士的肩膀:“去把这份记录呈给陈仙师。”

郭川刚轮完夜值,就被仗势欺人的狗上司给抓住了。

他近来总是容易头晕眼花,倍感困倦,此时睡眼朦胧地接过那沓纸,迷茫地张了张嘴,一句“这是何物”都没问出来,方焕峰已经扬长而去了。

他没多想,以为是什么紧急的任务。虽然已过了他轮值的时间,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脸,振奋了精神,急匆匆地往楼上赶,跑到了昨日他打扫出来的门前。

正要上手敲门,他余光却瞥见了几个躲在拐角处的人头。

郭川眨了眨眼,那几个兄弟忙冲他对口型,无声道:“先——敲——门——”

本就是要先敲门的,也不知为何要专门提醒他这件事。

郭川好奇地走了过去,那群人连忙后退,挤作一团,不知谁踩了谁的脚,还“哎呦”了一声,忙让旁边的人给捣住了嘴巴。

受到这紧张气氛的影响,郭川也下意识小声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躲在这里?”

几人做贼样的四处乱瞟,却又暗示性地瞧他两眼,满脸写着“快来问,多问两句”。

“到底怎么了?”郭川挠挠头,手上还拿着那沓纸,“我到底能不能进去?”

“既能,又不能。”一个豁牙的提灯士说得玄之又玄,“反正你一会儿敲门,要是里面没反应,可千万不能进。”

郭川问:“为什么?”

另一个瘦高瘦高的提灯士道:“因为陈仙师和杨仙师都在里面。”

“我知道啊。”郭川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屋子还是我去轮值前收拾的呢。”

“你知道个什么?”被踩脚的那位忙道,“他俩——一张床——一整夜——到现在还没起呢!”

郭川问:“那又怎么了?”

豁牙的道:“哎呀,小川昨天白日里不在所里,没看到那陈仙师和杨仙师那劲儿!他不懂的。”

郭川越发茫然道:“什么劲儿?”

“就、就你跟你媳妇儿那劲儿。”

“可我没有媳妇儿啊。”

“啧,意会,意会!”

“你昨日不是在这里当夜值吗?怎么样,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什么动静啊……昨晚安静得很。”郭川觉得这几人莫名其妙,不想搭理了,又回到了门前叩了两下门,随即喊道,“陈仙师,方司晨有东西托我转交给您。”

郭川说着看了两眼手上的纸,发现是顾小六的行踪记录。

他和顾小六关系好,当时盯梢顾小六的任务是他在做。

只是那时,他以为是小六要升官前的考核,怎么也没想到,顾小六会和邪修,会和万般仙众牵扯到一起,最后还失了性命。

“进来吧。”

屋里传来了回应。那几个又八卦又闲的同僚们探头探脑的,郭川看着不合适,进门前还把门给“嘭”得带上了。

这里头的景象自然不是那几人所想,二位仙师都已经下了床,陈安道已然收拾停当,正在给杨心问梳头。

这屋子虽是仓促收拾出来的,但郭川选的是个坐北朝南的好位置,炭火也烧得特别足,屋里暖得叫人发困,窗边的微尘在光柱下静谧地飞舞。

杨心问眯着眼,微微仰着头,两条腿前后荡着,脖子上系着的红绳也晃呀晃的,似是很惬意的模样。扬起的侧脸上落了光,隐约能看见些绒毛,听到声音微微侧过脸,阖着的眼倏忽睁开。

与那暖阳不甚般配的寒芒扫了过来,叫郭川骤然觉得颈下一凉。

“别动。”陈安道开口。

郭川连忙屏息,连呼吸都停下了,可随即便发现陈仙师是在跟杨仙师说话。

杨心问立马摆正了脸,冲着桌上镜前的自己笑道:“师兄手真巧。”

“练出来的,以前扯掉过你不少头发。”陈安道说着手下略顿,对郭川说,“方司晨那儿的什么东西?”

“顾、顾小六的行踪记录。”

陈安道略略皱眉:“我应该是让秦监侯负责此事的。”

郭川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上司有多畜生,只讷讷地“啊”了一声,竟还为上司找补起来:“可能是因为当时的记录是我在做,所以让我来送,若有什么记录不清的,仙师能直接问我。”

“这样。”陈安道说,“那麻烦你稍等一下。”

他说着将梳子放在了桌上,伸手解下了杨心问脖子上的红绳,开始绑头发。

郭川放哨样的站在门口,杨心问盯着镜子,半晌突然仰起头来,刚要绑好的头发骤然一松,还不等人骂,他就看着陈安道笑开道:“师兄,你的眼睛真好看。”

这话没头没尾,郭川都一时愣住了,再看这两人,竟觉得确实亲密不似寻常师兄弟。

他们怎么说的来着?

什么什么劲儿?

杨心问接着说:“我想舔一口。”

郭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