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缘君
柳夔倚靠着墙, 看着小厮们里里外外地来往, 不由对谢春酌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结交这些人。”
谢春酌没搭理他,而是含笑着与人说话, 柳夔看着他的模样, 怎么也看不腻,直到进屋后, 谢春酌拆年礼,发现里面有荣国侯府的两份,以及两份不知名的人送来的礼品。
荣国侯府送来年礼的人无非就是魏琮魏异两兄弟,剩下的两份, 一个是金笼子里关着一只上好的白翡玉雕刻而成的鸟雀,另一个则是一串佛珠。
柳夔对前两份礼物嗤之以鼻, 看见后当场就扔到院子里,砸埋进雪中,后两份,也只有佛珠幸存。
他用食指挑起佛珠,“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和尚?”
谢春酌不明:“什么?”
柳夔嗅闻佛珠, “这串珠子里面,有佛法韵律在其中。”
“你还会佛法?”谢春酌奇怪。
柳夔无奈:“这不是我会不会的问题,这种法力与念力,妖是能感受出来的,况且这赠予你佛珠的人法力高深。”
修炼成人的妖邪对于佛法与道法是天然的抗拒,虽不乏有因这两道修炼成人的妖,但大多数仍然是靠自己了悟,或者得了他方机缘才能修炼成人。
且因为大部分妖以食人精血魂魄为主,所以道行浅一点的妖邪,感应到和尚或者道士这两者的人出现,第一反应就是避开。
谢春酌也想明白了,接过他手里的佛珠,仔细想了一下,摇头:“不认识。可能是其他人去寺庙求的吧,毕竟年一过,没多久就春闱了。”
想到这个,谢春酌看向柳夔:“它能保佑我考中状元吗?”
柳夔忍俊不禁:“你不如求我。”
谢春酌点头:“那它对我没什么用。”大有搁置在一旁的意思。
柳夔虽也看不惯这佛珠,但还是道:“放起来吧,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遇见了妖邪,它能护你一次。”
谢春酌动作微顿,随后恢复原状,装若无意,问:“妖邪?那它能伤你吗?”
“我可不是普通的妖。”柳夔嗤笑,“现在我算是半仙,等到你春闱后,我渡劫成功,便能脱离妖的禁锢,彻底得道成仙。”
他浑不在意:“除非我重伤,又想要杀你。那时候,这佛珠就有用了。”
可这两个条件,在柳夔看来,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谢春酌颔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之后便随手把佛珠扔到了一旁的妆柜之中。
除夕夜里寂静,过了夜半,子时中,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从四周猛然响起,惊醒一片,城内不准私自放炮,可架不住不少纨绔子弟亦或者小孩偷偷放。
不多时,官兵便匆匆赶来,骂骂咧咧地在街道里头喊叫,又仔细查看了是否有残留烟火会导致失火,便再度离开了。
再后面,也就只有打更人的撞钟声悠然响起,传得长远。
这夜谢春酌与柳夔什么也没做,在榻上相拥而眠。
柳夔化作白蛇卷在床榻之上,谢春酌则是被他盘住中间,依偎着他的身体入睡。
一年匆匆而过,有人安眠,也有人彻夜难眠,但无论如何,新的一年来临了。
-
春,二月。
雨水纷纷。
二月初下了一场小雪,之后便是持续的艳阳天,春风送暖,来到中下旬,乌云密闭,连绵小雨扑扑落下,像是一场透明的雪。
春闱将至,不到一月,京城便就要开始进行科举考试,上下皆肃穆,客栈等地更是安静地落针可闻,连说书人都不敢上前去打扰到那群读书人,只敢去酒馆等地去。
不过,说来也奇,寺庙反而成了京城内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那边的寺庙灵呢!而且说不定还能看见静谭法师!”
有个刚从寺庙回来的举子,一进门看见几个朋友在讨论寺庙,便不由上前,挥舞手脚,去说好处。
又低声,像是说秘密一样,道:“静谭法师可是被……”
举子指了指天,暗示众人一番,才继续说,“……封为国师,法力高深,能令人心想事成,前段时间……那位病了,请国师来一看,没两天,就好了!据说比以往身体还要更加康健呢!”
众人哗然:“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知道了。”那举子不禁得意,“你们看最近几日城门口的马车,是不是来往拥挤?且多数马车都挂了各官员府上的牌子,你们说,这说明什么?”
“他们出城外能干什么?不就是去拜寺庙吗?要是在庙里能遇见静谭法师,得对方指点,说不定啊……就心想事成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举子最后留下这句话,潇洒离去。
众人沉思,不少人心中蠢蠢欲动,其中几个私下已经准备找个时间去了,马上要进行会试,他们也不免紧张焦虑,或许去一趟能放松一下。
“谢兄,你去吗?”有个举子犹豫不决,下意识侧身问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倒春寒,对方一身浅蓝色素衣,外搭一条狐狸毛披风,面白如玉,容貌精致,站在雾雨之中的屋檐下,一片暗色中,熠熠生辉。
谢春酌不想去。即使如这些人所言,遇到静谭法师后可以心想事成,但这绝不会是没有代价的。
他才不相信真的有人能无私地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不过谢春酌看着面前少年举子期待的目光,想到对方家里的钱财,又想到了过年前,不知何人送来的年礼,那串佛珠仍放在他的桌前。
春闱将至,待他中榜后,柳夔……也该解决了。
冥冥之中,谢春酌似有感应般,抬头看向前方。
细雨绵绵,沾湿屋檐与门前的青石路,再往外看,浅淡的青绿摇晃,滴落的水珠犹如滴滴泪,不知在诉何人情衷。
有人撑着油纸伞前来,来到酒楼门口,长发如瀑,一身白衣,漫天细雨未能打湿他半片衣角。
纸伞倾斜,伞下人的容貌露出,邪异俊美,神情漫不经心,但当他的视线落在谢春酌身上后,薄唇便抿了起来,勾出一点浅浅的弧度。
“过来。”柳夔对他招了招手。
年轻举子习以为常地对谢春酌摆手告别:“你家阿兄又来接你了,你先回去吧,要是你想去寺庙,记得派人来府上告诉我一声,我跟你一同去。”
话罢,就主动带着家中小厮离开。
没有人认为柳夔会是谢春酌的仆从,无论是从样貌还是身手,亦或者是那一掷千金的作风,都与仆人有天壤之别。
与谢春酌交好的友人都认为柳夔是谢春酌的兄长,为了照顾他才来到京城。
谢春酌懒得解释,干脆默认了。
身边的人离开后,谢春酌走向了柳夔。
一靠近对方,他就闻到了冷冽的气息,柳夔现在的体温比冬天冷多了,像是一块冰。
“你想去寺庙看看?”柳夔来时,早已听到了二人之间的谈话,此时不卡自然而然地发问。
谢春酌嗯了一声,“去看看,有点好奇。”入朝为官,迟早要与那位静谭法师打交道,不如提前去看一眼。
“看可以,拜就不必了。”柳夔撑着伞,带着他往外走,雨水被隔绝在了无形的屏障之外,“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谢春酌笑而不语,却主动攀住他的臂弯。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谢春酌看向前方街道。
“过几天便晴了。”柳夔回道。
果不其然,待到后日,天气晴朗,谢春酌便与几个交好的友人一同乘坐马车前往城郊外的大华寺。
柳夔随行,但因不喜寺庙的缘故,只在山脚下等他,并不一同上山。
谢春酌与同行几人步行上山,约莫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大华寺门口。
门口来往香客络绎不绝,仔细一瞧,多数是女眷以及读书人,一时间竟无处落脚,不知是进门还是停驻在原地。
不过由于一行人中,谢春酌容貌出色,不少人路过,都会忍不住往回多看一眼,再私下里聊上两句,尤其是女眷以及陪同的少年公子们。
他们对貌美之人天然有向往的心思。
谢春酌神色平静,恍若未觉。他身旁的友人们倒是都哈哈笑着调侃:“谢兄莫不是没被榜下捉婿,就先一步在这里被看上了。”
“与其在这戏笑我,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谢春酌对他们不会像对柳夔等人一般,而是最正常不过,同龄人交往与戏笑。
他翘起唇角,挑眉,神情满是意气风发,“王兄不就是想要一朝中榜,迎娶贵女吗?这里贵女如此之多,可有心仪之人?可别风光都被我夺走了,日后找我算账。”
众人哄笑。
王兄嚯了一声,倒也不恼,而是笑着去拍谢春酌的肩膀,故意道:“要是谢兄有妹妹,我还能看得上谁呢?可惜谢兄是独子。不过就谢兄这等容貌,别说亲妹了,族妹也行啊!”
“族妹是有,但年仅八岁。”谢春酌抖开他的手,慢悠悠道,“我怕王兄等不起啊。”
“哈哈哈……要是等着谢兄族妹十八,恐怕王兄已到生华发的年纪了!”
几人嬉笑,王兄气笑了,追着他们打:“你们这群家伙,我可是比你们大呢!居然敢调侃兄长,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们!”
又是一通哄闹,众人笑开,待步入寺庙,才整容,拍打衣衫褶皱,整理衣冠去拜见佛祖。
一一拜见、上香、捐赠、再与寺内主持闲聊,几人便都四散开,约定好离开的时辰,在寺里闲逛,想要遇见一段良缘,或疏解心情,或想要碰见那位名声赫赫的静谭法师。
谢春酌属于后者,但也并不打算强求,他谢绝了寺内和尚的上前交谈,又拒绝了几个来与他说话的公子小姐,独自走动。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日头却温暖不灼人,谢春酌不知不觉走到后院,身上的披风厚重,捂得他微微出汗,他便不由解开系带,将其脱下。
清风拂来,吹动院内梧桐树上枝叶沙沙作响,谢春酌抬头,风将他额头上,略微湿润的青丝吹开,露出精致皎白的面容。
他仰头看树,待风止,便抱着披风转身,而后脚步微顿,停留在原地。
因为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位身着袈裟的男子。
此人面如冠玉,长发盘成,单手立在胸前上方位置,双目微阖,眉目间自带一股宁静悠然之气。
似佛徒,却又没有剃度。
谢春酌心神一动,对对方身份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子睁开眼,黑白异瞳中仿佛蕴藏着不可捉摸的深意。
对方的视线落在谢春酌身上,不过一秒,又垂落了。
“贫僧法号静谭。”
第152章
虽然早有猜测, 可当听到对方名字的刹那,谢春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日思夜想,想要遇见的国师,竟就在他面前。
如此轻易, 如果不是对方神态与模样不似寻常人, 甚至像一场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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