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缘君
谢春酌以前听说过很多次的故事,最后在自己身上上映。
火光涟艳,照得谢春酌面色通红发亮,双眸似水,四周场景变换,他身上换了一身大喜婚服,而站在他对面的方旭也,也是一身喜袍。
“卿卿……”方旭也上前,握住他的手。
玉佩被二人的手交握,叠在谢春酌的手心,硌得发疼发烫。
方旭也牵着他的手进入屋内,与桌前坐下,亲自斟酒,交杯,互饮。
酒色醉人,辣得喉咙生火,四周火光通红,比布置好的婚房还要喜庆。
红彤彤、散发着烛火气息的房屋,将一切的爱浇灌其中,生出更大更刺目的火焰。
“结发为夫妻。”方旭也取下他头上簪着的木钗,与他在床前共坐。
乌黑如丝绸般顺滑的长发垂落,谢春酌抬眸看他,眸光流转,端的是惊人的丽色。
方旭也挑起他的一缕青丝,放置鼻尖嗅闻,随后笑着拥去,轻声说:“……恩爱两不疑。”
红袍落内衫白,俯身而下,有更令人无法拒绝的……风景。
“……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方旭也闷闷地笑,胸腔震动,他的手轻抚身下人的脸,呢喃道,“……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
喜啊——
空中浮现的所有水滴汇聚在一起,庞大的水镜屹立在半空。
山野之中,一行持剑修士正漫步在内,数十人,只围绕着一人,那人面容俊丽,凤眸灼灼,着轻衫,衣袖翩翩,风流倜傥,谈笑时眉目间自带桀骜,对拥趸在自己周围的一切习以为常。
直到……
他停下往前走的步伐,骤然回头,目光直直望向镜内——
“卿卿。”他缓声喊道。
话语罢,水镜轰然砸下,与幻境呈现半融合的形态,老宅火光缭绕,哭声遍布,水镜内鸟语花香,自是一番清闲游乐。
“大师兄?!”
“大师兄?你做什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随着惊呼与不解,闻玉至拔出长剑,起势,抬起,斩下——
剑意四起,劲风吹,林木颤,就连群山似也微其发出鸣叫,剑气携卷草叶直冲而下,硬生生斩开了水镜,破除一切。
破口旋转打开,犹如秘境,闻玉至收剑,立即要下去时,忽然身形一顿,而他身后跟着要上前的人也像是被摁了暂停键,表情空白,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要控制我。”闻玉至双眼瞳孔瞬间成了白茫一片,又迅速被黑所压制,他攥紧手,胸膛剧烈起伏咬紧牙关,从牙缝里面挤出这句话。
一只白骨手搭在他肩膀上,山林风声呼啸,它仿佛也能借此开口说话:不。
远山之上,存在水镜幻境之中的千玄宗内,一只白蝴蝶翩然起舞,兜兜转转飞至洞穴,落在白发仙人手中,随着对方睁眼,他整个人猝然消散。
幻境震动破碎,天降惊雷,凌空劈落,水镜中的众人刹那间消失,草木枯萎,白骨自后与闻玉至紧贴在一起,骨架深深陷入对方的皮肉。
“卿卿……”
闻玉至站在原地,自脚下往上开始消散。
可从始至终,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破口那一处通红的火光。
他像是站在门外的旁观者,看里面的人纠缠、亲吻、哭泣……
凭什么?凭什么?!
那他的卿卿,是他的!
是他的卿卿——
“……卿卿。”闻玉至恨得双眼滴血,如鬼般死死地看着内里,跪倒在地,艰难地伸出手,企图从这里面爬出去。
但他失败了。
白骨融入了他的体内,在闭上眼之前,他看见冲天的火光将那座老宅烧灭,幻境中的一切烧得发红、发黑,碎裂崩塌。
而他的卿卿,在其中,一身嫁衣,持血剑走出。
第34章
铛——
悠长的钟声震起, 鸟雀惊飞,枝头绿叶颤动。
千玄宗内,练剑的弟子们齐齐挥舞长剑,剑声铮鸣清脆, 值守长老严肃地站在上方观看, 面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处在于千玄宗左侧山峰上的回安堂, 也是一派安详平和。
此时正值午后, 堂内安静, 日光晒入, 靠窗的桌椅像是蒙上一层刺目的白光, 发旧发亮。
不多时, 临到课前,几个人打着哈欠结伴早到, 踏入堂内时, 以为没人,大咧咧坐下, 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惊得坐在后排角落的人猛地直起身,神色惊惶。
“谢春酌?你怎么在这儿睡了!?”前头那几人回头瞧见,也吓了一跳。
不过吓完, 嘀咕了两句,见那人还一副没回神也没怼回来的样子, 就情不自禁地重新将目光投过去……事实上,也没有挪开过。
午后日光亮得惊人,现在又恰是夏日,即使千玄宗设有屏障,不受外界影响, 温度也依旧会升高,以至于宗内弟子发了夏衫,形制简单,并不花里胡哨,就是一件薄衫,只是颜色有所不同。
外门弟子是浅绿色,内门弟子是浅蓝,长老等人的亲传弟子则是不受限制。
他们是内门弟子,自然穿的是浅蓝,但是坐在他们最后面的人穿的却是浅绿,与他们格格不入,因着对方是前两日刚进的内门,而夏衫是在上月便发放好了,而弟子若要重新购置得花费灵石。
对方仍着浅绿薄衫,一眼就能知晓,对方是没钱购置。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内门弟子进行的考核未完成,就不可以选择师尊,要灵石也就只能自己去执事堂接任务,任务可大可小,灵石自然也就难攒,不舍得花费的人比比皆是。
按理说一般人也不会去多看多管,最多私底下说两句就罢了,唯独那人……众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他。
暗中偷偷地看、明目张胆地看、戏谑、痴迷、恼怒地看……因为……实属颜色太盛。
这时午后,就这样一瞧那人,整个堂室好像又更加闷热湿润起来。
面白如皎月,唇红齿白,许是刚醒,眼眸透着几分迷蒙,似透着朦胧雾气,乌黑的发束起,丝丝缕缕的因汗青丝贴着脸颊与脖颈,皮肤雪白而细腻,春衫薄,贴在身上,身形瘦削,叫人看着便觉他如脆竹般,稍稍用力,就要被折断了。
咕噜。
不知是谁先咽口水。
声音在只有风声的堂室内格外明显。
那人略略恢复清醒,就朝前头坐着的几人看去。
“……看什么看!”被他最先注视的弟子耳根发红,恶狠狠地说。
可当对方真的移开视线后,心中又不免失落。
怎么会这样呢?!肯定是对方故意的!
谢春酌不知道那几个弟子在想些什么,即使知道,或许也不屑一顾,只觉得无聊。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的,是接下来要做什么。
在不久前,两方回忆幻境崩塌融合,谢春酌踏出老宅后,便被一阵狂风卷起,失去了意识,再清醒过来,就出现在了这里。
——回安堂。
内门弟子上课学习,并且进行考核的地方。
谢春酌记忆不差,看看前头坐着凶神恶煞盯着他的几个弟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浅绿春衫,不暇思索,就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无非就是在杀死方旭也后,拿着玉佩意外进入千玄宗,从外门弟子做起直至进入内门……
谢春酌是脑海骤然闪过画面。俯身在他面前的人朝他微微一笑,下一秒,长剑穿心,温润如君子般的人刹那变得焦黑发臭。
漆黑人骨轰然倒下化为灰烬,而他染了一身鲜血,持剑走出。
方旭也……叶叩芳,他会出现在这里吗?
会的,毕竟对方才是真正要对闻玉至出手的人。
在水镜浮现的那一刻,谢春酌感知到,叶叩芳对闻玉至的恨意甚至比他还要强烈。
“谢春酌,你在想什么?莫不是想逃过惩罚?”
桌面被狠狠一拍,发出震动,前面坐着的弟子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面前,“堂内是不许人午休的。”
“是吗?”
谢春酌抬眸,一双眼睛水灵灵看去,看得弟子心虚。
自然不是,只不过谢春酌新来不知道,他们这才想要戏弄他。
站在弟子身旁两侧的同伴对视一眼,跟着附和:“肯定是啊,难不成我们还会骗你吗?”
谢春酌睨了两人一眼,没说话,心下有些不耐,干脆撑着下巴道:“那你们去找长老说吧,我认罚。”
“……”
三人语塞,随即一人道:“但是这事看在我们是同窗的份上可以不告发你,只要你去帮我们在藏书阁借拿几本书就行。”
说完不等谢春酌回话,就把藏书阁的牌子递给他,外附一张写了书籍名字的纸。
谢春酌一看就知道这是长老吩咐下来的杂活,纸张上面还写着找好书送往长老住所,估摸着送过去的人还会得到长老的夸赞亦或者是灵石。
外门弟子绞尽脑汁进内门,却没想到进了内门并不是大功告成,成为所有人敬仰的弟子,而是还得经过修炼与考核,才能有机会被长老或者其他仙尊选中成为亲传弟子。
后者在选择师尊上也各有考量,毕竟长老也有好坏,比如脾气、资源、修为,而且每个人收弟子的数量有限,进一个就少一个。
多数没有被选中的内门弟子会送去执事堂以及宗门其他内堂打杂或干活,之后基本上修为便也凝固于此,不会再往上。
是人就有野心,谢春酌记得自己当初进了内门后,白天修炼学习,同时还得跟其他人打探长老等人的喜好以及修为、资源,打算找机会“偶遇”长老,为自己搏前程。
他最先看好的自然是南災,不过因着南災不常出洞府,加上目前为止只收了闻玉至一人当弟子,他就放弃,选择了香仲仙子。
结果最后没想到,因着闻玉至,他还是被南災选中收入门下……
谢春酌想起南災,心中便升腾起一股无名火,若是能重来,他才不要选南災。
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面前的木牌与纸张已经落在面前,三个弟子坐回原本的位置说笑,仿佛笃定他不会拒绝。
不仅如此,他们三人聊了几句,其中一个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对他道:“你可不要找大师兄告状啊。”
闻玉至。
谢春酌是因为路上偶遇闻玉至出手改道上了千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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