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缘君
他得快点离开这里。
“去给我打水洗漱。”谢春酌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但还是多少有些不适。
云异应声,杵着拐杖离开,谢春酌低着头没发现他走路的步伐慌乱急促。
云异这次打水的速度很快,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路线,来回还没半柱香,谢春酌洗漱完,又没忍住擦了擦身体。
擦完抬头看见云异正望过来,不知为何,谢春酌忽然说:“身上像是有口水。”
云异身体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谢春酌嘴里说出来的奇怪话语还是因为什么,总之他表情有些惶惶不安。
谢春酌没太在意,又换了一身新的衣衫,再去看云异,这回这人又背对着他了。
秘境内一片寂静,除了他们,像是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谢春酌趴到云异的背上,腿堪堪悬空,差一点就要落地了,云异搂着他的膝弯,将人往上背,稳稳当当,个子不高力气倒是大。
因为云异看不见,谢春酌便跟他指路,二人一齐往前走,率先到达了和万春和小弟子分开的地方,巨兽的脚印仍然残留在原地,一个个浅浅的大坑接连不断,叠加又分开,能看出当时巨兽与人搏斗时的行走路线与愤怒。
同时,地上还有很多纸钱,白色黄色的圆形铜钱类的纸张飘散在各处,有的烂在泥里,湿漉漉的半截,有的挂在树上、草丛中,谢春酌还看见了几个残破的纸人。
它们已经不会动了,就像真的纸人一样。
因为坑和附近杂草、断掉的树木,云异背着人走得异常艰难,好几次被绊倒,险些摔在地上,连带着他背上的谢春酌也心惊肉跳。
“你不能小心点吗?”谢春酌不满道。
云异不说话,只是把他往上托了托。
这处山谷内并没有看见万春等人的身影,巨兽和纸人们的踪迹,也随着远处倒塌的巨树和高至一人芦苇似的草丛遮掩下消失了。
谢春酌恶意地想:他们最好是葬身巨兽的口中,在这秘境里永远也别出去。
死了万春一个,还有储良、少齐少秉,这三人蠢得要死,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欺骗,到时从皇宫直接回千玄机,一切就都解决了。
至于骷髅妖和四喜娃娃,既然南災早就知道,那就让他来处理,说不定为了再死的爱徒,南災还会亲身下场,将他们挫骨扬灰。
南災怎么也不会想到,算计一趟,终究还是把自己的爱徒算死了。
只要一想到南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裂开,痛苦与震撼在其中浮现,谢春酌就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真希望能早日看到这一幕。
“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许是谢春酌长久地没说话,云异停下脚步,侧头询问。
因为没有间断地前行,他额头与脖颈出了汗,薄薄一层,愈久,汗就堆成了水珠滑落,衣襟处已经隐约润湿了。
两颊薄红,沾湿的睫毛,配上那板正的脸,平白叫人看了觉得委屈。
谢春酌没给他擦汗,假装看不见,直到自己贴着云异的后背也感受到了些许湿意,才叫人把自己放下来,扔了套新衣服给他换。
云异休整片刻,喝了点水,又任劳任怨地背上他继续往前走。
太听话了,与昨晚好似良家妇男被羞辱的模样大相径庭,谢春酌起初没觉得什么,但走了会儿见云异脸上都被细小的树枝刮出红痕,破了皮,还是认认真真走路的样子,不由奇了。
“你怎么不跟昨天一样骂我了?”
云异脚踩过杂草,动作微顿,垂下眼睫道:“我一个人离不开这里。”
听到这话,谢春酌忍俊不禁,随后可怜地看着他,心想,何止呢?这个幻境破灭,幻境里产生的人也会随之消逝,云异是注定要消散在这里的。
谢春酌对他起了一点怜悯的心思,之后也没继续戏弄他,同时,他腿伤好了不少,只要再过一晚,就没有大碍了。
他使唤着云异往一处方向走,越走近,一股腥臭干燥的味道就越浓烈。
云异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当脚下踩到了粘腻湿滑,不似泥土的东西时,他拒绝再往前走。
谢春酌也没逼他,只是靠在他背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跟他走时一样,这一片都是血泥,南災的化雪铃名不虚传,直接将二人炸成一场零落的雨,落了一地,分不清你我。
谢春酌思忖片刻,双手扶稳云异的肩膀,道:“走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休息。”
云异背着他掉头离开,谢春酌回首时,忽觉不安,他猛地回头,那处暗红的血泊表面干涸,除却飞来的蚊虫,并没有任何动静。
……是错觉吗?刚刚,是谁在看他?
“嘶……”云异吃痛的吸气声唤醒了谢春酌紧绷的神经。
他回神,才发现自己搭在云异肩膀上的手收紧,将对方捏疼了。
“云异。”
谢春酌突兀地问,“你刚刚感觉到有人在看你吗?”
云异茫然:“谁?”
云异又瞎又蠢,怎么会知道呢?谢春酌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可笑了。
“怎么了吗?”云异侧头,不安地低声询问。
他搂住谢春酌腿的手紧得像一根绷直的绳子,勒得谢春酌腿疼。
谢春酌锤了下他的背:“别抱太紧。”
话罢顿了顿,“吓吓你而已。”
“……”
云异面上浮现出几分恼怒:“不要乱开玩笑,这里很危险。”
谢春酌惊奇:“你怎么知道危险?”
云异又不说话了,他突然加快脚步,不顾自己看不看得见,快速离开。
谢春酌怕他摔了连累自己,忍着颠簸……没两秒就拽住了云异的头发,将其扯得乱七八糟,大怒:“你疯了?”
云异不言不语,固执地埋头往前走。
谢春酌一时之间竟拿他没办法,只好抱紧他,俯在他背上,不满地嘀咕:“小疯子。”
二人快速离开,因此,也没看见在身后不远处的那片干涸的血泊中,逐渐凝聚成泥的一块东西慢慢抬起……指尖、指骨、指节、手掌、手腕……
那只手冒出来,竭力地伸长,似乎是寻求、渴望着什么。
咕噜咕噜……
细小的泡沫涌起,发出很轻的响声……
卿、卿……
-
云异背着谢春酌离开后不久,天色骤然间就黑了。
这变化诡异,谢春酌疑心是幻境要结束了,于是让云异把自己放下来。
他们暂时留在这里过夜。
这是一处山林,四处都是巨树,最小的都要三人环抱才能搂住树干,云异找了块空旷些的地方,在树下把谢春酌放下来,随后又摸索着清除杂草,汇聚在一起点燃,烧起火堆。
今晚云异没有那么好运抓到傻兔子来烤着吃,所以吃了一颗辟谷丹。
他走了一路,还背着个人,实在是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春酌靠着巨树凝神修炼,待到夜中,才放缓身体,慢慢进入睡梦之中。
……
又来了。
谢春酌感觉到昨晚那个人又靠近了自己。
这次对方变得非常踌躇,没有第一时间动他,而是一直在他面前看他。
看了很久,期间往四处走动了一下,好像又在看其他东西。
谢春酌努力想醒来,可他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这是为什么呢?
他有些生气,火气在心中蔓延。
大抵是他的情绪在脸上表露出来,看着他的人试探性地伸手,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又去碰他的唇,企图把那抿得紧紧的,犹如花瓣合拢的唇也给抚开。
一下一下,十分有耐心。
这是把他当什么了?宠物吗?
谢春酌怒不可遏,张嘴就把对方的手指咬在口中,最好咬断,让这暗中偷窥欺辱他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事实上,他的牙齿用不了什么力气,反倒像是把那节手指含在了嘴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谢春酌松口,暂放对方一马。
但是那人在停顿片刻后,竟然得寸进尺,手指勾住了他的舌头。
……之后的一切变得不可控。
那人像失控的野兽,开始亲吻他。
亲得太深了,好像要进到喉咙里,他想要吃了他吗?!
谢春酌恐惧闪躲,可依旧无法动弹,他的背靠在树干上,春衫薄,树皮粗糙,上下摩擦时隐隐生痛。
不堪忍受的脸紧紧绷着,泛红的眼角溢出了泪水,最后被人舔掉。
“……呼、呼……”
那人发出粗喘。
谢春酌扶住他的肩膀,手指无力地蜷缩,然后……被他一点点、一点点地打开。
月光泄下,一片莹白。
第42章
翌日, 谢春酌醒来后,如第一次一般,去看自己身上的皮肤,但也跟第一次一样, 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他用水镜去照后背, 光滑依旧, 雪白一片, 毫无任何被摩擦后的痕迹, 只有手碰上去, 亦或者是靠躺而下, 才会感受到隐约的不适和痛感, 而这些异样,到底来自于心理, 还是来自于心理, 又不得而知。
白日的巨树林高大挺拔,茂盛生长的枝叶交叉汇聚, 遮住大部分顶上落下的日光,林内半明半暗。谢春酌沉默地看着云异坐起身,似乎是感觉到了他长久凝视的视线,转头疑惑地问他:“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谢春酌问他:“你昨天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云异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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