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缘君
谢春酌其实也为南災对他态度的变化感到些许奇怪,但退一步说,或许是因为南災只剩下他一个弟子,又或许是因为闻玉至死而复生,胡乱杀人,南災为了责任,不得不庇护照顾他呢?
谢春酌现在懒得去想很多事了,越想,有些事就越乱。
还不如全部暴毙一了百了,剩下他一个人就好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谢春酌微笑着跟长老们告别,去了南災给他准备好的住所。
那座屋子建立在南災洞府的西侧面,因着山下有灵脉的缘故,气温偏低,以至于草木都是耐寒属性,瞧着不是非常漂亮的模样,也不旺盛,三三两两汇聚着,散发着很浅的草木气息。
一路往前走,除却花草,山上多的还是一些或大或小的石头,石头隐隐有裂缝,裂缝在日光下闪着光,谢春酌捡起一颗拇指大小的小石头,碾碎之后,泥土中有碎光,是与灵石一样的材质。
谢春酌没走多久就来到了房屋前,与他原本住的房屋样式基本相同,一院一屋,推门进去,院内有树,翠叶随风扇动,叶片打在一起,发出窣窣的响声。
他首先去找小仙童,但出乎意料的是,小仙童并不在这里。
谢春酌心下疑惑,踏步往前,还没推开门,一阵风吹来,身后窣窣的叶声愈发大,他回头看,才惊奇地发现,院内树上还挂着一个做好的秋千。
他不由走近去看,秋千是手工做的,还很新,能看见边缘制作的痕迹,摸上去倒是很光滑。
南災会为他做秋千吗?
谢春酌听到了自己咚咚、咚咚咚加快跳动的心跳声,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他沉默地看着秋千好一会儿,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向了房屋。
门推开,没踏入,第一眼,他就仓惶地后退,几乎要摔在地上。
因为……
——这屋子的所有打扮,与方家老宅中,方旭也的房间布置一模一样。
窣窣、窸窸。
风猛烈吹来,叶片打在一起,打在树干上,发出欢笑的声音。
他们好像在喊:卿卿、卿卿……
地面浮现出脚印,一个、两个……一路往前。
嘀嗒、嘀嗒……
耳畔有人轻轻吹了口气,冷得谢春酌汗毛直立,他攥紧手,不敢回头,那呼吸慢慢落在他的耳垂,似有人轻咬,哀怨地喊:卿卿。
第48章
谢春酌以为自己会尖叫出声, 但实际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身后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在那里喊。
直到有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才如同被解除了术法, 猛地转身, 奋力一推, 软剑飞入手中, 弹开, 绷直, 剑尖直对着身后之人。
他口内咬破皮, 有了很淡的血味, 双目圆睁,警惕地望去, 神情却又是一怔。
因为身后站着的人……
“作何如此看着吾?”南災蹙眉问。
谢春酌不知道面前人是真是假, 仍然手持利剑维持动作,直到南災朝他靠近。
他神经紧绷, 不暇思索立即就拔剑刺去,结果下一秒便被南災单手握住剑尖,他心下大惊,正要抽出, 剑却一动不动,拔不出来。
他憋气, 正要再次用力,南災微不可及地叹口气,下一秒,剑抽出,谢春酌因为惯性握着剑后退几步, 踉跄站稳,抬头再一看,南災的手心竟然连皮都没刺破。
谢春酌怔愣。
南災见他这样,便开口问:“发生什么事……”没问完,声音就被撞破了。
他的怀里猛地扑进来一个人,带着暖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南災讶异地垂眸,便见谢春酌双眼紧闭,眼尾泛红,睫毛颤动,脸上满是不安与恐惧。
是真的被吓到了。
南災本想将他推开的手收回,僵硬生涩地在他背后拍了拍以示安慰,“是玉至来了吗?”
谢春酌颤着声音应了一声。
南災环视四周,看见了门前的脚印,再侧头,秋千被风吹得旋转转圈,最后慢悠悠地轻轻晃动,恍若不久之前,有人正在那里坐着,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走了吗?”谢春酌没听见南災说话,攥住对方衣衫的手往下扯了扯,紧张地问。
“走了。”南災说。
他说完,没过一会儿,谢春酌将把脑袋从他怀里钻出往外看,等没看到奇怪的东西,才松开手,在他怀里退出去。
怀里一下变得空荡荡,南災不禁皱了皱眉头。
谢春酌吓得够呛,微微仰头,就跟南災说了刚才的事,他咬着下唇,脸色还未恢复,惨白一片,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师尊,我能与你同住吗?”
南災睨他一眼,“你之前不是说不想与吾同住吗?”
“……现在想了。”
谢春酌恼南災不给自己台阶下,又不好发脾气,毕竟现在有求于人,只好低声下气,却不知此刻微微瘪嘴,不太高兴的样子被人尽收眼底。
南災眼中闪过笑意,而后又板紧了脸,心下觉得自己荒谬,于是语气也严肃了些:“可以。但你必须得听话。”
谢春酌满口保证,然后又想起了小仙童,怕他被没有理智的闻玉至杀了,当即就要开口问南災,结果声儿还没出,小仙童就骑着仙鹤回来了。
小仙童啪叽一下从仙鹤身上下来,又拖拽着包袱要进来,看见两人惊讶地打招呼:“师兄~仙尊。”
“你去哪儿了?”谢春酌看他平安无事,心下舒口气,随后见他身上衣裳溅射到了水渍,想起那莫名的滴答声,又有几分不安。
小仙童嘟嘟囔囔告状:“仙鹤飞到一半嫌热,想要去凉快凉快,就带着我去了一条小溪,它玩了会儿水,洗了澡才把我带回来呢!师兄你说说它!”
仙鹤本来在一旁用喙梳理羽毛,闻言当即抬起翅膀扇了扇,沾了水的羽毛一甩,小仙童“哎哟”地捂住自己的脸,跺脚大喊:“臭鸟臭鸟!”
谢春酌忍俊不禁,惧意消失了大半,他心情变化得明显,身旁的南災银白的眼瞳微微转动,落到他仰起嘴角的脸上。
呼呼——
风声吹过,谢春酌忽觉有人正在看他,他不由后背发凉,笑容一滞。
大概是有所预料,谢春酌鼓起勇气回头,但没想到对上的是南災的眼睛。
是南災在看他。
这个发现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惊,谢春酌有种奇怪的预感,他正在掉入另一个陷阱,可是这陷阱究竟是好是坏,他无从分辨。
“回去。”南災移开视线。
谢春酌应好,然后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小仙童走去,一大一小手牵着手离开,仙鹤背着包袱跟在他们身上。
南災落后一步,在离开院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门无风自动,轻轻地合上了。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院门口忽然坠下一滴混浊的暗红色液体。
滴答、滴答。
一滴滴地落下,然后地上缓缓地,由浅到深,出现一双脚印,脚尖方向对准他们离开的路,似乎正在长久地注视凝望着。
-
搬入南災的洞府同住,这对谢春酌来说是非常无趣且烦恼的体验。
一是洞府内阴寒,布置简陋,二是南災一直待在寒潭当中,鲜少有出来的时刻,谢春酌虽不想时常看见对方,但因着怕闻玉至找上门,所以私心里还是需要南災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守夜。
可这话不好说出口,显得他太不尊师重道。
谢春酌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了被自己放入柜中的人鱼烛。
人鱼烛点燃后有催眠,致人入梦之效,他将其拿来,再想法子把南災找来,让南災睡下,之后等人醒来,他再借口提起需要南災陪伴,让其离开寒潭,住在自己隔壁,那不就行了吗?
虽然这法子失败的风险很大,但谢春酌不知为何有恃无恐,即使失败了,南災还是很可能会纵容自己。
说干就干。他不敢自己出门,就随口让小仙童叫了个弟子去帮自己拿人鱼烛。
弟子来回很快,谢春酌在洞府前接过人鱼烛时,就发现一股灼热的目光正盯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是那名弟子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对方眼中的迷恋毫不遮掩。
“多谢师弟,此番麻烦你了。”
谢春酌以往习惯了这种视线,没当回事,可现在却敏感了很多,说了道谢的话后,立即转身了进了洞府,待看不见人了,才皱起脸骂了句丑八怪。
他拿着烛台回到所住之处,将其放在桌子上,才发现自己手心竟然有水。
仔细一看,是蜡身与烛台上有水,他把人鱼烛拿过来,手上才会沾了水。
应该是那名弟子身上有水弄到了蜡烛。
谢春酌拿丝帕擦了手,手上仍然残留着很淡的蜡香与一股水味。
水是有味道的,比如雨水、湖水、河水,不同的河流也会有不同的味道。
谢春酌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但没有多想,他擦干净手还嫌不够,又去仔仔细细洗了一次才作罢。
谢春酌洗完手回来时,恰好看见一名长老从洞府内出来,显然是刚见南災没多久。
这几日外面不时暴雨,不时干旱,惹得众人苦不堪言,长老来南災洞府多次,每每细谈而归时,脸上都带着愁容,同时,他们看谢春酌的表情也一日比一日怪异。
此时那名长老更是语气古怪地叫住他,问:“春酌,你知道外面为什么会连番旱涝吗?”
谢春酌怔愣,而后摇头,恭敬地垂首:“弟子不知。”
他站得直,身姿瘦削,身着浅色衣衫,弯腰垂首时,像一根漂亮的竹子。
长老看着他,忽而无言,只剩叹息。
谢春酌疑惑,他也只口中念叨着“命啊命……”,然后就迈步离开了。
谢春酌不知道这长老为什么莫名其妙问他这个问题,但他隐约知道答案,或许是因为闻玉至,毕竟他身边也就只剩下这个奇怪之处了。
不再多想,谢春酌回了住所,洗漱一番,估摸着时间,点燃人鱼烛,传音给南災。
“师尊,我刚刚出去,好似又看见……他了,你能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吗?”
他故意放软语调,彷徨无措在话语里展示得淋漓尽致,没过多久,南災便来了。
谢春酌把人鱼烛掐了一小点,插进普通的烛台里,只露出一点烛光,南災并没有发觉。
南災来了之后,谢春酌就找了几处修炼的地方问问题。
虽然这些问题问出口之后,南災看他的视线浮现出惊讶与茫然,让谢春酌有种被当傻子的感觉,但南災还是耐心地为之解答。
结果问完了,南災还是没有半点发困的样子。
谢春酌心中着急,在南災即将要起身时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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