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缘君
夜里发生的一切在醒来后变得朦胧, 就像是给记忆蒙上了一层轻纱,让人不自觉地将其恐怖之处遗忘,确保自己的安全。
即使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但谢春酌仍然觉得和南災接吻, 并且发生亲密关系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
谢春酌想把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 假装无事发生。
他本来还想着南災说不定会冷声训斥、质问自己, 他都想好了要怎么应对, 可是当他若无其事地和对方分开时, 对方也像是恢复了原本高高在上的仙尊模样, 和他重新成为了关系一般的师徒。
这多少让谢春酌松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在下一次夜里惊醒后, 他又控制不住地与南災接吻、相贴, 要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与安全感后,彻底一错再错。
他们将这种关系维持了下去。
“……轻一点。”
谢春酌的手推拒在对方宽厚冷硬的肩膀上, 咬紧唇后仍不住发出细碎的呻吟。
男人银白的长发如月光一样披落在他身上, 闻言从他脖颈处微微抬头,白色的瞳孔倒映出他泛红的脸与水润的眼。
他坐在南災怀里, 二人犹如交颈鸳鸯般密不可分。
谢春酌被他专注地看着,难得有几分羞赧,他侧头将脸埋进对方怀里,小声嘟囔:“你弄疼我了。”
他声音小小地, 细细地,好像在抱怨, 又好像在撒娇。南災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有一些反应也无可避免地再次出现……或者说更加亢奋。
谢春酌假装没发现,他打了个哈欠,把南災当成床,窝在对方怀里入睡,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他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往蜡烛的方向看了几眼。
莫名其妙的,谢春酌忽然想到,其实南災好几次都会去看蜡烛,仿佛十分在意。
不知为何,谢春酌总感觉对方对蜡烛有什么特殊的执念,但究竟是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闭上眼睛,任由南災抱着他躺下来,盖上厚厚的被褥。
温暖袭来,谢春酌渐渐睡去,南災看着他,眼中浮现出柔情。
谢春酌瘦了许多,乌黑的长发半遮半掩着那张素白而姣好的脸,被褥盖到下巴处,整个人小小一团,可怜可爱。
从秘境回来后,谢春酌接连受到惊吓,前几天开始,独自一人待着还会控制不住地恐慌不安,必须要有人陪同才行,而这个人,只能是南災,连小仙童都不行。
这无疑让南災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同时,某些东西也很难再度控制好。
雪白的眼瞳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灰,慢慢地,颜色加重,成为黑色,浸满了整个眼球,成为黑漆漆的一团,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邪性。
他身后的影子如水一般颤动,泛起波澜,随后流动半地淌下,捏合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人影立起来。
黑影站在床榻前,静静地看着他们,壁光影动,一切安然无恙。
谢春酌无知无觉地熟睡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盯着久了,不太安稳地蹙着眉头,南災将其抚开,而后头也没回地抬了抬手,那影子便又如水一般流动,重新化为了他身后的阴影。
“卿卿。”
南災吻了吻他的额头,从喉咙间发出满足的喟叹。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瞬,直到永恒,该多好。
壁光闪动,洞府内静谧而温暖,直到天明,南災起身离开。
不久后,在侧边角落,有一道小小的影子蹲立片刻,慢慢起身离开。
……
正当谢春酌以为日子就这样慢慢过下去,再过段时间,南災将复活的“它们”杀死,一切也就解决了,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些事情来得如此突兀。
那是一个阳光晴朗的下午,近日天气好了许多,不再是极寒极热,温度变得适宜了许多,谢春酌难得离开南災,出去外面透气。
他寻了一处山崖,整个人暴露在日光之下,晒了好一会儿,才撑着伞慢吞吞地回去,结果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抱着仙鹤哭泣的小仙童。
自从上次做梦之后,小仙童就搬回了原本的住所,没有再跟谢春酌住在一起,谢春酌也因为粘着南災,许久没同他见面了。
看见小仙童哭得伤心,谢春酌快步上前,下意识要开口,却在目光触及到仙鹤后停下了动作,面上浮现出惊愕。
因为仙鹤死了。
仙鹤侧躺在地上,细长的脖颈被小仙童抱在怀里,以往精神的豆豆眼失去了光泽,身体一动不动,连雪白的羽毛也黯淡无光。
“……呜呜……”小仙童抽泣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他仰起头看谢春酌,“师兄……”
明明只是喊了这一句话,谢春酌却无端地感受到了恐惧。
就像当初万春说的那句话一样,小仙童说:“……仙尊杀死了小鹤。”
谢春酌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因为仙尊以为……当时在洞府里面的人是小鹤……因为我、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小仙童哽咽着声音,回忆时,脸上难以自制地浮现出惊惧,“我看见了仙尊的影子,是,是……闻师兄。”
小孩在夜晚习惯了与大人的陪伴后,总是会半夜惊醒或者睡不着,虽然小仙童是半个入道的修仙者,但他依旧是小孩,所以在和谢春酌分开后,他偶尔翻来覆去,总睡不好,于是他时常会偷偷地跑到谢春酌洞府附近,找了个地方窝着。
因为南災下了命令不准他和谢春酌一起睡,小仙童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甚至找地方窝着的时候,还把仙鹤窝也搬过去,让仙鹤陪自己。
而那一天,他看见谢春酌和南災抱在一起的时候,仙鹤就把他叼回去了,只是他很快又装睡,偷偷爬回去,结果意外看见了那一幕。
小仙童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他也不认为南災的影子是闻师兄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仙鹤死了。
仙鹤是替他死的。
仙鹤昨夜让他不要出门,自己独自离开,一夜未归,小仙童醒来去找它,没找到,出门寻了很久,才在洞府外找到了断了气息的仙鹤。
小孩什么都不懂,但什么都懂。小仙童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看到的事情不能被南災知道,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害了仙鹤。
“……对不起……我、我不该乱跑。”
小仙童对着谢春酌哭,抽抽涕涕地喊,“……师兄,对不起……我做错了……你能不能让仙尊把、把小鹤复活……”
他哭得不行,眼泪糊满整个眼睛,看不清人,等了一会儿得不到回复,又抬手去擦眼泪,想继续求,但是他擦干净眼泪后仰头看,却发现谢春酌的脸色白得吓人。
在艳阳天下,惨白得像一张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晒化。
小仙童愣住。
谢春酌浑身发冷,他不自觉打颤,自上向下看小仙童,忽然觉得小仙童有种异样的熟悉,他以前从未将现在的一切与过去联想在一起过,但此时,他无论如何也没法避免自己问出声。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仙童茫然:“什么……”
谢春酌重复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木。”
小仙童说,“我叫小木。”
-
跑。
快跑。
谢春酌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南災,离开小仙童,离开千玄宗,最好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顾小仙童诧异的目光,转身就往外跑,跑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自己可以御剑飞行,同时,他看见了藏书阁。
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在呼唤他,吸引着他,他鬼使神差地调转了方向,奔向了藏书阁。
或许是早有预料,还是谁早有准备,藏书阁附近并没有看守弟子,他推开了沉重而高大的木门,进入了晦暗不明的阁内。
如在幻境中看见的一样,如通天之高的书柜,整齐而密集地屹立在前方,夜明珠镶嵌在各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白烛放至案几,只有一盏点燃,那一点火光前,站了一个人。
“师兄,你终于来了。”万春对他笑。
谢春酌心中不喟是不震撼,他快步上前,几乎是急切地想要问她真相,但是当他靠近之后,才发现,藏书阁内的“万春”,不过是留影石留下来的一缕念。
真正的万春不在这里。
“不出意外,我已经死了。”万春说。
谢春酌久久无言,无名的怒火萦绕在他心头,他不知道自己来藏书阁的意义是什么。
他应该趁着南災没反应过来,立刻逃跑,离开这里,省得继续被玩弄欺骗。
思及此,谢春酌转身欲走,却听见万春的留影继续说:“师兄,我有一本书,是一前辈赠予我的。”
他回头,看见万春正对着他,眼中闪动着悲伤:“那本书就在桌子上。你看见了,就会明白一切真相。”
真相。
谢春酌无法抵抗诱惑,他想知道,自己到底败在了哪里,究竟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谢春酌往万春身后的案几上走,上面放着一本书,是……
——《南災》。
是他在幻境中的藏书阁看见过的那本书。
离开幻境回到宗门后,他也曾来找过这本书的踪迹,但无论是自己找还是查阅书册,或者是询问常年值守在这里的弟子,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
可如今,它出现在了这里。
就像打开未知的魔盒,谢春酌把它拿起来,薄薄的一本,只有普通书籍厚度的六分之一,纸张粗糙陈旧,打开时,内页甚至有轻微的黏连。
但谢春酌还是顺利地看到了这本书的第一页写的字。
短短的几行字,他不知不觉把它们念了出来。
“……南有灾,生为人,初时,大旱,地裂、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为祈雨,人祭,幼童为上佳,缝至偶内,为祈福,名为四喜,四日后,大雨,一喜为甘霖。
……洪涝,民死万千……尸浮、瘟疫……人祸,易子而食……一术士,供此灾为仙,名:南災。”
灾,意同災。
南有灾……四喜娃娃……祈福,久旱逢甘霖……
谢春酌茫然、重复地念着这几个字,继续往后看去,在掀页时,他看见到自己的手在痉挛,好一会儿,才看了第二页。
“……为使灾灭,四分,投于人胎,百年后,终散。”
谢春酌的目光接触到这一页之后,耳边便响起来声音。
是他在念吗?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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