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间棠
……
“科斯塔家族的私虫宴会?”
诺厄微微蹙眉。他对这种社交性质的宴会没什么兴趣,却不能不考虑举办者背后的实际用意。
他想起早上散会前,老师所说的话。
——公司高层最近有声音在讨论,最高董事会是不是应该多增加几个席位。
这个话题其实有点荒谬。
蛋糕只有那么大,好端端的,谁乐意再分割出来一部分给后来者?就算个别虫不介意,最高董事会也绝不会通过这样的提议。
除非这项提议的背后,有着对最高董事会某些虫而言更大的利益。
诺厄沉吟片刻,对边上的管家道:“我知道了,你通知科斯塔家族,我会准时出席。”
第29章
(26、27章有修改过, 增加了一些剧情细节和互动细节,感觉前后剧情连不上的宝宝最好回头看看,造成不便真的不好意思TT)
【29】
风雪飘摇。
飞行器后座上, 萨维尔·埃文斯看了一眼身侧的学生:“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最近是不是有点太累了?”
诺厄摇摇头, 简短地道:“没什么。”
无论是作为圣阁下, 还是公司高层,他都不适合露出代表脆弱的疲态, 哪怕此刻问话的是他的老师。
萨维尔没有再说话。
都是成年虫,即便是关心, 也理应点到即止, 过多的关怀或劝诫,有时反倒是一种冒犯和负担。
飞行器的速度逐渐放慢。
——科斯塔家族的府邸到了。
飞行器停了下来,右侧舱门无声自开, 负责引领客虫的侍从官早已提前在庭院中等候。他们被引进灯火辉煌的大厅, 门外雨雪纷纷,室内却温暖明亮得好似白昼, 候在客厅门外的侍虫躬身行礼, 同时高声宣布:“诺厄阁下和萨维尔阁下到。”
宴会的主虫, 科斯塔家主索恩·科斯塔暂停了谈话, 起身行礼:“晚上好, 诺厄阁下,萨维尔阁下。”他停顿一瞬, 面上露出恰如其分的微笑:“但愿这场宴会不会让你们失望。”
萨维尔礼貌地点点头, 客套道:“费心了。”
诺厄淡淡颔首,没有说话。
简单的寒暄过后,科斯塔家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领着他们穿过客厅,来到隐隐以众星捧月的姿态、被包围其中的某个核心虫群——几位同为御三家高层的特权种们端着酒杯,姿态随意地站在长桌旁攀谈着。
诺厄没有加入其中。
他放慢了脚步,逐渐落在了最后。
隔着好几层的虫群,他看见了同样被虫群包围的唐恩·卡西雷尔。注意到他的视线,金发蓝眼的娃娃脸雄虫抬眼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彼此微微颔首。后者低声和身边虫说了什么,很快便拨开虫群,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晚上好。”唐恩·卡西雷尔礼貌地点点头,他表情不变,声音却隐隐飘忽:“塞维尔和你谈过了?”
同为最高董事,诺厄和这位高等雄虫的来往不多。他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意,脸上维持着一贯的冷淡表情,轻声道:“简单讨论过。”他知道对方指的是某些公司虫企图增加最高董事会席位的事。
“你怎么看?”
这是讨论,还是考验?
诺厄挑了下眉,倒也没避开这个话题,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增加席位的可能性不大,依我看,这个消息更像是虫为抛出来试探我们反应的,他们真正想要的,恐怕是改变‘掠夺者法则’。”
所谓“掠夺者法则”,其实是指公司最高董事会席位动态调整机制,也是公司创建者在最初的时候,所定下的规则。
简单来说就是:在继承者足够出色的情况下,公司最高董事席位调整机制为继承制,即由上一位董事所属家族中的出色后辈继承;而当对应董事所属家族中后继无虫的时候,多出来的席位则会采取优胜制,由资历、业绩足以的新虫取而代之。
不仅如此,“掠夺者法则”还额外强调,继承者与被继承者,必须是同性。
换句话说,如果被淘汰的最高董事是一位雌虫,那么他的继任者也必须是一位雌虫;反过来,如果被取代的是一位高等雄虫,那么取而代之的那位新董事,也必须是一位高等雄虫。
而公司最高董事会的雌雄比例,是3:4。
这意味着只要雄虫们愿意团结一致,公司就永远间接处于【圣地】的掌控之下。
唐恩·卡西雷尔说:“这是我的底线。”
诺厄平静地道:“也是我的。”
军团属于军雌,学院属于脑虫,前二者都是雌虫们的大本营,公司是雄虫们唯一能够插手、并取得明确优势的领域,而“掠夺者法则”本身就是过去几千年来,一代又一代的雄虫在与公司雌虫的竞争之下所取得的战果。
对诺厄而言,他的继承者可以不姓维洛里亚,但必须是一位雄虫。
无关性别歧视。
他们不能、也不愿再回到过去,只能依靠圣地、依赖繁育和婚姻间接掌控联邦的时期。
唐恩没有说话。
金发蓝瞳的娃娃脸雄虫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权衡些什么,他迟缓了几秒,意有所指:“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他微微颔首:“失陪。”
说完这句话,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虫群中。
意识到他话中隐含的意思,诺厄微微蹙起了眉头。
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乍一看,这话似乎没什么问题,仅仅只是强调、希望他未来不会改变今天的抉择,但反过来想想,就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了。
为什么唐恩会觉得未来的他可能会改变今天的选择?
因为意图掀起这层浪潮的虫,与他息息相关,这个虫对他而言很重要,重要到甚至可能影响到他的抉择……?
对方究竟查到了什么?
大厅中热闹依旧。
侍虫们端着托盘,不时从虫群中走过,嘈杂的虫声与杯酒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伊格里斯懒洋洋地坐在角落里,无聊得想打瞌睡。
他来得低调,落座的时候也特地找了块虫少的地方,却耐不住多的是虫凑过来献殷勤,好不容易把周边围得跟苍蝇似的虫群打发走,他终于开始思索——
他来这里是干嘛来的?
议员长先生认真回忆了一秒。
不记得了。
这么简单就忘记了,应该本身也不重要吧。伊格里斯心不在焉地想。
说起来,他好像快九个小时没见过自家的垂耳兔了。
今晚要不要回去睡觉呢?
睡在卧室外的走廊上,应该也算是睡大街的一种吧?
“奥威尔,稀客啊。”有相熟的虫端了杯红酒,过来打招呼:“怎么一只虫坐在这儿?”
伊格里斯假装没听见。
无关紧要的虫,忽略忽略。
对方显然也习惯了他的性格,当下便笑了一声,不怀好意地打趣:“我看那边围着圣阁下的雌虫加起来都快能围着这大厅绕三圈了,你确定不过去看一眼吗?”
伊格里斯不聋了。
他岂止是不聋了,当即就挑了下眉,表情核善地挽起袖子,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虫群之中,年轻的圣阁下静静伫立。
他无意找虫攀谈,却耐不住年轻的不年轻的雌虫雄虫一个劲儿地往他身边扑,就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有单纯闲聊的,有不动声色套交情的,还有几个似乎单纯无聊,混在虫群里偷偷欣赏漂亮阁下的。
伊格里斯坐不住了。
社交营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所顾忌倒还好说,可虫一旦有了礼仪修养,也就有了周全体面之类潜在标准。与聪明虫沟通,须字字斟酌,言辞谨慎;与蠢虫沟通,也得温和友善,向下兼容,维持一位高等阁下应有的优雅从容。
说实话,挺累的。
诺厄在心中叹口气,面上则毫无端倪,从始至终维持着淡淡的微笑,耐心倾听着身边虫的发言。
“……我不喜欢学院的唯结果论,但我也得说句公道话,这种选拔机制虽然过于死板,却也有效筛选了很多蠢货,不像我们公司……”
诺厄笑了一下,没发表什么意见。
“……真的,现在的军团简直令虫无法容忍,这才和平了几千年,他们居然就耐不住寂寞了。战争战争战争,这帮战争狂魔眼中除了战争还有什么?”
圣阁下微笑着听他们畅所欲言,偶尔在话题不可避免地逐渐滑落向某个深渊时,轻飘飘截停、带过。
“……听说星灵帝国边境那边不太太平,我记得那一块以前好像是科斯塔家族……”
听到感兴趣的话题,诺厄眉心微跳,下意识就往说话的虫那边看去。
没有成功。
一只手冷不丁地从他的身后探出来,抓住他的手腕,拽起他就往外走。
诺厄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半边身体撞进对方怀里,他本能地要往边上躲,又被对方按着肩膀,摁了回去。
诺厄:“……”这种熟悉的感觉。
他闭上眼,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
“伊格里斯,你在干什么?”
议员长言简意赅:“带你走。”
很好的回答,使圣阁下满头问号。
诺厄深呼吸,企图和议员长讲点道理:“伊格里斯,难道没有虫告诉过你,不要在别虫聊得正高兴的时候打断他们,更不要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地把其中一只虫带走吗?”
伊格里斯瞥了他一眼。
那不是一个谈得上友善的表情,非要说的话,它更近乎没好气,甚至带着一点儿难以言喻的淡淡的戾气。
他冷不丁地抬手,捏住圣阁下因气恼而微微起伏的脸颊,漫不经心地道:“没有。”
“什么?”
“没有高兴。”黑发雌虫定定地注视着他,语气肯定:“整场宴会,你一次都没有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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