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45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蒋良霖只问:“你能把昆仑抢回来吗?”

杨慧那时没有给他确切答复。在她的记忆中,昆仑仙山,是家亦是景,黑水蜿蜒向西,昆仑幽浮于黑水之上,世人对昆仑的印象是冰雪般白、冻土般黑,远看巍峨寂寥,近看华美异常。杨慧却只记得昆仑之风,昆仑之气味,昆仑之触感。有时是层级的分布,天墉、琼华、阆风;有时是嵌套宽广的景中景,瑶池外有山外山,山外有弱水一条条。心在昆仑中,家在昆仑外。昆仑自有其结构、体系,被人当做逃脱这一世界的工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秋沙鸭成列划过水面,白腹卧在水面,镜像倒映出相同的结构,如一只只白腹黑翅边的厚身的蝶。雾光闪烁,云层间有永恒的阳光穿透罅隙,先出现的是水面之倒影。秋沙鸭惊羽,扑簌慌逃。

非人与非人之间的交流手段,如心之音。

蒋良霖:“你听我指挥还是我听你指挥?”

杨慧:“我配合你。我会保证你的原型在瑶池里行动自如。”

蒋良霖:“我能感觉到能量正在聚集,它很可能还没完全显形就察觉到我们的埋伏——或者它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不得不来?我不知道。”

杨慧:“水面上的那一半怎么办?”

蒋良霖:“交给佛子。”

山形的类三角巨物以水面为顶点,缓缓往上又往下生长。之前只能被人眨眼之间观测到的沙漏装置,在紫坪铺水库这一特殊场域中被强行延缓了闪现的时间,如慢动作。

庄晓曾告诉他们,纪复森的“飞船”一定会跟随纪复森本体行动。纪复森的人形行动自如,但是本体受限。不是祂不得不受限,而是祂放不下,像孩子走到哪里都要带上祂最爱的玩具,怕别人偷走。如果这玩具是祂偷来的,那这就更好解释了。正是因为祂做过这样的事,所以更怕此事再次出现。

水面雾气中出现风眼,岸边的杨慧后退,隐去身形。云层间的雾光被正在显形的装置所吸聚,天空的色阶被调暗,眼前场景愈来愈不像是人类的世界。周围所有的人类乃至动物生灵都将陷入一种极端的谵妄状态,但上次罗爱曜同蒋良霖来水库时已做好准备,在人群聚集之处做了手脚,当特殊场域开启时,这些影响统统被隔绝。

须臾之间,一座巨型三角倒置在湖面之上——的确呈山形,只是它黯淡、诡谲,怪异,不见辉光,不见玄风,不见灵元。水下镜像对称,山尖对山尖,风眼于水面上急速地聚集,涡旋狂风吸吹,山树倒向水面方向,屋舍动摇。

杨慧望山落泪,这不是她记忆中的仙山,但的确是昆仑。她的瑶池可为人所用,那昆仑也可以为人所用。昆仑何在?如今已是一座血肉活宫殿,完全被改造过了。

这就是郎放梦见的沙漏装置,罗爱曜恍然观测见,又骤然消逝。

玄龙卧于水库底层,直视昆仑之倒影慢慢形成。这就是庄晓说的“真”与“假”。他原本担心纪复森偷了昆仑又顺带偷走蓬莱,现在看来不是。只有昆仑。对称的结构不是两座仙山,只是真与假相间相生。

真言密咒穿透空间响起,这是行动的信号。玄龙击水,厚重的龙鳞隔绝异神宫殿的精神影响,纵使纪复森的本体试图伸出虚幻的须蔓与玄龙接触,奈何这是一具假躯体——蒋良霖的龙身是概念体,是一种凝练到极致足以具现的能量态。这就是蒋良霖来而不是蒋念琅来的原因。蒋念琅是真龙,只有真实的血肉才会受纪复森的摧残。

巨龙霸道地缠绕住水下半山,绕了个结结实实、无可挣脱,以龙啸为信号,水面忽如银镜,刀锋般一闪,强作切割。水面风眼忽然溃散,整片水库从天到空气到水,俱作漆黑。

在这宇宙真空暗物质般的环境里,无尽幻痛,无尽失落,无尽迷茫。不论水下半山有多少真、多少假,它在祂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

祂最害怕的事成真。

罗爱曜曾分析说:“我们通过庄家父子召唤死去双胞胎的阿赖耶识,纪复森不来,那就作罢。纪复森若来,看它怎么来。只有死去的孩子的阿赖耶识,那也就到此为止。我们赌纪复森会一同前来。以它的特质,大概会隔岸观火,寻找弱点趁虚而入。它的本体和‘飞船’——这个说法很可笑,根本没有什么飞船,它逃不掉的,它根本没有打算离开这里——它的本体和昆仑会借水显现,像上次的升仙湖太小、太儿戏,D市其他湖或者江水不够宽阔,最近的就是紫坪铺水库。”

蒋良霖:“我还要借紫坪铺来化形啊。纪复森会不知道?”

罗爱曜:“我会把它逼到紫坪铺水库。”

罗爱曜说到做到。

早在施霜景冲到庄晓身边、制止庄晓摘下眼前色布那一瞬,罗爱曜的法身顺庄乐的来处追踪过去——罗爱曜原本就是这打算。就算庄乐只有阿赖耶识前来,那必有来处。来处只能是纪复森。从那时起,纪复森就已受到罗爱曜的威胁。

罗爱曜在他自己的宝殿内一心多用,看似力不从心,其实是有更重点的目标。罗爱曜投放法器抓不住纪复森,那就罗爱曜用法身亲自来抓。

纪复森最初的确没有选紫坪铺水库,它去了D市内几座小湖,例如兴隆湖、锦城湖,甚至往西去了白塔湖,可每当纪复森想要转移战场,湖面都会因罗爱曜的宝殿显现而失去其性质。像罗爱曜、杨慧这样的非人,最擅长的就是灵活扩大自己的战场,并迁移自己的法器或法场。最终只剩紫坪铺。纪复森有一瞬干脆放弃,只是罗爱曜不放过祂。仿佛不论纪复森停在何处休憩,罗爱曜立刻就会追赶而上。

纪复森因庄乐的“出逃”而受暗伤,又因监视庄晓的风洞而献祭部分能力。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纪复森事先就因贪心而埋祸,现在遇上罗爱曜此等阴毒存在,难道这也是因果流转之地带来的异常影响?

第86章 旧日幸存者篇(三十八)

冻土,永恒的冻土。这颗星球的第一次冰河期,大气层形成,剧烈地壳运动,这颗星球与别颗星球没有两样。三亿年的漫长羊水期,孩子——纪复森不喜欢生命出现之后的繁殖意象。祂成型,祂出现,祂知道自己不属于此地,彼时星空只是黑黑的母亲的双手,按摩祂的后背,使祂趴伏在这广袤的大地上,长大之后,像球一样蜷缩,被怀抱着或怀抱着,大到一颗星球,小到一粒星火。夜晚本身没有意义,时间使祂舒展,在人类定义“全知全能”之前,祂就已经在实践着全知全能。人类是很后面才出现的东西,像一枚电子或中子,从祂的微观世界慢慢放大,眼睛贴上去凝视,于是人类愈来愈大,而祂便愈来愈小。祂的记忆被时间磨损了,品性则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从一缕影子旁听人类围火夜话开始,意义被构建,分出了“你们”与“我们”,分出了天与地,分出了神与人。当祂想收回凝视人类的眼睛,转而注视星空时,祂发现“之外”的世界好远。“你们”与“我们”,别的东西与祂。总有一天祂会回到属于祂的地方。为此,祂浪费了成千上万个假名,拷问所有有可能启发祂的存在。对祂来说,没有真正的爱,也没有真正的恨,只有符号、注脚、曲线、配方、文字、教派、仪式、器具、处刑和装置,金银铜铁、字里行间流出的奶水是恐惧。祂便这样活着。这世界对纪复森来说是筑起高墙的婴儿床,远星的世界悬在头顶转啊转,相互碰撞发出铃铛响声。直到时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纪复森才恍然意识到,祂所谓的“时间便是空间”、“全知全能的自如”难道是倒流逆转的谎言。不知何时起,祂对自身的大小、能力都迷失了。甚至连这“意识”也是拙劣的类比成真。没有任何存在能够确认纪复森有真正的“意识”,就连纪复森自己也不行。

时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人类咬碎饼干,像篝火噼啪,像陨星炸裂的幻听。祂会成为一个种族吗?成为种族是否意味着——彻底被这颗星球同化、吸收?祂不再是超越的、自由的。癫狂迷乱的念头从人类诞生起就慢慢地膨胀、膨胀。像祂这样的存在不需要动机和意志来“做出行动”。与其说祂“习得”这一切,毋宁形容为祂玩耍了所有事物,以至于玩砸了。清醒一阵,疯狂永远。庄晓。还有祂的丑陋的血肉之子。无法被压缩进“图书馆”、“藏品”的跟屁虫一样的幽灵,在耳旁尖叫、啼哭、嘶鸣,就连祂这样的存在都难以忍受。

云气之中的螺旋结构,海螺般的剖面之中,一条血线若隐若现,一道长长的枪铳射击般的贯穿伤。祂不记得这预言究竟是谁给出的了,或许是西比拉*1们,也或许是底波拉*2、皮媞亚*3和卡珊德拉*4,总之那是个女人。人类笃信这是群星的中心,即便不是,未来也可以是。女人们说所有宇宙的血脉都会各得其所,女人们制作好了柔软的温床,总有一天世界上被杀死的都是男人与父亲,留下的总是女人与母亲。祂不知道这些预言究竟蛊惑了多少意志不坚定的古老存在。祂靠食用祂们遏止这样的种族性的堕落。

脓黄色的眼睛徐徐睁开。错误已经发生,时间崩塌的声音愈来愈近了。倒计时对宇宙来说都难以忍受,更遑论祂这样的宇宙产物。

先知在祂的消化器官中发出咕咕的鸣声,预言曾一卷一卷地生产,堆满祂的灵魂图书馆。祂从预言的末尾往前翻阅查看,确认视线的局限性,于是献祭积攒的恐惧力量——在这篇预言的受难地,祂如盲人,却能窥见全局;献祭之后,只能窥见极小的面积,却恢复所有视力。

这是一个容易令人遗忘的、平凡的名字。庄晓。从祂的收藏罐子里取出任何一个名字都比这名字更长更醒目。不知道为什么是他,直到今天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与他的面目一样模糊。在祂的“家”中,一个面目模糊的、可怜的、微缩的原子核自旋,盯着他意味着背离群星。有时纪复森也会望着这样的自旋出神。

失去“昆仑”让纪复森确定了接下来祂要做什么。祂不能空手回去,不能既失去群星也失去曾最亲近的幻梦。

在佛子宝殿中,不论其他人如何不自在,反正施霜景很自在。

他让庄晓好好冷静了一会儿,郎放隔开了蒋念琅和庄理安,不让她靠近庄理安和庄晓怀中的金球。郎放陪在庄晓身边,蒋念琅就只能当施霜景的跟屁虫。大男孩和小女孩到底算是好朋友,施霜景看出蒋念琅对佛子宝殿的好奇,一把将她抱起,“你要不要摸摸这些窗户和柱子?”

蒋念琅当然乐意。她左摸摸右摸摸,感受施霜景之前所说的“佛子像总是朝向我”这一体验。

绕了一圈,蒋念琅对施霜景说悄悄话:“你不想看看那块蓝布下面的佛像吗?”

“不可以。”施霜景直截了当地拒绝她,点了点她眼睛上的色布,“佛子像不能直视,你现在都要戴布条才能看到他盖了布的佛像,掀开蓝布估计会惹祸。”

“好吧,好吧。”

蒋念琅鬼点子多,她的手停在镂空槛窗上,又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怕‘眼睛’吗,佛子像不能直视啊,让佛子去看它不就得了。”

……

好像是这个道理。

施霜景有种要长脑子了的感觉。难道这是佛子把他们带进宝殿的原因吗?难道佛子的密宗造像是什么美杜莎吗?了不起,施霜景暗自夸夸自己,怎么有文化成这样,连美杜莎都能搬出来了?平时还是应该适当刷刷短视频。短视频也可以增长知识。

施霜景心中问道:“佛子,你是这个意思吗?把你的佛像当美杜莎来用?”

等了片刻,收到回音:“不要这么做。”

施霜景:“那要怎么做?”

“闭嘴。”

施霜景:“?”

“把布摘下来。”

“施霜景,静心。”

施霜景:“什么意思?你说话只说一半我很难办。”

“……”

“……”

施霜景本能地觉出有哪里不对,可他形容不出来。他要摘眼睛上的布吗?这是什么意思?摘了之后呢?静心?静哪门子心?

紫坪铺水库上巨大的倒悬三角内部。

如墓道又如宫殿长廊的内部建筑墙面,金色诫文疯长。这些墙这些砖这些门的材料古老得令人敬畏,最近的化石年代都是古生代,距今五亿年。诫文密密麻麻,虽是璀璨的颜色,可于黑暗之中有如感染,诫文蔓延而过的地方全软化成了柔软如肤如脂的质感,某种还原的过程。

罗爱曜知道这侵入的过程绝对不是单向的。甫一接收到施霜景的想法,它就替罗爱曜作答。这时候断开联系已是来不及了。施霜景绝对不可以把罗爱曜密宗造像身上的陀罗尼被掀开,绝对不可以。如果说庄晓因为见过纪复森的本体而精神癫狂了六年,施霜景掀开陀罗尼被的效果绝对是类似的。宗教令人谵妄。罗爱曜深知自己作为这样的宗教生物会把人逼疯成什么样子。

——而且纪复森竟然还怂恿施霜景把眼睛上的布摘下来!

抓住空隙,罗爱曜切断与施霜景的联系。

水库静悄悄,倒置的巨大昆仑三角仿佛有其自己的生命。水面刚才开启了瑶池,西王母与蒋良霖将另一半的昆仑三角转移走了。两边要各自开工,从两头消磨纪复森。罗爱曜承担主要责任,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最理想的情况是罗爱曜能捕获到纪复森的本体。佛子宝殿可以随意显现,但不能随意迁移,因为宝殿现在用来保护着重要的人。蒋良霖放心地把女儿和郎放都留在宝殿里也是这个原因,那里是绝对安全的,尤其想到要应付纪复森这样报复心极强的存在。

从昆仑三角的内部还原解构纪复森本体是最慢的手段,但也是保留原本的昆仑的唯一办法。罗爱曜的计策成功了一半,剩下这一半总觉得缺少一个引燃的火花。

罗爱曜切断与施霜景的联系意味着罗爱曜不再能捕捉施霜景的想法,但他依旧能俯视宝殿内部发生的事。纪复森如今应该也如是,谨慎得令人心烦。

*1:西比拉:古希腊的“女先知”代称,女性神谕者。 'The Sibyl, with raving lips uttering things mirthless, unbedizened, and unperfumed, reaches over a thousand years with her voice, thanks to the god in her.'

*2:底波拉:古希伯来的著名女先知和唯一一位女士师。

*3:皮媞亚:德尔斐神庙中的女先知,女性神谕者,通过吸入神秘气体进入癫狂状态后传递阿波罗神谕。

*4:卡珊德拉:特洛伊女祭司,神注定她会说出真实的预言,但永远不会被相信。

第87章 旧日幸存者篇(三十九)

庄晓在郎放怀里因惊恐而抽搐,庄晓再一次失去了对真实和虚假的感知,怀疑一切,怀疑眼前的场景全是骗他的,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纪复森的监视。郎放一筹莫展之际,晃眼看到施霜景戴了他送的清心蛊手绳,郎放连忙叫住施霜景,向他要回手绳,手指捏挤开铃铛眼,倒拍几下,掉出一只虫尸。郎放直接将蛊塞进了庄晓嘴里,强迫他吞下。

“蛊虫是能吃的吗?”施霜景惊了。

“蛊虫本来就是要下给人吃的。”郎放平静地普及这一常识。

庄晓几欲呕吐,郎放帮忙摩挲推拿他的胸口,等了一阵,庄晓蜷缩在地,终于不抽搐也不发抖了,只是虚弱,他喃喃自语,“纪复森的风洞……寄生……确实要堵上,但是没办法,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真正‘解决’过祂。祂怎么可能被人类所解决。佛子会被祂吃掉吗?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投降,我想死在这里,我宁愿死在这里,这里好歹干净。”

施霜景抓起庄晓的衣领,强迫他抬头,“佛子不可能让任何人死在这里,小心他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听着,刚才小鼓说,让不可被直视的佛子像对上纪复森的眼睛,这会不会有用?”

庄晓木然道:“那得引出纪复森的眼睛,还要抓准时机。祂可以选择闭眼不看,祂知道我们现在在想什么。”

“纪复森为什么要开这枚风洞?是为了监视你吗?”郎放问。

庄晓也纳闷,“是啊,祂为什么知道我会来?甚至就连祂的信徒都知道了……所以才屡次上门……我当初是追踪那些信徒才来到这里,我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施霜景,为什么?时间和因果像一条衔尾蛇,我理解不了纪复森。但我知道这类似的结构,是祂寄生的手段,风洞也可能只是一个结果……是啊,为什么要有眼睛,可能里面根本就没有眼睛。”

郎放转而问施霜景:“佛子给你的法器里,有没有日严寺石影像?”

施霜景捻了捻珠子,日严寺石影像,日严寺石影像,手上忽的一沉,施霜景下意识摸了摸,是石头造像,形高一尺,径约六寸,十分沉手,可又没有沉到让施霜景有负担的地步。他尴尬半秒,“是这个吗?”

郎放只是尝试性地一问,怎么真的有。

施霜景将石影像交到郎放手里,郎放说:“我使用石影像,可代替业镜,示现诸天业。我们使石影像照见这座宝殿,其实庄晓担心的是纪复森是否已经顺利‘寄生’到这个空间——如果已经寄生了,石影像会有所示现。来的可能是‘眼睛’,也可能是纪复森顺着风洞让本体侵入——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庄晓?”

庄晓沉思。

石影像在郎放手里沉睡如婴孩,郎放轻抚石影像,摸了半天,竟然是无法启动。“不行,这是佛子给你的,只有你能用。”郎放将石影像还给施霜景,“佛子有没有教过你怎么使用这些法器?”

“没有。”施霜景说,“佛子说这些法器都没有用,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

“他可能是没有琢磨过这些法器的使用法,毕竟他不需要使用这些法器就能达到目的。”郎放不是故意说罗爱曜坏话,他认为自己只是在解释罗爱曜的潜在想法,“这些法器大部分需要相应的密咒启动,他估计也懒得教,但他应该会教一句通用的密咒?”

“他教过直接召唤他的密咒。”施霜景笃定道,“现在把他召请过来,是不是打乱他的节奏?”

施霜景内心焦虑,同郎放商量的时候,也学着刚才郎放的动作轻抚石影像。与盖着蓝陀罗尼被的巨大密宗造像相比,手中石像浑圆可爱,线条弯钝,五官、身形都是写意的模糊。摸着摸着,忽的摸到湿滑触感,施霜景猛地低头查看,可石影像一切如常。他刚才摸到了什么?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放开手脚去做。”郎放说,“佛子似乎给了你自由度。”

从上次鬼子母神仪式就能看出,施霜景对罗爱曜似乎有特殊意义。罗爱曜对谁都相当不客气,除了施霜景——尽管有时罗爱曜的语气还是很坏。在场所有人都眼戴色布,只有施霜景戴的色布有罗爱曜标记,施霜景在法殿中感受自如应该也是拜此所赐。剩下其他人都难免有压抑之感,潜意识中知道不能造次。

施霜景没给回应。自由度?有什么用?就好像施霜景的随机应变正是罗爱曜想要的一样,一种高级的算计。不知道为什么,施霜景从刚才起就心里有怨。恍惚间他又听见罗爱曜在心中对他说:“把石影像收回去,没有用。”

施霜景:“我刚才摸到了怪怪的东西。”

罗爱曜:“什么都别做。”

施霜景:“你刚才不是让我把眼睛上的布揭下来吗?”

罗爱曜:“是的,这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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