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64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施霜景:我没办法。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都会找上我。

罗爱曜:我不理解什么叫“找上你”。

施霜景:就是强行落到我面前,要我摸着良心做选择。

罗爱曜:你可以做选择,为什么不做呢?我并没有看到你真正做出了选择,你只是跟随惯性去行动。

施霜景:你问这么多,不就是什么共业不共业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共业呢?

罗爱曜:……

罗爱曜竟然沉默了好一阵。施霜景放慢步子,不愿意回家当着其他人的面走神,和心里的人说话。施霜景在小区底下绕着圈子慢走,终于等到罗爱曜重新开口。

罗爱曜:你知道我救了你多少回吗?

施霜景垂头不语。他知道。好多好多回。

施霜景:可是,你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发生过这么多事。

罗爱曜:……

施霜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罗爱曜:可笑。

罗爱曜:原来都是我的过错,迷心了。

施霜景:……

施霜景: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施霜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罗爱曜:罢了,我论法正到酣时,你好自为之,等我回来。

施霜景:加油。

罗爱曜不回话了。

施霜景踱步到小区铁门前,看见车来车往。他转身,现在真的要回家了,可他心中忽然涌上一阵极度的难受。他不知道他为什么难受,也不知道这难受意味着什么。

他不知道,但罗爱曜知道。

罗爱曜意识到,自己与施霜景之间正进行着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角力,试图改变对方。施霜景仗爱行凶,让罗爱曜一次次搅浑水,这让罗爱曜大为光火。罗爱曜以爱制人,要施霜景压抑他那无用的善勇,约等于就是要改变施霜景整个人的底色了,然而施霜景并不买账。

罗爱曜有那么一瞬,不禁质问自己:如果施霜景死性不改,他还会爱施霜景吗?如果施霜景改了,那他又还看得上施霜景吗?他到底被施霜景的什么所吸引?难道真的是自己主动先招惹施霜景吗?

每每一想到谁先招惹谁这个问题,罗爱曜就感到一股无名的郁躁在胸中翻滚。在罗爱曜看来,一定是施霜景先许了愿,罗爱曜才知晓这号人。可是,接收到施霜景的愿望,这件事是独立的,就好像命运真的有其实体,逼着罗爱曜承认它的存在。这种受人安排的感觉极差,衬得罗爱曜所有的能力都像笑话。

罗爱曜现在确实没空。马家天的时间流速很慢,在他看来不过一小时的时间,外界已经过了好几天。他也的确正与马鸣论法。在舞乐声中,罗爱曜所有的密法经文储备都被调动起来,竟然是在从头过一遍自己所摄入的全部知识,某种竞争性的场景正在形成,并且不受罗爱曜的控制。

明明只是顶了罗爱曜几句,施霜景接下来这几天都非常心神不宁。

这种不安感不仅是存在于关系中,还体现在施霜景的身体上。

元宵节那天,李婉萦照例上工,可她一到施霜景家,就盯着施霜景的眼睛看。“你的眼白怎么有些发黄?”李婉萦很严肃地问道,“你不应该去医院看看吗?”

经李婉萦这么一提醒,施霜景也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施霜景的眼睛确实泛黄,人也有些疲惫。施霜景还以为自己是受风着凉。正好刘茜明天要去医院做下颌骨的治疗,施霜景打算再去做一回检查。

在医院导医台,护士一看到施霜景的眼睛,就给他挂了肝病门诊。施霜景一看到“肝”这个字,人忽然在门诊大厅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刘茜察觉到施霜景的不安,执意要陪施霜景去做检查,可施霜景人很倔,先把刘茜送到了颌面科,自己再去肝病门诊,反正他们可以用手机联系。

施霜景想起了施楼庭。施楼庭当年因肝硬化去世,也是吊了一个“肝”字。

医生马上给施霜景开了肝功能全套和病毒性肝炎标志物检查,还问了施霜景的病史。施霜景满脑子都是他爸,连“病史”两个字都没有反应过来,嘴巴自动自觉地就跟医生说,他爸是肝硬化走的。医生嘀咕了几句,听不真切,反正是让人赶紧做检查。好在施霜景没有发烧,明天下午取检查结果,回来复诊就好。

再过一天,施霜景取结果,复诊,就连施霜景自己都看到,检查单上冒出好几个箭头,时上时下,让人很紧张。医生一键把施霜景送去做腹部CT,检查肝脏形态。

CT显示施霜景的肝脏轻度肿大,可能存在某种肝损伤。幸好施霜景之前的荨麻疹检查也是在这家医院做的,医生调取记录,合并了两次检查的结果,非常谨慎地下了诊断,说现在还没有排查出来具体的疾病,但有可能是自身免疫性肝炎。

由于施霜景的症状相对可控,没有明显的肝衰竭迹象,凝血功能也尚可,医生给施霜景开了糖皮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再加上一些保肝药物,让施霜景先回家吃一周,如果黄疸症状仍未减轻,就必须立刻返院。

施霜景出诊室时,双手不自觉轻颤。

这是施霜景这辈子第一次面临一连串诊断,勾出浓黑色的死亡回忆。他茫然四顾,突地反应过来,自己原来仍是孑然一人。疾病是私密的、孤独的事。施霜景这一刻有种受惩的错觉,浑身凉透,虽然理智安慰他,“轻度”、“仍未见”、“观察”等字眼试图抱住他,可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或者东西抱住施霜景。施霜景此刻心中荒芜无人静悄悄。

第125章 细马春蚕篇(二十三)

“小景,你生了什么病呀?病历本有没有带在身上?”

晚上施霜景去福利院吃饭,刘茜着急地凑上来。昨天医生让她去拍片,看看之前的骨折自愈情况,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刘茜想到装了钛板还得再取,也是更倾向保守治疗,反正她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脸有点歪也无所谓,动刀子更难受。只是她现在张口受限,说话就有些含混。这一刻施霜景发现刘茜忽然老了,心里久久不能回神。

“没什么大事,就是太累了。医生给我开了点保肝药,吃一段时间再去复查。”施霜景蒙混道。

刘茜点头,咕哝说:“唉,你不要太紧张,高三是会有些压力的……我们院里没几个孩子会认真备考,我也经验不足。李老师还行吧?她知不知道你的情况?”

施霜景说一切都好,让刘茜不要担心。正好何晓栋出现在厨房,刘茜招他过来,何晓栋一脸怂样地慢慢蹭过来,刘茜当即就抄起饭勺要打何晓栋,他真是太让人生气了!何晓栋连连大叫,灵巧地躲开,完全看不出前两天被施霜景又打又踹的。

“叫他跟你说,他之后的打算是什么!”刘茜气鼓鼓地回厨房了。

施霜景看向何晓栋,何晓栋的拇指食指八字型张开,比着下巴,说道:“我打算盘个小吃车,去学校附近卖炸洋芋。”

施霜景登时松了一口气,他真怕何晓栋再出些什么鬼主意。“摆摊很辛苦,你能坚持?”施霜景扪心自问,他自己都不一定坚持得下来。

“施霜景你别太小看我!你进过励光厂车间吗?说是什么产业升级、全机械化……这年头当工人也很辛苦好不好?年轻的工人只配管自动化机床,牛逼的工人研究手搓螺丝——你懂不懂!”

“我真不懂。”

“跟你说也是白费劲。我自己给自己打工,赚口饭钱就得了。”

施霜景思考片刻,只说:“你要是能养活自己,在厂里找到房子住,我就考虑给你投资店面。”

“得了吧,我做学生生意的,你见到哪家学校对面的铺子没生意?我推小吃车挺好的。”

晚饭时间里,何晓栋一直拉着施霜景讲他的商业计划。何晓栋说他也是受那些个什么电子烟的启发,发现还是学生钱好赚。趁着现在刚开学,他打算好好调查一下附近学校的小吃摊都有什么类型,查漏补缺。施霜景一味听着,其实神思根本不在何晓栋这里。一顿饭吃完,施霜景想回家了,何晓栋仍兴致勃勃、神采飞扬的,施霜景便在告辞前这样说道:“你不要太勉强自己。这年头打工赚钱很累,生意刚开始没起色是正常的。你不要去借那些网贷,打肿脸充胖子。你买小吃车的时候喊上我,我陪你一起去。”施霜景刚才搜了小吃车的价格,发现现在这些三轮车的全套装备也不便宜,心想陪着人一起去,替他垫个款什么的。

“啊,这么好?”

“但是你要写一份商业计划书给我。”

“施霜景,我学历比你高,你怎么和我摆上谱了?”何晓栋赶紧送人走,“晓得了晓得了,小心我带着商业计划书去找罗老师借钱。”

施霜景心想,不需要找罗老师,施霜景自己都借得起。

接下来几日,施霜景严格按照医嘱服药。他没有给任何人看他的病历和诊断,这时施霜景还以为他的病只是暂时的问题。更何况,他还有罗爱曜。

然而一连好几天,施霜景都没能联系上罗爱曜。不论是在心里呼喊他,还是执香去家里佛龛前对他说话,什么回应都没有。施霜景对自己的疾病很难启齿,总希望罗爱曜能读到或者感知到他的想法,那些曾经的隐私侵犯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他们的默契。

罗爱曜又断崖式失联了。施霜景后知后觉地泛起怨愤,罗爱曜说他救过施霜景多少回,可罗爱曜何尝不是同一个问题犯了又犯?地铁站那次失联,施霜景着急上火。这次去马家大宅,聊着聊着,每日的电话亦是取消,罗爱曜只留话说他很忙,反正施霜景永远进不去他的世界,解释也是不需要的,施霜景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施霜景的脑子里冒出一个不恰当又恰当的比喻,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像是被拴在门口的狗,只能在屋檐下短短一截荫蔽处永居,不能进家因为他很笨也很脏,不能离家因为他不属于他自己。

这个恶毒的比喻也把施霜景吓了一跳。彼时施霜景正压扁了自己的药盒,一张一张收纳起来。他蹲在陈旧的木柜前,里面好多药。那些避孕药装在白色的、印有药店名字的塑料袋里,唯一一盒打开过的是紧急避孕药。罗爱曜明明可以用他的招数把东西弄出来,他为什么要去买套和买药?好矛盾的一个人。施霜景扣好避孕药的药盒,将塑料袋捆紧,塞到药柜的最里侧。其他药大多都过期了,施霜景照吃不误。看到那么多药,想到那么多次身体不适,施霜景想,罗爱曜的法身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吗?不能替他治吗?

罗爱曜的手指抚过施霜景起疹子的地方,红肿疼痒就消下去。就像那样的治疗。为什么——我们前几天是在吵架吗?

施霜景枯坐在地,他其实已不记得那天自己在心里和罗爱曜具体吵些什么了,就是说了些谁先招惹谁的气话。那根本算不上吵架啊。可如果罗爱曜小气,就这样不理他了,那施霜景也不能做什么。

早春的暖阳洒满整间客厅,又给防盗窗割出一格一格。施霜景就坐在格与格中间,身上很温暖,内心很孤独。孤独的境遇本不糟糕,糟糕是因为有对比与落差。经历过两个人的生活,又把一个人从两人的画框里割出来,放进光影的笼子里。一寸光阴一寸金,一寸一寸地丈量,好近。光阴好近。施霜景伸手就能摸到了。

到二月底,施霜景的黄疸不仅没好,甚至荨麻疹又犯了,犯得极其严重,浑身红红粉粉,肿块似的。施霜景打电话给柳闻斌,希望他帮忙送自己去医院。柳闻斌一到施霜景家就吓得魂飞魄散,前来教课的李婉萦也难掩慌张神色,她知道施霜景在吃药啊,可是怎么突然爆发得这么严重?施霜景摆摆手,说不出话了。柳闻斌让李婉萦赶紧搭把手,把施霜景背到楼下,送上车去。施霜景躺在车后座,很狼狈地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脑袋,不愿别人多看自己的过敏痕迹。

李婉萦当即决定跟车一起送施霜景去急诊。柳闻斌都快把油门踩出火星子了,饶是他这样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碰到这样的事依旧是焦头烂额,他满心想道,完蛋了,佛子让他照顾施霜景,自己就照顾成这样?他真的完蛋了。可是佛子难道不知道施霜景生病吗?他俩这是怎么了?

柳闻斌很犹豫要不要直接把施霜景送去华西,但考虑到施霜景的荨麻疹检查是在省人民医院做的,柳闻斌还是选择了后者。柳闻斌不知道施霜景去医院做过第二次检查。他们把施霜景送到急诊,医生过来询问发病情况时,施霜景全部说了,从他犯荨麻疹到他之前黄疸来做检查。这时柳闻斌才知道,原来施霜景知道自己生病,而且生的是这么严重的病。

急诊医生马上给施霜景做紧急指标检查和静脉补液,施霜景躺在急诊病床上,忙碌的医生护士来来去去,柳闻斌短暂地消失了一小会儿,回来之后他忘记李婉萦也在病床旁,直接对施霜景道:“我联系不上佛子,你是不是也联系不上?”

施霜景抬眼望向柳闻斌,怔怔盯了一会儿,他才微微偏头,说道:“原来你也联系不上。我还以为只有我联系不上呢。”

“不是,这马家人到底有什么毛病?这都一个月了!佛子竟然还没回来?!佛子不会被马家人害了吧?”

李婉萦在旁听得一头雾水,“佛子?佛祖的佛吗?”

施霜景说:“我们是在说罗爱曜。”

“哎哟,小景,啷个办哦,你那么可怜……”柳闻斌的郁闷溢于言表,“你病了多久?上次你就该喊我陪你来的!不行就该直接住院!”

李婉萦则是安慰施霜景,要施霜景好好养病照顾自己,她真是非常内疚,拉着生病的施霜景复习——也是施霜景真能扛,他告诉李婉萦自己是有点肝方面的问题,吃着药呢,没大事。但其实施霜景最近疲惫感极其强烈,他完全是靠意志力将自己压在书桌前听课,有时甚至靠着上课转移注意力,遗忘自己右腹的隐痛。

检验结果很快便下来,急诊医生联系了消化内科医生过来会诊,省人民医院没有专门的肝病中心。消化内科收治了施霜景,接下来这一整天都在完善专科检查。施霜景的荨麻疹爆发很严重,医生用药非常谨慎,因为一些抗组胺药对肝功能的影响也很大。折腾到晚上,施霜景仍没拿到个结果,只觉得浑身很无力。

李婉萦守到晚上八点才走。柳闻斌只是起身去给施霜景接水,施霜景便立刻说:“柳哥,你今晚能不能先别走?”

“哎,我不走,我当然不走。”柳闻斌好心疼,不自觉切换成哄儿子的语气,“我去给你接点水。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颗鸡蛋。”

施霜景摇头,只是目送柳闻斌去打水。柳闻斌打完水回来,发现施霜景还盯着门。施霜景睡中间的病床,左右不靠的,柳闻斌一下午都在找关系,要华西的病床,他想把施霜景转去华西医院。

两旁都有病人,已到了睡觉的时间,靠门的病床和陪护家属已经睡了。柳闻斌请人架了陪护床,拉上帘子,尽量为施霜景隔离出休息的空间。柳闻斌一边做事,一边安慰施霜景:“小景你放心,你柳哥我天天跑医院,很熟练的。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明天我让你嫂子做了带过来。会没事的,你吉人自有天相,等佛子回来就好了。”

一提到佛子,施霜景这才抬起没输液的左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要是他不回来呢?”施霜景的声音中隐隐透出崩溃。他忍了一整天……不止一天。他忍了好久。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得不问了。

柳闻斌也有点眼湿,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很感性的中年人。柳闻斌轻声但坚定地说:“他要是不回来,我就去马家找他。你不要担心,我知道马家怎么去,从D市坐飞机到西宁,再开车去祁连山,路线我都记得的。佛子不会不管你,他肯定是被事情拖住了。你要好好休息,一定要等佛子回来,他回来就有办法了。”

“谢谢柳哥。”

柳闻斌将热水倒进盆里,拧热毛巾给施霜景擦了脸。施霜景不愿意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福利院的人,这人犟着呢。

第126章 细马春蚕篇(二十四)

你必须坚强。施霜景对自己说。这是你自己的病,约等于你自己的事。你必须坚强,如果坚强是一种后天获得的能力,以前能做到的,现在仍然能做到,没道理让它从自己的手里逃走。你必须坚强。现在已经很好了,身边有长辈和朋友,治病的资金也暂时不用担心。你必须坚强。

施霜景神志清醒,但呈现一种灵魂深处的疲乏。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沾枕头就睡。他被家里的大床养刁了,病床寝具被浆洗、消毒得发硬,枕头又硬又软,床铺也又硬又软。施霜景睡不着,柳闻斌在陪护床睡觉,施霜景凌晨两点醒来,翻开手机看一眼,他只想看到罗爱曜的消息,可惜没有。他睁眼到五点,好不容易睡着了,早上八点不到医生就来查房,布置今天的检查和治疗方案。

手上埋着留置针,施霜景不论是上厕所还是吃饭都很难忽视手上的异物感,不敢随意挪动,输液急了会手臂冰凉,睡觉翻身时不要压到它。柳闻斌租了一辆轮椅,推施霜景去做各种检查,施霜景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一瞬间惊觉,为什么站起来、走路、坐下、再站起来这个过程会这么辛苦?施霜景有种被撕扯的强烈感觉,看不见的大手将他强壮的灵魂从身体上撕下来,血淋淋地,所以身体行尸走肉,依附在身体上的灵魂也孱弱地流血中。

入院的第三天,刘茜带何晓栋来看施霜景。柳闻斌还是把施霜景生病的事传回了福利院,原因是他看不下去施霜景孤零零的样子。隔壁床的病人有家人和娱乐,手机短视频的声音响个不停,战争、政治、谈判,家长里短、邻里邻外、婆媳关系,美女、帅哥、舞蹈,明星、偶像、演员……施霜景什么也不喜欢。柳闻斌看施霜景偶尔就翻开手机,用微信和别人聊聊天,单手打字累了就放下手机,躺下来,好像是要入睡,可柳闻斌看施霜景好像时隔十五、二十分钟就会醒过来,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有。没办法,柳闻斌才带了施霜景认识的人过来。

“施霜景,没事的,我来和柳哥换手。”何晓栋拍拍胸脯。

“你少来,小屁孩一点不省心,你让你景哥去找你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柳闻斌推开何晓栋,让他别碍事。

“如果我不来,那刘老师就要来了。”何晓栋说。

刘茜炖了汤带过来,沉默地布置着不锈钢餐盒。施霜景确信,刘茜看起来更老了。刘茜的脸上绑着固定下颌骨的肉肤色绑带,不方便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施霜景吃饭的时候,刘茜打了热水袋来给施霜景暖手,暖那只正在输液的手。

在她不知道施霜景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流泪,她伤心。现在诊断已经出来了,治疗也已经在进行中了,刘茜还能向谁许愿呢?福利院里那些病逝的小孩也都是她送走的,时到今日她仍不能适应这种孩子被老天带走的痛苦。然而,她还能做什么呢?如果向鬼子母神许愿有用,那施霜景已经出院了。刘茜能体验到施霜景现在正反复经历的荒谬。神佛在场,神佛不应,命似乎是不能改的,人类的事都关在了人类世界的门里。

“我是认真的。我不打游戏,施霜景喊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何晓栋仍然坚持。

柳闻斌不想当着施霜景的面说,就拉着何晓栋去了走廊。“你还是个小屁孩,你会应付医生和护士吗?怎么按铃护士都不来的时候怎么办?医生向你解释病情和治疗方案你能听懂吗?施霜景不喜欢说话,你能观察他的情况吗?”柳闻斌虽是反问,但并没用奚落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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