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鼎 第86章

作者:朱砂 标签: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什么事?”周峻想到死在睚眦爪下的儿子,就觉得很难控制自己。

“听说董涵也曾经指导过周渊天师,我想问一下,他是否教过周渊天师如何解符?”

  周渊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周峻的眉头就止不住地跳,勉强压制着冷冷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董涵当初指点过很多人--”

“我没有意思评论董涵到底跟谁更亲近一些,”叶关辰摆摆手,“我只是想知道,董涵是否教过周渊天师解符?”

  周峻很不愿意提起早亡的儿子,更何况是在杀儿子的凶手面前。但叶关辰因九鼎事件正是得意的时候,他也只能咬牙忍了,沉声说:“大约是教过。那又怎样?”

  管一恒也看着叶关辰。这件事,叶关辰一直没有跟他细说,他也很想知道,周渊是否跟董涵学过解符,究竟有什么意义。

  叶关辰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地说:“当时我和先父潜入管家,因怕惊动管家众人,没有直接拿走封印睚眦的桃符,而是想解开封印,将睚眦偷出来。”

  这件事天师协会无人不知,周峻不耐烦地听着。

“先父曾经仔细研究过管大先生的绘符手法,原是应该能够顺利解开的,可是--却失了手,竟然没能将睚眦直接引渡到烛龙鳞中,却被它自桃符中逃了出来。事后先父仔细回忆,才发现那道封印已经被人动过。确切地说,已经有人解过那道封印了,虽然没能完全解开,却也将三重封锁中解开了一重,所以先父才失了手。”

  这就跟抡锤子砸墙一样,原想着砸掉一半就行,谁知道隔壁已经砸掉了一半,于是一锤子下去就全部哗啦了。

  周峻开始不耐烦,听到这会儿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叶先生不会是说,那封印是犬子解过的吧?”

  叶关辰轻轻叹了口气:“当时先父并不知道是谁解过的。不过我细细研究过董涵所谓‘炼制’的蛟骨剑。那蛟骨剑,其实就是封印火蛟的一件法器,其中的用符手法,与当初在桃符上解印的手法极其相似。并且,当时周渊天师就在管家。”

  砰地一声,周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上头的供果都跳了跳:“叶关辰!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把睚眦杀人的事扣在我儿子头上?他人都死了,你还要往他头上泼脏水?你以为我现在受董涵连累,就好欺负了?这个副会长我不当了,你也休想冤枉我儿子!”

  他说着,手上已经摸出了七星剑:“来来,你把睚眦放出来,我也见识见识你们养妖一族的本事!”

“周副会长稍安勿躁。”叶关辰却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示意自己并不打算动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我有意抹黑周渊天师,就不会私下里过来找周副会长谈了,完全可以让一恒在会议上公开提出,到时候天师协会自然会派人调查。”

  周峻嘴唇颤抖。叶关辰说得不错,如果这件事公开提出来,他本来就跟董涵交往密切,所以此事一定会让协会格外关注。除非最后协会能查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周渊根本没有碰过那桃符,否则他的嫌疑就洗不清。然而事情总是这样的,要证明你做过什么容易,可要想证明你没做过什么,那就难了。

“渊儿去动那封印干什么?”周峻终于能说出话来,“难道你要说他想偷睚眦?我知道你怀疑我想用睚眦炼器,可是谁都知道睚眦是管松收伏的,即使渊儿偷了,除非一辈子不拿出来用,否则立刻就会被发现!”

“并不是偷走。”叶关辰轻声说,“我只是怀疑,周渊天师可能被董涵蛊惑,想把睚眦放出来闹事。这样就能证明,封印妖兽并不安全,只有将妖兽炼成法器才能永绝后患。”

  周峻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当时协会内部对妖兽的处理方法的确有分歧,少部分人以管松为代表,认为无罪之妖也有生存的权利,而炼器太过残忍。如果周渊真的能把睚眦放出来闹一闹,那么所有的人就算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会支持炼器这一处理方法的。这的确是非常有利于周峻一方的法子。

“但是--”周峻有些茫然地反驳,“睚眦是龙之子,真要是放出来,渊儿首当其冲。他有什么本事挡得住睚眦,难道他不怕死吗?”

“从前先父也是疑心这件事,所以一直不敢确认,不过,去过云南这一趟,答案倒是找到了。”

“什么?”周峻还是茫然。

  管一恒却是眉毛一扬:“岱委!”

  叶关辰对他笑了笑:“不错。龙之为物,畏楝叶及五色丝,而爱美玉、空青。睚眦乃龙之子,虽好杀,却也不免有此习性。只是普通美玉尚无法吸引睚眦,可是董涵手中有玉之精岱委,极品美玉,唾手可得。”

  这件事对周峻无疑是当头一棒。他为了这个最有天赋的儿子的枉死恨了十年,如今却有人跟他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儿子惹出来的,不但他自己死得咎由自取,还害了别人。苦主翻成了凶手,让他如何受得了?

  他失魂落魄似地站了片刻,才勉强说:“这,这有证据么?极品美玉,我,我当真没有见过渊儿手里有……”

  叶关辰看他几分钟之内仿佛就老了十岁似的,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怜悯,正要说话,就听门口有人颤声说:“我,我看见的。周渊来我家的时候,身上确实带着一块极品美玉!”

第106章 出柜

  周峻在布置灵堂,人人都知道他现在心情不佳,因此有意无意都不过来,让他自己静静地待着。后来管一恒和叶关辰过来找他,大家都看在眼里。管家与周家多年旧怨,无人不知,但凡有点眼色的更是远远走开。何况还有东方长庚坐镇,就算有好奇或想看笑话的,碍着他也不好往前凑。

  正因如此,管一恒三人说话也都没有什么太大顾忌,没防到居然还有人过来。三人一起回头,就见站在门口的人是管竹。

  管竹原只知道费准和东方瑛牺牲,是来参加追悼会的。到了帝都才知道自己儿子和侄子也参与其中,简直惊出一身冷汗。进了总部先看见管一鸣活蹦乱跳,心里略松,转头就找管一恒。别人还要避着点他们三人的谈话,他却是不用避讳的,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这段对话。

“二叔,你看见什么了?”管一恒本来也要打算要向家里人再求证的,看见管竹正中下怀,立刻把人拉了进来。

  周渊当时身上所携带的那块美玉,管竹印象极其深刻。

  岱委用周建国的石佛头化成的那块玉石已经是晶莹通透,质地上佳。然而那种色泽质地,其实更类翡翠,而中国人的传统之中,玉以白为佳,以润为上,顶尖美玉,有羊脂之称。

  周渊所携带的,就是一块顶级的羊脂美玉。颜色洁白无瑕,既无绺裂,又无杂质,就算与真正的羊脂比起来也不会显出半点青色。其光泽更是温润如同凝脂,莹莹一层宝光,看上去光滑柔润,视觉上甚至会觉得那是软的。

“是一枚玉龙。”管竹几乎不用回忆就能说出来那块玉的所有细节。绝大部分天师对玉都颇有研究,管竹当然也见过不少好玉,然而质地如此出色的,却是生平仅见,“有手掌长,刀工简练,却颇为传神。这也罢了,最要紧的,玉质实在是顶尖的,看了之后,会让人觉得那龙身体是软的,活的,从前只听说过软玉温香,真看了这块玉,才知道何谓软玉。”

  软玉温香当然不是拿来形容玉的,然而此时此刻,也只有用这个词儿,管竹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感觉。

“周渊一直将玉龙贴身带着,我也是偶然间看见。看他的意思,并不愿意被人看见,我也是因觉那玉质实在罕见,且其中灵气充沛,似是上好的古玉,但看其质地宝光,却又不像是盘出来的,所以厚着脸皮仔细看了看。”

  年代久远的古玉,不管是埋在地下,还是收藏在什么地方,都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岁月的侵蚀。或被风化,或有沁色,即使是特意珍藏秘敛的,也与新玉有所区别。有些古玉经盘玩之后,会有一层宝光,然而这种宝光与新玉本身所有的宝光也是不同的。

  管竹不算是鉴古的高手,然而新玉旧玉却还是分得出来的。他比周渊年长十多岁,如果不是因为觉得那块玉实在特别,也不会厚着脸皮非要看个晚辈的东西。

  周峻茫然地站着,喃喃地说:“玉龙?我,我没有见过。就是渊儿--的遗物里,也没有这个东西。”

  一枚玉龙其实还算不上铁证,然而周峻却无法自欺欺人。那样顶尖的美玉,如果要买至少要数十万,周渊当时二十几岁,根本没有这样一笔能自由挪用的资金。如果是有人赠送,他为什么不告诉父亲呢?

  周峻有一瞬间心里想过管竹是不是在说谎,但随即就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这些年他与管家相看两厌,然而在这件事上,如果管家有心开脱,当时就可以提出各种借口,而不是一言不发地承认下来,背负着这个罪名十年之久。更何况,董涵所操纵的岱委,正为这枚玉龙的存在提供了可能性和证据。

“遗物中没有也很正常。”叶关辰轻声说,“这枚玉龙很可能就是岱委的化身之一,既然事情不成,岱委自然被董涵召回,不会给人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所以我想,当时董涵也很可能就在管家附近。”

  管竹的眉毛猛地一跳:“难道说--”

“您是知道什么?”叶关辰敏锐地注视着他。

“的确--”管竹喃喃地说,“当时我曾在家附近的地方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痕迹,怀疑是某种妖兽。但是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而是--”他有些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悄悄拿了宵练剑,自己出去了……”

  这是他十年来心头的一块疮疤,从不敢去触碰。

  虽然只比管松小几岁,但成就,他远远不如兄长。曾经他一直都不服气,认为兄长之所以成就更大,是因为他是长子,拿到了祖上留下来的宵练剑。所以那天,兄长成功捕捉睚眦,在天师行内引起轰动,他的心里却很不舒服。

  因此在发现那疑似妖兽行踪的痕迹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偷偷取走宵练剑,自己去捕捉了。可是他并没有找到妖兽,而管家却在那段时间里出事了。

  十年来,午夜梦回的时候,管竹都忍不住要想:如果他不是那么想着自己立功,如果当时他没有拿走宵练剑,如果宵练剑还在管松手里,那么兄长或许并不会身亡。

  这种负罪感让管竹心里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所以十年来他把全部心血都灌注在侄子管一恒身上,甚至因而忽视了自己的儿子管一鸣。可是无论怎么做,他的兄长都不可能再回来,他的大嫂也不可能复生,他的侄子也不可能不再做孤儿了。

“是什么踪迹?”管一恒没有注意到管竹隐含着痛苦的表情,只是追问。

  管竹微微闭了闭眼睛。再提起当年的事,就像他把自己的灵魂再拉出来拷问一次:“当时没有想明白,只是感觉到有火之气,虽然极其微弱,但极为精粹。现在想来,也许就是三足乌?只是当时我搜索出很远,却最终什么都没发现。”

  叶关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董涵大约也是怕周渊不能控制睚眦,反而被其所伤,所以就潜在管家周围,预备随时援手。但因周渊没能解开封印,所以他放弃计划离开了。我想他离开的时候,大约是把岱委也带走了,否则,周渊或许不会……”

  龙爱美玉,睚眦为龙之子,也有此爱好。如果周渊身上当时还带着那枚羊脂玉龙,睚眦至少不会主动攻击他。

  周峻怔怔地站着,头慢慢地垂了下去,垂得太低,以至于脊背似乎都弯了一点:“渊儿,他居然,居然是--”居然真的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叶关辰轻轻拉了管一恒一下,悄悄退了出来,关上了灵堂的门。隔着门,他们隐隐约约仿佛听见了几声呜咽,仿佛从什么地方硬挤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管竹也有些茫然。十年来的想法一朝被推翻,他倒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叶关辰了。固然是他们父子两个从桃符里放出了睚眦,然而如果不是周渊先动了手脚,其实后果不致如此惨烈,管松也不会死。所以这仇,到底要算在谁头上?

“二叔,这就是关辰。”管一恒出了一会儿神,首先反应了过来,轻轻扶着叶关辰的肩头把他往前推了推。

  对于他来说,这简直不啻于一个喜讯,他和叶关辰之间,从此不再隔着那样一道底下插满了利刃的沟壑了。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决定,即使要用身体从利刃上一寸寸滚过去,他也要跟叶关辰在一起,但现在事情忽然有了这样的变化,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管竹有些混乱地点了点头,“叶先生--”

“二叔,您叫他关辰吧。”管一恒声音不高,语气却不容反驳,“他,是我男朋友。”

“哦,好--什么!”管竹胡乱地答应了两声,猛然反应过来,“一恒,你说什么!”他知道管一恒对叶关辰一直很有好感,然而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声太过响亮,大厅里不少天师都悄悄转过头来看着。管竹刚才是吓了一跳,这会儿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声音,就要拉着管一恒往角落里走:“去那边说。”

  管一恒稳稳站着没动,轻轻把叔叔的手拉开反握在自己手里:“二叔,我说关辰是我的--爱人。”

  他声音并不高。但是这会儿不知多少人都偷偷地注意着这边,大厅里连说话的人都没几个了,顿时安静了许多。这些天师都是耳聪目明的,把他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大厅里有一瞬间静得针落可闻,之后就好像突然多了无数蚊子,嗡嗡嘤嘤的此起彼伏。

  管竹觉得自己好像迎头挨了一棍子,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一恒,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已经顾不上有没有人在注意了,他紧抓住管一恒的手,“你,你别开玩笑,二叔,二叔身体不好……”

“二叔。”管一恒微微低下眼睛,有些抱歉,“对不起。不过,您没听错,关辰的确是我的爱人。我和他,是肯定要在一起的。”

  管竹疑心自己可能一瞬间得了帕金森病,否则手不会抖得跟鸡爪疯似的停都停不下来。他艰难地用眼睛在管一恒脸上来回扫了几遍,确定侄子是一脸的坚定之后,又颤巍巍地把目光转向叶关辰,仿佛想从他这里得到个答案似的。

  叶关辰正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管一恒的侧脸。说实在的,即使是在别墅里,他向管一恒敞开身心的时候,思想深处也还有那么一丝的摇摆和怀疑,并不敢完全相信管一恒以后面对家人会坚定不动摇。

  他其实是预备着将来会受伤的。即使不说管松之死,只说他和管一恒同为男子,想要在一起就要面对巨大的阻力。毕竟管一恒是管家长孙,如管家这样的家族,传宗接代的责任可能比普通家庭更重。

  叶关辰甚至想过,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管一恒会放手,他也认了,只要曾经拥有过,哪怕之后的伤会更重。然而他实在没想到,管一恒会在管竹面前这样坦白而坚定地承认两人的关系,甚至毫不避讳这满大厅的天师。

  既然管一恒已经把担子挑到了自己肩膀上,那么做为他的爱人,理所应当该分担一二才是。叶关辰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向管竹略一躬身:“是的。二叔。”

  东方家几祖孙离得并不很远,当然全都听见了。东方琳下意识地抓住了管一鸣的手:“一鸣,那--你哥刚才说什么……”

  管一鸣扭头看着堂哥,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半天才咔咔地把脑袋转回来,一脸的不可思议:“我的妈--我哥居然真说了……”这一路上他其实都已经猜到了,毕竟这种事现在也不算什么旷世奇闻,然而公开出柜,还出得如此底气十足轻描淡写从容不迫的,大约也就是他这堂兄仅此一家了吧?

  东方瑜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直视前方那两个并肩而立的人。没有丝毫粉饰和遮掩,两人就那么站着,肩膀轻轻挨着,没有多少亲昵的动作,却分明让人觉得他们是一体的。坦白,诚恳,不像他,就算想要接近还要用妹妹做个借口……

“真没想到……”东方琳喃喃地说,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东方长庚,“爷爷,这--”

  东方长庚也有片刻的惊讶,但他毕竟经过见过的太多,片刻之后就恢复了自然,反而笑了笑:“这小子……”

“我爸会不会犯心脏病……”管一鸣咧了咧嘴。

“这有好多人……”东方琳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大庭广众,“要说也悄悄地说呀,这--这算怎么回事啊。这么一来,别人怎么看他?”别看大部分人平日里都冠冕堂皇地说什么这平等那平等的,然而世事从来就不是会完全公平的,管一恒再有才华,顶了出柜的名声,日后在天师协会里也免不得要受到种种影响。

“诚者,天之道了。思诚者,人之道也。”东方长庚慢悠悠地背诵着,“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琳琳啊,你把从前学的东西都忘了吗?”

“那哪能呢……”东方琳连忙抱住祖父的手臂,撒娇地笑,“我只是觉得,觉得……咳,爷爷,至诚很难啊……”

  东方长庚哈哈大笑起来,摸了摸孙女的头,没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东方琳说得没错,至诚是太难了,所以至诚而不能使人感动,那是不会有的事啊。

  老爷子笑完,就站了起来:“好了好了,人都来齐了吧,追悼会该开始了。”先给管竹留出一点时间,让他消化消化这个消息吧,别真惊出什么毛病来,那可不好。

  追悼会简单而肃穆,由东方长庚亲致了悼词,之后众人轮流为三人献上一朵白花,也就结束了。大部分中低级天师自行散去,少数高级天师进入二楼会议室,听取管一恒关于九鼎的报告。

  东方瑜还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而叶关辰则是不打算进去戳那些高级天师们的眼,两人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厅里迎面碰见,东方瑜指了指隔壁的咖啡吧:“去坐坐吗?”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这个时候咖啡吧里几乎没有人,只有轻快的音乐伴着咖啡微苦的香气。东方瑜沉默片刻,还是先开了口:“我不如你。”

  叶关辰微微一笑:“我痴长了几岁。”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东方瑜无言以对,半天才说:“关家血脉,叶先生也情愿到这一代就断了吗?”说起来管家还有个管一鸣,关家可就叶关辰一个了。

  叶关辰这次真的笑了:“血脉--养妖一族之所以有这个名字,在于养妖之术。所以令养妖一族传承的,不是血脉而是养妖术。如果我想将养妖术传承下去,只要收徒就可以了。至于说关氏血脉,你刚才不是也叫我‘叶’先生的吗?”他早就不姓关了,真要计较起来,关氏一族已经无人。

  东方瑜苦笑:“我的确不如你通透。”

  叶关辰欠了欠身:“不过是我的责任轻些罢了。”他只有一个入赘了妻族的父亲,不像东方瑜,身后站着的是整个东方家族,这是靠山,但也是责任。

“不--”东方瑜有些出神,“即使没有这些责任,我也未必有你的勇气。”

  叶关辰终于不再谦让,抬起眼睛微微一笑:“是。否则我如何与一恒相配?”

  东方瑜静静看了他片刻,颓然垂下眼帘,不再谈这个话题:“董涵带着三足乌失踪,想要再找到他恐怕难了。”

“也许不难。”叶关辰也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他总要让三足乌恢复元气,那就还需要饲喂火系妖兽。然而现在火蛟也好,毕方也好,都在我们手里。”

  东方瑜猛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说,他会来找我们?他敢来找我们?”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