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魑
他一开口唤的是名字这点，倒是让莫寅觉得稍微顺眼了些，只是一想到他是病毒的研发者，这点顺眼也立刻就消失无踪。
“他们竟然真的把你找回来了？”李教授上下看了他几眼，脸上的表情多了些喜意，“这么久没见过，你似乎比之前更加的像个人类了。”
在研究所的时候，他在外表上虽然已经非常的完美，可他给人的感觉却是冰冷的，就像是机器人一样，但是现在却有了变化，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变的柔软了很多。
“什么叫像？他本来就是个人类。”这人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欣慰的目光看着他，莫寅往前错了一步挡住他的目光，这家伙的研究成果毁了多少人的生活。
“李教授，你之前所说的提议军区都记得，齐旻是特意带过来协助研究的。”眼见李教授把疑惑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古雷云及时开口岔开了话题，这小子真是见谁都要怼。
“那真是太好了，最近的实验刚好卡在瓶颈期，说不定他的血液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思路和进展。”李教授的注意力果然被他移开，兴奋的拍了下手，“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们去里间的研究台。”
“抽个血而已，就不用研究台了吧。”莫寅听见那三个字就觉得恶心，才不会让恋人往那种地方躺，他转头在四周看了看，把摆在一边的转椅拉过来让人坐下，“这里就可以了。”
李教授微愣了下，看了眼也表示赞同的古雷云，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走开两步在另一侧的柜子里翻出包没有拆封的一次性针筒。
齐旻配合的掌心向上，把胳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面，看着对方在他的手臂上绑了橡胶条，拿酒精把靠下的一片皮肤擦拭干净。
“李教授，希望你抽取的血液量不要对他的身体有什么损害。”在他手中的针管刺进胳膊之前，古雷云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叮嘱了一句。
他们过来的主要目的本来也不是真的要献血的，他答应过要确保这个人的安全，有什么闪失不只是身边这个要找他拼命，恐怕方然也再不会理他了。
李教授本来想说身为活死人他的身体很强盛，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看到他坚持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转回视线就把针头刺了进去。
他对齐旻的身体说得上是相当熟悉，即便是小臂上布满了疤痕也没有影响他下针的准确性，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他血管的所在。
看着鲜红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流进针筒里，莫寅就撇开了视线放在恋人的脸庞上，见对方微抬起头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李教授拔了针头把手中的医用棉按在针眼上，立刻就被站在旁边的人接手过去，他没有在意的拿着针筒站起身，找了专用的容器封存好。
转过头的时候就见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大男生正低头亲在齐旻的额头上，眼睛里带着点心疼，他微微拧起眉，“你们在交往？”
“怎么样？你有意见？”莫寅冲他微扬了扬下巴，他们之间的事好像跟对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吧，他做好他的研究就可以了。
李教授没有在意他的挑衅，而是把视线转向坐着的人，“你身为最完美的实验体，应该找个异性留下自己的后代，拥有你基因的孩子一定会与众不同，会是人类的又一个突破也说不定，你……”
“你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你们从他出生开始就决定了他的命运，现在是连他接下来的人生也要插手吗？主意甚至都打到了不存在的后代身上。”如果站在面前的这个不是抑制剂的主要研究员，莫寅真的很想一拳过去砸烂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所谓实验以外的东西。
李教授听见他的话仔细看了几人的表情，猜到他们估计对齐旻的事有了几分了解，他长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揉眉心，“对于你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有人瞒着我给婴儿注射病毒，你的母亲也是……”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起。”一直未曾开口的齐旻打断他，微抬起头把视线转过来，“无论是谁犯下的错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谈论也没有意义。”
“教授，我那边的实验资料整理了一份出来，你要不要……”实验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一个看起来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看到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微愣了愣，随即却瞪大了眼睛，“A01？！”
☆、第一百七十一章 偶然遇见
程乐杰满脸的焦躁不安，频繁的扭着头四下张望，似乎唯恐遇见了谁，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他们住所附近的交易区，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大多数都是住在附近的。
这个地方他之前在b市也跟俞易过来逛过，对这里并不陌生，所以他才特别担忧会不会碰上对方，转头看了眼在一个摊位前挑挑捡捡的人，他上前拽了拽他的衣服，“沈拓，你到底想买什么？还没挑好吗？”
“你着什么急呀？我本来就是闲着没事出来逛逛，瞎看呗。”沈拓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去摆弄手里的东西，其实心里也无奈的很。
这是齐旻在走之前交给他的任务，无论他用什么理由，都要想办法把这家伙拽出门，还不能往远处带，就在这附近转悠，为的是什么他根本就不需要对方解释。
他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感叹他们几个最近为了别人的感情发展真是操碎了心，以后要是事成了，他可得让他们好好请自己搓一顿不可，他在这里逛的都累死了。
程乐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又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晃到了下一个摊位，他心焦的搓了搓手，又跟了几步，“那要不我们去找斌叔他们吧？”
b市安全区更靠近中心的位置有一个提供人互相切磋的地方，有不少冒险小队的人会在那里找人练手，当然都是点到为止，目的也只是为了互相之间有个学习。
方然今天跟他们提起来的时候夏琳莉就来了兴致，她这种暴力分子，通常都喜欢凑打架的热闹，刚吃完饭就让人带她过去，同样跟着走的还有王斌。
他以前战斗力不行，所以对那个地方并不太热衷，现在倒是很有兴趣，可他害怕遇见俞易，就只想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却没想到被沈拓不由分说的拽了出来，说什么他们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得出来买些必需品，反正他们有古雷云给的工分卡，不花白不花。
就算他现在人变厉害了，骨子里的软脾气也没有彻底改掉，当然是不好意思拒绝他，可跟他出来兜兜转转这么久，也没见他买点什么。
沈拓听完他的话，抬头看看天空上的太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那地儿离这里挺远的，现在快中午了，我估计他们也快回来了，就别去凑热闹了吧，我们去那边买点新鲜的食材，中午让你夏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程乐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勾着直奔摆了蔬菜和肉的店铺去了，这类东西现在贵的很，种类也不是很多，普通人是很少来这里买东西的，这会儿在店里的也只有刚进来的他们两个。
现在大冬天的，蔬菜这种东西非常不好种，安全区特意建立的温室种的也不多，大多是白菜和萝卜这类现在好生长的东西，肉类的话就只有猪肉。
“哎，以前这些东西那是想吃多少有多少，现在都成了稀罕物了。”沈拓低头看了几眼叶子蔫蔫的蔬菜就叹了口气，以前超市里摆的大把新鲜蔬菜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谁说不是呢，一场突来的灾难真的改变了太多东西，程乐杰低头挑出一颗相对水灵的白菜，就这样的也有很多人都吃不起，只能靠速食度日。
沈拓的伤感也只是一瞬间的，看到摆在另一边的猪肉就把这些心情抛到脑后，跑过去看了看，觉得还挺新鲜，兴奋的转头对他道：“哎，白菜和猪肉都有，不如我们等会儿买点面粉，中午包饺子吃吧？”
程乐杰愣了愣，上次吃饺子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和俞易两个人一起包的，想到这儿他神色黯了黯，随后就笑着道：“好啊，刚好大家这次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他心里盘算着也可以让古雷云一块儿吃个饭，好缓和一下他和方然的关系，其实他们之间的那点你来我往他都看得明白，只是从来都没有多问过。
“程乐杰？”
他正走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叫他的名字，神情呆滞了一瞬，顿了几秒才僵硬的转身看过去，果然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宋小姐……”
“真的是你……”宋宛若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的是这个人，她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觉得他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因为昨天晚上俞家母子发生的不愉快，她怕俞母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今天特意请假陪她，眼看着已经十点多了，就想出来买点好东西回去给她补补身体。
他们平时过的挺节省的，但是新鲜的食物也是隔三差五就吃上一回，主要是俞母的身体不太好，总让她吃那些没营养的速食怕撑不住，她跟俞易倒是没所谓。
这家店离他们家近，她平时常来这里，没想到今天刚进店门就看到摆着蔬菜的地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她就不确定的开口叫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宛若拎着手里的菜篮子上前几步，看清楚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时愣了愣，她记得之前这小孩儿被保护的白白嫩嫩的，这回看来也是吃了不少苦。
“昨天才到。”程乐杰对她尴尬的笑了笑，他之前跟对方也没说过几句话，看见了也只是点点头，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儿，现在面对她多少有点不自在。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去家里呀？我们……”话说到一半宋宛若就反应过来停了口，看见对方不怎么自然的脸色也觉得有些尴尬，那种情况下离开的人，又怎么会去找他们。
沉默的沈拓在他们之间看了看，见谈话实在是有些进行不下去，就笑着上前拍了把人的肩膀，道：“小乐杰，这位是你的朋友？”
他的插嘴让程乐杰松了口气，从未有一刻像这样欣赏过这人的跳脱，最起码能让气氛不这么凝窒，“她叫宋宛若，是之前认识的人。”
“你好，我叫沈拓，是这家伙的朋友。”沈拓朝女人伸出手的同时，另一只手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轻拍了拍，他这会儿脸色可是难看得很，自己看着多少有点不忍心。
宋宛若伸手跟他轻握了下，视线在他揽着人的手上看了几眼，心里担心他们举止这么亲密会不会关系不一般，那俞易可怎么办呀？
“你们俩一起来的b市吗？”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人试探试探，再怎么说他们分开自己都有责任，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那是最好的。
沈拓这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里已经弯了，心中还在为自己的体贴感叹，听到她的话就道：“没有，我们还有好几个同伴，这次来是有事要做。”
“这样啊，那是不打算长住吗？还要离开？”要是这样的话她可得想办法让俞易抓紧点，否则等人家走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虽然是不打算长住的，但怎么也得待上十天半个月吧，宋小姐没事的话可以来找我们玩儿。”最好把某人也一块儿带过来，这句心声沈拓并没有说出来，不然他身边这位大概会生气。
“行啊，没问题，你们具体住在哪儿？”宋宛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接了话，只要弄清楚了他住的地方，就不怕人再跑了。
“我们……”
“宋小姐。”眼看着两人聊得越来越多，马上就要暴露了住处，程乐杰连忙开口阻止，不能让他继续再说下去了，“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没有听他说完宋宛若有点失望，但是她很快把这份情绪烟掩去，太着急了似乎显得有些刻意，“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你说。”
程乐杰垂下眸抿了抿唇，良久才又抬头看向她，“我在b市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易哥？今天你见过我的事也别跟他说。”
“你……”宋宛若愣了下，轻叹口气，“程乐杰，其实我跟易哥之间没有什么的，他最近的状态也一直很不好，你就真的打算这样和他结束了吗？”
听到他过的不好，程乐杰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些，他眨了眨眼睛忍下其中的酸涩，道：“不是你以后也会有其他人，反正不会再是我了，我也不想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可是你们……”
“宋小姐。”程乐杰直视着她再次打断，在对方看着他不再说话的时候，对她弯下了腰，惊的对方后退了一步，“拜托你了。”
垂眸看着眼前人的发顶，宋宛若咬了咬嘴唇，犹豫了良久才伸手把他扶起来，缓缓的对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别这样。”
这两个人在她看来，根本就是自己在折磨自己，只不过一个在伤害自己的身体，一个在蹂躏自己的内心，明明就互相深深爱着彼此，这样真的太痛苦了。
直到告别了女人走出老远，程乐杰才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扶住路边的墙面，眼睛里憋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痛了，可事实却告诉他不是这样。
“你这又是何必呢，明明就想他想得要死，却偏偏还要犯倔。”沈拓觉得自己最近都快成情感导师了，劝完这个劝那个，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如果我们在一起会让他和亲人受到伤害的话，我宁愿离他远远的。”程乐杰用袖子抹了把脸，转头看向他，“而且我现在还有什么喜欢他的资格，我是怪物啊。”
那种连他自己看见都觉得可怕的青灰色皮肤，还有尖利的指甲，又怎么有勇气摆在那个人的面前，唯有一辈子都远离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又怎么样？莫寅在明知道齐旻是活死人的情况下，不是一样喜欢他吗，你对俞易就这么没有信心？”沈托就不明白了，无论什么样的事，在那两个人相爱的道路上从来都成不了阻碍，怎么放在他们几个这儿就这么难呢。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不相信我自己。”程乐杰怕自己没有勇气和他走下去，他怕自己会在被碰触的时候退缩，他更害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就伤害到他。
沈拓无奈的按住自己的额头，他在这方面的想法和方然真的是出奇的一致，都是对自己不自信，畏畏缩缩的一点也不干脆，这点他们真应该和齐旻学学，知道自己心意之后那人可一直都很坦诚。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起刚才离开之前和那个女人交换的眼神，但愿对方能明白他的意思，这种时候就不要讲究什么说话算话的传统美德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没有头绪
手里捧着一叠资料的中年男人只是稍愣了愣，就快步从门口走进来，面带惊喜的打量了几遍坐在凳子上的人，“古上尉真的把A01找回来了，现在有了他，以后我们就可以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了。”
他那种看待物品一样的眼神和语气让莫寅十分的恼火，上前一步拦在对方身前，逼的他后退了一步，冷笑道：“你想怎么研究他？”
“你是……”看他满脸都是敌意，中年男人有些疑惑，研究所现在不是很少让外人随便进来了吗，这个看起来脾气挺冲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
“孙教授，这位是陪同我和齐旻过来协助研究的，刚好我们事情已经办完了，就不打扰你们谈事情了。”古雷云伸手轻扯了一把旁边人的手臂，向对方点了点头。
这个中年男人叫孙恒，是李教授的副手，应该是除了他之外最了解病毒的人了，也是研究所非常重要的研究员，他可不能让满肚子火的莫寅把人动了。
“像这样的实验素材应该留在研究所才对，而且A01本身非常危险，要是暴虐起来非常的难控制，还是不要放在外面随便走动比较好。”孙恒却完全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加助某人的怒火。
古雷云也微微皱起了眉，觉得他确实有些不尊重人，对着当事人的面说出这种让人反感的话，他自己却全然没有不自在的意思。
“孙教授，这事我之前跟古上尉协商过了，你不用多管，专心做研究就行。”眼看着几人的脸色都变的不太好看，李教授抬手对他摆了摆。
“那至少也应该对他的行动进行限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军区的人会有他们的考量，现在齐旻已经不归我们管了。”李教授开口打断他的话，他们所有的研究成果本来就属于国家，要怎么处理从来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齐旻的手死死的拽着莫寅攥紧的拳头，要不是这样的话恐怕他早就揍上去了，进行过太多人体实验的研究员在看着他们的时候都麻木的像是对待物品，没什么好生气的。
“哼，我们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研究成果不能自己做主，他们却说拿就拿说扔就扔，真是白瞎了我们那么多年的心血。”孙恒将手里的资料摔放在台面上，语气很是不满。
听到他这话的齐旻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微侧过脸，和同样看过来的古雷云对上视线，但是很快就不动声色的转开。
对这个孙恒他还是比较熟悉的，相比李教授来说脾气要暴躁很多，常常在研究所中发火，而齐旻身上的那些伤痕也大多数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作为最重要的实验体，在他身上进行的研究当然不能随随便便交给别人去做，李教授常常顾及不上，让他的副手来接替是很正常的。
但在实验台之外，他对这个人就了解不多了，只知道他和李教授一样的热爱活死人病毒研究，会对药品被全部销毁的事心里存着怨念，好像也不奇怪。
“那我们就先走了，李教授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人通知我。”当作没有听到他的话，古雷云抬手对两个人敬了个礼。
齐旻的眼神最后从他们身上扫过，就转身跟着人离开，这次的接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下次有机会的话，他们也得想办法见见其他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