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魑
☆、第四十五章 女明星
车子在路过一家大型商场的时候，众人决定顺便进去搜刮一波物资，正好把车停在大门口，等会儿他们装东西也方便。
因为古雷云离不开人，方然只能留在车上陪他，怕有突发状况的时候他应付不了，要喜糖也一并待在车上，这样让活死人有点不开心，齐旻承诺会带糖果给它才活跃起来。
本来也没打算让莫寅去的，毕竟他腿上的伤没有完全恢复，但他本人表示之前躺了那么久骨头有些酥，想活动活动，并且保证不会逞强，才答应让他一起去。
自从在车上讨论过那个女明星的话题之后，他的情绪就一直不怎么好，杀活死人的手法也比以往更暴躁，齐旻把一切都看得眼里，并没有去干涉他的发泄。
他们之前的对话，王斌在开车的时候都听见了，对此他只是摇着头暗叹了口气，每次看见那位，他都要不开心很久。
这个商场非常大，在以前货品一定非常齐全，但现在却只余一些不实用的东西还摆在那里，食物跟日用品已经所剩无几，能找到的非常有限。
众人都有些失望，还以为在这里能有不少收获，结果并不如人意，不知道是像他们一样从这里路过的人太多，还是这个城市本身存活的人太多，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他们兜兜转转的将商场找了一遍，带着搜到的一点物资离开，等到以后食物更加难求的时候，生存的考验就真正开始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纵然在心中有所担心，也没有人主动说出口，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总会有办法的，他们也不用太过杞人忧天。
为了忘掉这些胡思乱想，在路过杂志架的时候，沈拓顺手抽了一本出来，封面上的女人摆着一个慵懒的姿势，看着十分的撩人。
“原来你喜欢这种成熟性感的女人啊！”走在他旁边的夏琳莉侧头看了一眼，调侃的笑了笑，“刘思韵，我知道她，年近四十的人还能有这么好的身材，也是很不错了。”
那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时，莫寅的脚步顿了顿，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想法，目不斜视的没有去看他手中那本杂志。
他只有一秒钟的停顿，走在他身后的齐旻却看在眼里，前面的背影一如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对，但究竟有没有，就只有对方自己知道了。
“这只是我随手拿的，你想太多了，我喜欢的是清纯温婉的女生，刘思韵这种美艳的长相太有冲击性了，不是我的菜。”沈拓冲她翻了个白眼，把杂志随便翻了几页，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内容，“我记得以前在哪儿看到过，说她不是单身，而且有个儿子。”
他这话一出口，莫寅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握成拳，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指甲嵌进肉里去，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很多。
王斌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却碍着这么多人在没有开口说什么，少爷的性子自小就要强的很，保持沉默有时也许更好。
齐旻垂眸看了眼他因为用力而露出青筋的拳头，上前了两步捏住他的衣袖，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他不了解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在意，能做的也只有跟在他身边。
袖子被人抓住，莫寅回头看过去，那人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盯着自己，一如既往的倒映着他的身影，满心的烦躁在这一刻被抚平，有些事情好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他手腕一翻，把那只手握住，从掌心传过来的温度让他暂时放下了某些芥蒂，夏琳莉和沈拓讨论八卦的声音仿佛再也传不进他的耳朵。
狂躁的情绪突然从他身上消失，让时刻关注他的王斌有些讶异，他顺着对方的手臂看到那两只交握的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在心里升腾起来，不管是之前的拥抱还是这次的牵手，都不是少爷会做的举动，他最讨厌这种粘粘乎乎的行为，那现在……又是为什么？
他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俞易和程乐杰的相处方式，若是换成莫寅跟齐旻……他回过神，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发展成那种关系！
可是……看着跟前两个和谐的背影，他却不得不多想，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少爷，对这方面是非常模糊的，他会不会受到那对同性伴侣的影响，就……弯了呢？
王斌在这一刻有了新的担忧，他的心情有点复杂，要是这两个人真的那什么了，他是拦还是不拦？拦的话少爷一定会难过，可要是不拦他似乎也没法交代，他对这事儿虽然没有偏见，但并不代表就希望他发生在少爷身上。
他皱着眉头思考问题，走到大门口时也没注意，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引来了众人侧目，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摆摆手表示没事。
“斌叔，你这是年纪大了，骨质疏松？”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窘迫的样子，夏琳莉自然要调侃调侃，平时她总觉得对方太严肃，做事总是一丝不苟的。
“那个，刚刚在想事情，有点走神了。”王斌心虚的看了眼盯着他的莫寅，又咳了声，把视线转开，“走吧，方然他们还等着呢。”
看他确实尴尬的不行，几人就不揪着这事了，跟着他往车边走，心里却忍不住偷笑，斌叔还是挺可爱的嘛。
还没有靠近车前，他们就看到几个人围在哪儿，当前的一个男人在跟方然说什么，双方气氛倒是挺平和，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
不明情况的众人加快脚步靠近过去，方然注意到他们脸上一喜，挥挥手招呼，这么开心的模样确实不像被为难了。
“几位就是方先生的同伴吧，你们好，我叫宋飞。”之前跟他说话的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先对他们开了口，他的身型很高，比沈拓几人还要高出一截，估计得有一米九多。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这么友好的跟他打招呼，总不能不予理会，也礼貌性的告知了姓名，再多的就没有多说。
“宋先生说c市有一个安全区，幸存的人现在基本都住在那儿。”方然挺兴奋的，他之前还没有见过这样所谓的安全区呢，也不知道什么样子。
“安全区？这倒是个好主意，聚在一起总比各自分散要安全。”沈拓是赞赏这种做法的，人嘛，总归是群居动物，单独生存总是会更艰难。
莫寅首先想到的却是d县的那个小区，人类聚集过多的后果，就是引来众多的活死人，想到那一晚，就想起身边人为他做的事，握着他的手不禁收紧了些。
“但是这么多人住在一起，或许会引来活死人潮，那可就更危险了。”王斌的脸色变了变，显然也是想到了d县的事件，那么绝望的处境，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沈拓等人也忍不住仔细想了想，一个人类的味道都能引来活死人的疯狂扑咬，那成千上万的人聚在一起的话……他们猛的打了个寒颤，光是想想就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宋飞却并没有他们那么紧张，反而笑了笑道：“不会的，组建这个安全区的是c市的领导，他们让人在周边建起了两米多高的围墙，并且组织人员清理周边的活死人，避免它们变成大部队。”
光这样听来的话，这个安全区确实靠谱很多，那些领导倒不是个蠢的，能最大限度保证人员安全，起码比一盘散沙要强。
齐旻的心中却还存在着疑问，“保证这么多人的生活一定非常辛苦，光物资就是一道难题，安全区方面完全是无偿的吗？还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听见他这么问，宋飞上下打量他几眼，见是个娃娃脸的少年，赞道：“这个弟弟年龄不大，问问题倒是一针见血，安全区当然不可能白养那么大一群人，所有住在里面的，每星期都需要上交一定的物资。”
用部分食物来换取安定的住所，听起来还是蛮划算的，就像以前大家要给国家交税一样，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税率是多少？
“那些交不起物资的人，要怎么办呢？”夏琳莉双手抱胸，问了一个更直白的问题。
宋飞笑了笑没有说话，众人却已经明白了，没有能力去安全区的就是被舍弃的人，或许他们能依靠自己暂且活下去，又或许……
方然跟沈拓对视了一眼，瞬间觉得这个所谓的安全区也没有那么美好了，在里面固然安全，但出来一样要面临风险，还要把珍贵的物资上交，好像还没有他们这样来的自在。
这么大的商场食物都已经枯竭了，其他的也未必有多少存货，等到整个c市的食物告罄，那些人又该怎么办？死守着一个地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王斌等人考虑的要更多一些，他们每次上交的那些食物会落到谁的手里？这个安全区保障的真的是普通人的安全吗？还是某些人自私下的产物呢？
“安逸当然不是白白享受的，总要有所付出，这很正常，我相信你们也能理解。”宋飞在几个人身上看了看，停在他们腰后的视线要更久一点，“我看几位也是从外地过来的，要不要考虑去安全区看看，说不定那里能让你们安身。”
众人一致的把目光投向王斌，几个人里他的年龄最长，看起来也最稳重，这种事情当然交给他最合适。
被那么多视线盯着，王斌任命的又当起了外交官，“非常感谢宋先生的好意，不过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整顿过之后还要继续出发，完全区就算了。”
他的话一说完，站在宋飞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就把眼睛一瞪，想上前说什么，被他伸手拦下来，“没关系，不勉强你们，安全区的位置在城市北侧，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欢迎。”
“如果我们有这个意愿的话，一定前往。”像是没有看见那个年轻人的动作一样，王斌笑着点了点头。
宋飞很干脆的带着人转身走了，直到他们看不见的位置，笑盈盈的表情立刻就沉下去，“倒是几个聪明的，完全不上钩。”
“宋哥，他们就那么几个人，还有女人有学生的，我们干嘛不直接动手算了，他们的车上物资肯定不少！”刚才那个年轻人很不理解，恨不得立马折回去。
宋飞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懂什么？！没见那几个人腰后面都别着枪吗，能带着那么多的物资还安然无恙，绝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对付，真打起来我们不见得能讨好。”
“那怎么办？我们就眼睁睁放过这么个肥羊？”年轻人揉揉被拍的生疼的后脑勺，还是有点不甘心，他可看见车上那个智商有问题的男人在啃鸡爪子呢，他都多久没尝到肉味了。
“不着急，看架势他们今天应该不会走，我们再想想办法。”宋飞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越是着急越是办不成事儿，总归会有办法把那些人拿下。
☆、第四十六章 所谓母亲
“那个安全区究竟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见那群人走远，沈拓才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个男人虽然笑盈盈的，但总觉得不对劲。
夏琳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勾唇笑了笑，“要是这个领导真是为了大家好，那就应该规划的更细致，比如没有能力杀活死人那些，可以通过一些劳动来换取庇护，但是那里的居住权却只有食物一个条件，那个男人对此也没有详细提起，需要的应该不少。”
“要是上交的东西太多，为什么还住在那里，留着自己吃不是能坚持的更久吗？”方然还有不解，这些人都有能力获取食物，又何必寻求别人的保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或许人多的地方能带给他们安全感，起码在那个安全区里能看到的都是人，会让他们心里没有那么绝望吧。”王斌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塞进越野车的后备箱，说白了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逃避现实，不看不听不想，就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们不打算长久的留在这儿，那这个安全区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反正他们也不会去，只是由此联想到在s市会不会也已经成立了类似的地方，那里的管理模式又是怎么样的呢？
这些问题他们目前还不用面临，考虑再多也没有用，说的难听一点，他们能不能活着到达那里都是未知数，想了也是徒劳。
简单的解决午饭之后，他们就在城市里四处逛了一圈，食物他们现在还比较宽裕，找不到也没多大影响，最关键的是汽油这几天耗费的比较快，作为仅次于食物的重要物资，缺了它他们可就寸步难行了。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找到的几个加油站里能收集到的汽油所剩无几，勉勉强强才装满一个二十升的油桶，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现在看来，整个c市的物资基本都被掌握在安全区上层的手里，而他们还在不停搜刮普通民众的油水，到最后能活下来的是谁，答案已经很清晰了。
跑前跑后的一下午搜寻，还不如他们之前在一个超市里找到的东西多，无奈是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办法，等过了今晚他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因为多出来一个人，继续在车上休息的话估计就要有人睡越野车了，虽然房车上有帐篷，但设在外面肯定不安全，现在又不是在荒郊野外需要凑合，他们干脆找了家酒店停留一晚。
将内部的活死人清理过，他们选择三楼的房间住，除了夏琳莉单独一间房，其他几位男士都是选择的标间，不用睡觉的喜糖今天依旧自由活动。
他们找的几间房都还维持着干净整洁的样子，只是久没有人住落了一层浮灰，床单一类的物品在楼层工作间里都有，拿几床压在下面的自己换一换就能睡。
齐旻冲完澡出来的时候，莫寅正坐在床上发呆，刚洗过的头发很柔顺的搭在前额，半掩了他的眼睛，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开门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从浴室走出来的人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拧起了眉，“你怎么又不吹头发？”
“我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你怎么不睡？”齐旻拨了拨头发，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流淌到手背上，带着些凉意，他不在意的拿另一只手抹去。
莫寅起身拉着他在床上坐下，自己去浴室拿了毛巾出来，罩在他脑袋上轻轻擦拭，“那起码用干毛巾擦一擦，现在天气冷，会感冒的。”
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动作很温柔，仔仔细细的擦过每一缕发丝，他抬头注视着对方低垂的眉眼，道：“你还在不开心吗？”
莫寅的手顿住，过了良久才沉默的继续给他擦头发，没回答他的问题，齐旻轻低下头没有再问什么，他也没让对方说什么的意思，只是看他情绪不高，顺口关心一下而已。
直到把他的头发擦的半干，莫寅才把毛巾搭到一边的椅背上，顺了顺他的发丝，并排坐在他身边，“今天沈拓的话没有说错。”
齐旻不明所以的歪歪头，是关于那个女明星的话吗？他今天跟夏琳莉讨论的挺久，对方说的是他哪一句话？
“那个女人确实有一个儿子……”莫寅侧过脸看他，唇边的笑容带着些自嘲，“她的儿子已经18岁了，名字叫莫寅。”
那不就是……齐旻愣了愣，他从来没有跟母亲相处过，不明白母子之间是怎样相处的，可是提起这么亲近的人，都不会是对方这个表情吧？
“听起来是不是很棒，我妈竟然是那么知名的女明星。”莫寅两手撑在身后，仰脸看着房顶的吊灯，侧颈的线条非常完美，“但是对我来说，更想在最平凡的家庭中长大。”
他的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内里的情绪却并不美好，齐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继续保持沉默静静的聆听。
“她虽然是我的母亲，但我见到她本人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莫寅侧过头与他的视线对上，嘴唇在微笑，那份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每次打开电视看到她那张面容，都只觉得陌生。”
齐旻抬手抚上他的唇角，手指顺着那抹弧度滑动，“你不要再笑了，一点都不像你。”
莫寅捉住他的手，收敛了笑容，朝他又靠近了点，“每一次见到我，她的眼神就从来不像个母亲，好像我只是一件有利用价值的物品。”
她那样的目光占据了他童年里对母亲的所有印象，他从初时的难过到后来的漠然，明明该是最亲近的关系，他们却各自无视彼此，保持着最遥远的距离。
“而作为我父亲的那个男人……”他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像是提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有其他的孩子，并不缺我这么一个，他跟那个女人甚至没有能见光的关系，说到底，我也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偶尔会回别墅的男人身边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女人，年纪还小的时候，她们面对自己总是表面恭敬，实则不屑一顾，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五官越发俊挺，性格更加强势，那些人也就不敢招惹他了。
最可笑的是其中有个女人竟然妄图勾引他，被他一脚踹出了大门，男人看见了毫不在意，这些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些玩意儿，就是死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拥有无数情人的男人和周旋在各种男人中间的女人，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恶心的氛围，带着王斌就离开了s市出去散心，连学校的假都没有请，反正他们也不敢开除他的学籍。
“没有上不了台面，你很好。”他的脾气暴躁，但是他很义气，他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其实心思细腻，齐旻没有父母，他不懂对方内心的诸多感受，但是在他心里，对方绝对是最好最好的人。
“在你眼里，我有什么不好的吗？”从认识开始，这人就没有一次说过他不好，即便是王斌偶尔也会觉得他得改改性子，只有他，觉得自己好的不得了。
齐旻摇了摇头，对方或许有很多缺点，但这是他身上特有的个性，无论少了哪一个，他就不再是他，如今这样才最完整。
“齐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在莫寅心中存在了很久，他一直都想知道原因，“是因为……刚见面的时候我给你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