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魑
小男孩的这个举动，让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那名他们认识的军人没有立刻让人赶他们走开，给了一个交谈的时间。
齐旻蹲下身，擦掉孩子脸上的泪水，摸了摸他的头安慰，“别哭了，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他们说爸爸偷了蔬菜，爸爸没有偷，哥哥……”到底还是小孩子，遇上这种事心里慌乱，哭的抽抽噎噎的也说不清楚具体情况。
莫寅对上齐旻看过来的眼神，就对那名军人道：“我们能不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这对父子是我们的朋友。”
“同志，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把事情赶紧解决了呗。”抢在军人前面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站在几人的最后面，脸上带着点不满。
这个男人齐旻认识，就是上次他去找父子俩的时候，跟他同一个种植棚的人，似乎一直都莫名的不是很待见父子俩。
军人侧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就闭着嘴没再说话，但他们确实不能一直在这里耽误，就道：“不如一起吧，路上跟你们详细说说。”
他们点了点头，跟在队伍的一侧，被两名士兵把住肩膀的男人抬头对他感激的笑了笑，眼神中却带着疲惫，看了让人也跟着心酸。
男人本来今天是像往常一样带着儿子下班的，但在门口接受例行检查的时候，却从他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搜出了压在最底下的蔬菜。
量虽然并不多，但确实是违反了安全区的规定，同时跟他同一个种植棚的中年男人也举报说，亲眼看到他偷摘了蔬菜。
并且还抱怨男人的儿子经常在种植区跑来跳去影响大家工作，只不过是看他们可怜就一直忍着，没想到这次还干出偷鸡摸狗的事儿。
说男人偷东西，齐旻是不相信的，只是不管他信不信，现在事实确实摆在这儿，如果没有办法证明他的清白，那么父子俩面临的就是被赶出安全区。
他侧头看了眼走在后面的中年男人，对方正一脸的洋洋得意，回想上次在棚里这人的态度，他的心里倒是有了些想法。
男孩非常的害怕，他紧紧的攥住齐旻的手，不停回头去看被押住的父亲，他们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唯一能帮他们的就只有哥哥了。
他们到达审讯处的时候，种植区负责人也赶了过来，对方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头发已经有了些斑驳的痕迹，面相倒是非常的温和。
之前小男孩也说过这人对他们挺关照，还会给他一些小零食吃，上次给齐旻的卤蛋就是对方送给他的，在他心里是很好的人。
负责人接到消息的时候也非常的惊讶，在种植区这两天，男人一直老实巴交的从来都不惹事，怎么会突然偷了棚里的蔬菜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确实从他的袋子里搜出了菜，而且这位先生也说看到他偷偷放进去了。”面对他的质疑，军人给出了解释。
负责人随着他的话转头看了一眼，见到中年男人的时候皱了皱眉，这人平时干活就喜欢偷奸耍滑，但因为问题都不大他就没计较，前几天还跟自己提过让他表弟来工作，据他了解，对方的表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就推拒了这个请求。
“你真的亲眼看到他偷摘了？”不是负责人不信他，主要是男人来上班以后，这人时常针对他，估摸着是认为他占了本应该给他表弟的位置。
“那当然了，这事儿怎么能瞎说呢，唉，平时挺好的人，估计也是想让儿子吃点好的补补，所以一时鬼迷心窍了吧。”中年男人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眼睛却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旻一直盯着他，在他说完以后直接开口道：“你在哪看见他偷的？既然看见了，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你们在一个棚里吧，他不知道防备你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那个男人愣了愣，反应了会儿才回过神，“当然是在棚里看见的，你去过应该知道，我们那棚很大的，他当时在另一头，都有些看不清楚，肯定觉得我不会注意才大着胆子拽了七八颗青菜，都是一个棚的，我哪好意思阻止。”
齐旻听过他的话却是看向一边的军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请问你当时检查的时候有注意到里面放了多少菜吗？”
“当时我们就是打开翻了几下，倒没注意具体有多少。”虽然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含义，军人还是在回想了下之后给他回答。
“连他们都不知道，你在离的远又看不清的情况下倒是数的很仔细。”齐旻把目光移回中年男人身上，冷冷淡淡的表情显得他格外冷静。
“我，我那是……”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中年男人有点慌乱，但随后把眉头一皱，又挺直了腰杆，“我说你这小孩儿，不审讯偷菜贼，倒是审讯起我来了，再说这么多军人在这儿，轮的到你说话吗？！”
“我们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审讯的意思，你有什么好慌的？”莫寅往前挪了一步，挡住对方快要指到齐旻脸上去的手，高大的身形让男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其他人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带上狐疑，刚才那几个问题，这人确实回答的有些过于详细，有时候越是这样反而越可疑。
他这边暂且先不论，男人被带到审讯椅上坐下，因为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行为，倒没搞密室手铐一类的，大家也能在旁边观看，就是要保持安静。
“对自己偷窃的行为，你是否承认？”审讯员在跟前放好纸笔，语气中不夹带任何感情，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一份工作。
男人当然不可能认，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是他还有一个儿子，一但他们被赶出安全区，那么下场可能就是死路一条，“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布袋里为什么会有那些。”
“我看你就别嘴硬了，老实点承认，说不定人家还能给你宽大处理。”中年男人状似好心地给他建议，脸上那种幸灾乐祸却怎么也挡不住。
“审讯期间，请保持安静。”审讯员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笔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制止他的擅自开口。
他谄笑着点点头，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反正事情到现在已经成了定局，他也不用太过着急，表弟这回可得好好的谢谢他。
审讯还在继续，齐旻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件事跟他有关，略思考了会儿，他拍了拍牵着他的小男孩，把他先推到旁边人身侧。
突然被托付了个小家伙在身边，莫寅稍愣了下，男孩也扬起脸，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带着点怯意，他抬手揉了把小孩儿的头发。
“能跟你说几句话吗？”齐旻凑到种植区负责人身边，对方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顿了几秒才点点头。
经过对方的同意，他又往前凑近了点，用左手掩住嘴唇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因为两人在的位置比较角落，除了莫寅以外，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
负责人听完他的话，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简单有效的方法，想了想，他就点头同意迎合，等会儿可以寻个时机开口。
“如果你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无辜的话，那么之后就会按照安全区的规定来处理。”每个月因为偷窃被送过来的人也有不少，审讯员已经习惯了，尽管规矩严格，但依旧不乏一些怀着侥幸心理的犯事。
男人的心里有些急，但他实在是百口莫辩，那些菜是怎么出现在他这儿的他是真的不知道，布袋他也不是时时刻刻放在身边，毕竟要工作，如果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其实是很容易的。
转头看了看眼巴巴盯着他的儿子，男人的眼眶有些发红，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孩子怎么可能还好的了，他们不过是想踏踏实实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不好意思，可以稍微打断一下吗？”
在那边的气氛一时陷入僵局的时候，负责人抬抬手示意，审讯员看了他一眼，念在还算识趣的份上，就点头让他说话。
负责人笑了笑表示感谢，开口道：“我刚刚突然想起来，在六号棚那里我们新安装了监控，究竟是不是他拿的菜，应该都有被记录。”
颓废的男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猛的抬起头，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惊喜，“真的吗？那是不是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不可能！之前不是说过因为条件限制，大棚里不能安装监控吗？我也没有注意到里面有。”相比他的喜悦，中年男人就显得慌张多了。
他这样的反应也让负责人心里有了判定，他勾唇冷笑了一下，“所以我们才在个别棚里进行安装，想试验一下效果，六号棚刚好在内，这次装的都是针孔摄像头，你当然注意不到。”
中年男人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他的眼神四处飘动，惊慌失措简直已经写在了脸上，反应剧烈的让旁人都侧目。
“监控的画面素材应该可以作为证据吧？如果确定是他偷的，接受惩罚他不能再有怨言，但如果是其他什么人刻意陷害……这种恶劣的人，我相信安全区也不会轻易放过。”负责人见他害怕，更是在言语上继续对他造成心理压力。
审讯员似乎也开始转变了关注对象，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脸色不太好的人身上，上上下下的几番打量，“这是最有力的证据，等到在监控里查出来，事情可就更严重了。”
中年男人的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负责人一把拽住，他扶着他站好，还状似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很和煦，“你这是怎么了？别害怕，这事儿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要不要在旁边休息下？”
☆、第七十九章 告别安全区
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害怕，中年男人一把拽住负责人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的开口，“是、是我，是我把菜放到他那儿的，我自首我自首，能……能不能从轻发落？”
负责人嘴边的笑容一下子收回去，将拽着他的手甩开，很是恼火，“我就知道是你这个不省心的，把人家挤走你有什么好处？！”
“我，我不是想让表弟来种植区吗……”中年男人因为他的动作退了两步，心虚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暗道自个儿倒霉。
“就你那个表弟？”负责人简直要被气死了，“他身强力壮的要是真想找事做，什么样的找不到，整天在安全区游手好闲，就是没有人家也轮不到他！”
负责人就不明白了，现在人类为了生存这么不容易，怎么还有心思用这些弯弯绕绕算计同类，既然这么闲那就出去应付活死人好了。
中年男人被他数落的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谁知道出了这样的意外，那些监控到底他妈的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这个疑惑暂时是没有人来解答他了，既然他已经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带下去关起来等待处理是必然的，结果是什么没有人关心。
男孩几步小跑扑到爸爸的怀里，紧紧的把人抱住，忍了好一会儿的眼泪珠子又滚出来，只不过这次是开心的。
男人拍着他的脊背，抱着儿子走到负责人跟前，红着眼眶跟他道谢，“您帮了我们这么多次，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不用谢我……”负责人拍了把他的肩膀，抬手指了指站在一边的齐旻，“种植区根本没装监控，都是这小子出的主意。”
男人这才恍然大悟，他刚刚还在纳闷监控的事呢，他心里很感动，这个少年一直都在对他们表示善意，尽管看着冷冷淡淡的，心却很温暖。
“哥哥最聪明了！”男孩扬起小脸，得意的好像出主意的是自己，脸蛋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实在是有些好玩。
“那你以后也要变的聪明一点，到时候就可以自己保护爸爸了。”齐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监控这事儿的启发，其实还是来自于司令，如果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应该多少都会在意吧。
男人很想对他们表示一下感谢，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连温饱都顾不上，只好先把事情藏在心里，等到月底发工分的时候，无论多难都要请他们吃顿饭。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可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在又休整了一天后，齐旻一行人就收拾妥当，准备离开安全区继续赶路，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赵阳一个人。
“这次分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你们好好保重。”赵阳很早就赶了过来，就是为了跟他们道别，明白他们不想太多人知道，就谁也没有告诉。
“你也一样，以后应付活死人的时候可要小心了。”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认识不算久，却已经一起经历过两次生死，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夏琳莉见他一副很伤感的样子，笑着道：“你可不要哭，不然某人还当你是又舍不得我，吃起醋来可是不好哄呢。”
“夏小姐……”赵阳有些无言，好好的气氛都给破坏了，想到那人之前莫名其妙的举动都是在吃醋，他也有点想笑，真是蠢死了。
被她这么一调侃，分别的气氛倒是真的没有那么伤感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相聚就会有分离，他们只要各自安好就行。
齐旻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对他点点头，对方却是笑着把他抱住拍了拍后背，在莫寅黑脸发火之前放开手，说了句保重。
他们这次不打算再开越野车了，空间不大还耗费人力，只开了两辆卡车和房车走，充足的食物让他们心里的底气也足。
赵阳站在原地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几辆车，轻轻的叹了口气，希望他的这些朋友们都能够活得好好的。
“大嫂，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大哥找你呢。”正伤感的时候，耳边远远的传来叫喊声，一脸黑线的转过头，就见到陈严身边的小弟跑了过来。
“他妈的说过几次了，别叫我大嫂，老子跟那家伙没关系！”赵阳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这些家伙真的是屡教不改。
那小弟缩了缩脑袋，大嫂好凶啊，他有点怕怎么办，早知道就不来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委委屈屈地开口，“大哥说，让我们保持这个优良传统……”
“操，他妈的死陈严，看来是想把住院的时间再延长几天了！”他恼火的撸了把头发，气势汹汹的就往医院的方向过去了。
小弟看似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其实心里有点小兴奋，昨天老大才因为擅自喝酒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那憋屈又不敢还嘴的样子太搞笑了，今天是不是还有幸再欣赏一遍？
齐旻他们下一个经过的地方是a市，在末日之前开车去的话当天肯定是能到的，现在路上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他们就不敢保证了。
在他们计划的路线中，之后只要再经过一个h市，就可以直接往S市出发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他们在一周之内应该就能到达目的地。
天气越来越凉了，沿途看到的树木，叶子都开始变得枯黄，被风吹过之后，就颤颤巍巍的落下几片，再加上今天阴沉沉的天空，格外的多上几分萧瑟。
就如同现在的世界一样，再也不复以前的生机勃勃，而那些活死人就像是已经枯萎的叶子，它们夹杂在一些尚有绿意的叶片之间，直到所有的都变黄落下去。
秋天的美就是这样悲凉的，大多数人不喜欢这样的寂寥感，齐旻却很喜欢，因为在这个季节里，他认识了一些很重要的朋友，其中最特别的，就是坐在他身边这个。
他嘴角轻扬起的弧度引起了莫寅的好奇心，抬手按上他的肩膀，往他耳边凑了凑，“你在想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颈侧比较敏感的位置感觉到他的气息，也让齐旻没有躲开的想法，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靠近，“秋天的落叶很美。”
“嗯，是挺好看的，等再过两个月下雪的时候，会更美。”莫寅随着他的话看了眼外面，秋风带过的几片叶子像是振翅的蝴蝶，飘动过后缓缓的落在地上。
“雪？我还从来没看见过。”齐旻曾经在影像中见过那种白茫茫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感受，只知道在其中玩耍的人都很开心。
他喜欢美景，亲眼见过的却并没有多少，莫寅放在他肩上的手滑到他的耳根，手指轻抚着细碎的发丝，眼神逐渐柔和，“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看。”
无论是千山万水还是星辰变化，他都愿意跟这个人一起去看，世界上还有许多地方他没有去过，只希望一切有尘埃落定的一天，他们可以一起去全部走过。
夏琳莉看着似乎又陷入到二人世界里的两个人，长叹了口气，还没有确立关系呢就整天被秀一脸，要是他们哪天在一起了，岂不是要被虐死，这么想想的话，他们还是保持现状吧。
她往后靠在沙发背上，随手拿过一本放在房车上的旅游攻略把脸盖住，阴沉沉的天气还是用来睡觉吧，下午她要换方然的班去开卡车，不待在这儿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天空中厚重的云层很意外的散开了些，透下来的阳光让秋日的空气少了些凉意，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们把车停在一个相对避风的地方，打算缓解一下半天车程的劳累，顺便再吃个午饭，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也可以稍微不那么赶了。
夏琳莉一下车就先带着喜糖在周围看了一圈，清理了一下附近的活死人，免得吃饭到一半蹦出来他们还要沾手应付，食欲都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