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蓝印 第41章

作者:priest 标签: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玄幻灵异

这一宿,失眠的不止一个。常逗推推眼镜,目瞪口呆地说:“口、口蹄动物!”

陆青柏盯着拉车的牛屁股后面大模大样留下的一路牛粪,脸上的肌肉开始出现不自然的扭曲。

两个驾车带他们来的军官“啪”地立正行了个军礼:“报告胡队,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为期一周的培训完成以后,我们会等在这里负责送大家回去。”

牛车已经轱辘轱辘地已经停在他们面前了,拉车的牛“哞——”地叫了一声,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离它最近的秦落大眼瞪小眼,薛小璐忍不住指着它问:“我们是要坐这个走么?”

答案是肯定的,五分钟以后,归零队的几位核心成员就各自带着诡异的表情坐上了牛车,听着赶车的老人家嘴里的吆喝声,左摇右晃地在一片轱辘轱辘声里上了路。

赶车的老人“嘿”一声,扯起嗓子,荒腔走板地唱起一首乡土气息颇浓地山歌:“赶着大车把山上啊——咿嘿呦!日头要把人烤焦啊——咿嘿呦!老牛老牛快快走啊——咿嘿呦!去到我那丈人家啊——咿嘿呦!俺家媳妇像朵花啊——咿嘿呦!丈人嫌我穷哗哗啊——咿嘿呦!拉上一车大山芋啊——咿嘿呦!滚滚溜圆金灿灿啊……”

坐在后面的一车滚滚溜圆金灿灿的大山芋各个面色古怪。

苏轻就爬到前边,拍了拍大爷的肩膀,打断了他的即兴演唱:“大叔,大叔!”

大爷眉开眼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坐在前边的秦落自动给这位御用外交人员让了个位子,苏轻就一屁股坐下来,开始问:“大叔,你也是ST培训班的?”

大爷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可不是你们那‘梯子’培训班的,我就是他们雇来接人的。”

苏轻问:“总共有多少人来啊?”

大叔噎了一下,摆摆手:“哟,这个事情说不得,说不得,你也是解放军吧?解放军有纪律的,我也有纪律的,不能乱说。”

苏轻“哦”了一声,回过头看了胡不归一眼,胡不归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套话——严格来说归零队从军方脱离出来很久了,才不管他们纪律不纪律。

苏轻继续问:“大叔,每次都是你一个人来接啊?”

老人“啊”了一声,颇为自得地说:“可不是嘛,我是老把式嘛,赶车赶得稳嘛!”

话音还没落,整个牛车就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秦落一头撞上陆青柏的背,陆青柏为了保持平衡一抬胳膊,一下扫上方修的下巴。

苏轻干笑一声,抓住牛车边缘的木头,战战兢兢地问:“那……接人有钱拿吗?”

大爷笑呵呵地说:“给解放军接人,没钱我也干啊——不过还是有点补助的,来回一趟这个数咧。”

他伸出四根指头,苏轻故意问:“四十?”

大爷“哎”一声,压低声音显摆说:“接送一趟四百多嘞,到了地方还管饭。”

苏轻眼珠转了转,东拉西扯地开始跟他扯家常,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里“大叔长大叔短”,人家爱听什么他说什么,把赶车的老人逗得合不拢嘴,没一会功夫,就把家住哪里,有几亩地几口人,有几个闺女,都嫁没嫁人全给交代了,还上下打量了苏轻一番:“小伙子,有对象了吗?我家二丫头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嘛……”

胡不归在后面重重地干咳一声,苏轻赶紧打断他,问:“您家里经济情况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呢!”大爷的思维模式还在挑女婿里,顺着他的话音就往下走,什么每年哪个孩子在外面寄回来多少钱,种地能有多少钱,赶车多少钱,最后还颇为得意洋洋地补充说,“不说别的,每年光拉车接送你们,就有两三千块哪。”

苏轻对胡不归点点头——每年来ST培训班的大概也就是四到六个团队,全中国那么多军区军种,哪怕培训班基地不止这么一个,看来有这个殊荣的也不多了。

胡不归心里另有算计,熊将军临走的时候撂下一句“磨刀不误砍柴工”,是暗示什么呢?

归零队核心成员确实有一些动荡,但是也还没有到不可协调的地步,熊将军又为什么这么急吼吼地把他们发配过来呢?

是有什么大柴要砍?

许如崇警告过他的那些话陡然冒了出来,胡不归皱皱眉,感觉到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在苏轻和赶车的大爷东拉西扯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ST培训基地,此时天已经黑了,里面有人来接待他们,草草吃了东西休整了一下以后,他们被告知,培训从这天就正式开始了,而培训的第一个内容,居然是睡觉。

除了两位女队员受到优待——给她们俩拉了个帘子,开了个还没有鸡窝大的单间以外,其他人统统对着一张大通铺面面相觑。

好半晌,陆青柏才说:“我……我有种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这一宿,失眠的不止一个。

第六十七章 迷踪森林

“请大家安心休息。”带他们进来的军官是这么说的,“学会休息也是训练的一个重要环节,我知道诸位都是精英,个把天撑着不睡觉没关系,我们的培训时间不长,那么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现在宣布一条规则——每天夜里十二点到第二天早晨六点,除使用厕所外不允许随便离开房间。当然,大家不用担心睡眠质量问题,我们的房间里都装有强制睡眠器。”

他说完,干脆利落地敬了个礼,转身走人了,剩下一帮归零队员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什么叫……强制睡眠器?”苏轻感觉自己在公元1850年和公元2100年之间来回蹦极,蹦得有些脑缺氧。

“是一种新发明的失眠干预治疗器。”陆青柏说,一屁股坐在床上,感觉屁股底下的床板好像不大结实,“能给人造成强烈的困顿感,帮助人放松精神,据说临床效果相当好,已经可以投入生产了,就是造价太高,没能在市面上流通起来。”

常逗适时地打了个哈欠,陆青柏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小常同志,这屋里的强制睡眠器明显还没有启动,你出镜早了。”

常逗那个打了一半的哈欠就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入夜以后,薛小璐就和秦落两个人住进了布帘子隔出来的小隔间里,其他人第一回躺这种大通铺,临睡前还就“应该是头朝外还是脚朝外”这个问题开了个短会,还没讨论出结果,忽然之间,屋里的灯就都暗了,所有的窗户自动关上,高强度隔光板放下来,室内立刻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正拿着个上面画着个红五星,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喝水的苏轻差点把水灌进鼻孔里。

陆青柏说:“这回强制睡眠器启动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声哈欠声又响起,陆青柏:“……”

方修冷冰冰地说:“常逗,你往那边过去一点,我不大适应睡着了以后离别人那么近。”

常逗立刻谨遵圣命地使劲往旁边挪了挪,正好陆青柏弯腰往被子里钻,下巴就和他的大脑袋撞在了一起,陆青柏“嘶”一声,好半天,才满嘴含糊不清地说:“常逗你那脖子是不是平衡不大好,撞来撞去不怕脑震荡啊?”

“对……对不起!”

“眼镜都让你撞掉了。”陆青柏开始四处乱摸,“胡队你别坐下啊,万一坐到我那眼镜上就废了。”

“我早坐着呢,”胡不归说,“还有陆医生你躺歪了,脚都踹着我了。”

胡不归说着话,就觉得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从耳朵里钻进去,像是直接钻进了他脑子里一样,那声音很奇异,极细微,仔细听的时候又没有了,不吵人,反而叫人觉得很放松,一阵子恍惚过去,好像整个人都浸在了温暖的水里一样。

忽然身后“嚓”一声,打火机上的小火苗冒出来,胡不归顿时清醒了,回头就看见苏轻站在地上摸桌子:“老子水杯还没放呢,怎么说熄灯就熄灯,好歹也给个通知吧?”

胡不归皱眉,压低声音问:“不是给你没收了么,又从哪弄了个新的?”

苏轻对他做了个鬼脸,结果才找到放杯子的地方,他手里那个明显一块钱一个的劣质打火机就冒了两下火花,不亮了。苏轻低低地骂了一句,胡不归就敲了敲床边:“这边。”

苏轻摸着黑循着声音过去,在床边摸了好一阵,才摸到了胡不归搭在那里的一条胳膊,他就在那条肌肉线条极好看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胡不归倒抽了口气:“你又干什么?”

“我掐一把看看是不是你的胳膊。”苏轻理所当然地说,慢腾腾地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带进一股凉风。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ST培训班里面到底有什么幺蛾子,再者也都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一起大被同眠,所以都是穿着衣服睡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胡不归就是觉得自己好像透过苏轻身上的羊毛衫,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心跳的频率颤动了两下,人彻底清醒了。

那边陆青柏已经不动了,常逗似乎也已经睡熟了,苏轻却看来一点睡意也没有,抬手揉了揉耳朵,小声问:“什么声音?”

“大概就是强制睡眠器。”苏轻说话的时候细微的呼吸正好喷进他的耳朵,胡不归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别说话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训练。”

苏轻的耳朵太好,连一边的隔间里薛小璐和秦落的呼吸声都听得到,这些年他睡眠一直很少,并且有个毛病,就是房间里只能有自己才睡得着——连屠图图都是和他分开睡得。

强制睡眠器里发出的细小的声音确实有强烈的催眠作用,过了一会,苏轻就觉得身体四肢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累极了似的。

可累是累,前一刻才刚刚涌起睡意,下一刻就会被某个人的呼吸声或者翻身声弄醒,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黑暗里好像连时间都走得慢了些,一边胡不归的呼吸都平稳了,苏轻还是睁着眼睛,仰面躺在硬得硌人的床上,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一宿不睡没什么,一个礼拜不睡他也撑得下来,可那个强制睡眠器实在太坑爹了,也不知是什么原理,苏轻慢慢地竟然开始觉得胸闷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开始阻止起能量晶的活动。

苏轻在双核能量晶系统的供能情况下过了好几年,突然断开这个能量供应链,就像是个普通人打了一针肌肉松弛剂一样,感觉自己连睁眼和呼吸的力气都快要提不起来了,可偏偏紧绷的神经不受那东西的影响,依然绷得紧紧的。

苏轻开始闭上眼睛默默数羊,一边数一边拼命在心里重复胡不归那天跟他说过的话——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同事,都是一起工作一起玩命的人,要相信他们,只不过是闭上眼睡个觉,只不过是……

可是他越这么想就越不安,数过去的羊都够他吃一辈子涮羊肉了,苏轻也没能睡着,越睡不着的时候,人就越容易焦躁,好像那个强制睡眠器只能让他身体上进入休眠,传说中能安抚人精神的功能到了他这里就失效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轻听见耳边响起一个什么东西漏气的声音,他费力地睁开干涩的眼睛,就看见枕头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盏一闪一闪的小红灯,好像是什么仪器启动了,然后那小红灯上伸出一个管子,喷出一股白烟。

苏轻当时就想直接坐起来,可是身体怎么也动不了,他屏住呼吸,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才抬起一只手,抓住一边胡不归的手腕,然而也不知是胡不归睡得太熟,还是他抓得力气太轻,胡不归没反应,只是翻了个身,一条手臂搭住苏轻的腰,非常自然地搂住他。

动作自然,可力气不小,苏轻这口气憋得本来就勉强,被他这么忽然一勒,立刻呛了出来,他悲愤地想,为什么别人就能动?

这一不留神,苏轻就吸进不少白烟,那东西有色但是无味,吸进去也没有明显不舒服的感觉,却在四下弥漫得越来越多,整个屋子都像是被白烟包围起来了一样。

一开始,苏轻觉得有一股很小地压力在压着他的太阳穴,慢慢的,那压力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像紧箍咒一样紧紧地箍住他的头,苏轻额角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他想挣扎,可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眼前一片白茫茫,舌尖被他咬出了血,最后所有的感觉全部消失,就剩下那股像是要把他脑袋挤碎一样的巨大的压力。

苏轻觉得他的脑子要爆炸了,然后眼前一花,身体悠忽一下,全部的压力都消失了,他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一个巨大的森林里,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树叶子,有光从树叶的罅隙里漏下来,照到他的眼皮上,还能感觉到一点温热的痒,空气里弥漫着没有散去的白烟。

“这不对劲。”他想,然后试着爬起来,却在下一刻又摔了回去。苏轻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脚,感觉像是中了十香软筋散,软绵绵得活像被人抽了骨头,舌尖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他刚刚那阵子受到的剧烈的痛苦。

他在原地挣扎了半天,才摇摇晃晃地扶着一棵大树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掌,指尖触到掌心的触感很真实,实在不像是假的,可又不像是真的,不然苏轻怎么也想不通,他是怎么从那个密封严谨的屋子里,刹那间就被带到这个森林里的。

这时,透过一片不高的灌木,苏轻看见不远的地方一个人坐了起来,抬起头目光和他对上,正是胡不归。

胡不归看起来还有些迷茫,一看见他,下意识地问:“苏轻?你在那干什么?”

苏轻就半身不遂地走过去,膝盖抖得筛糠一样,才走了两步,终于还是撑不住他的重量,一软,他整个人就单膝跪在了地上,胡不归立刻让他万分嫉妒地、生龙活虎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跑到他面前:“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就在胡不归的手碰到他的那一刹那,苏轻眼前的白烟倏地就散净了。

第六十八章 逃亡之旅

苏轻基本上是完全靠在了胡不归怀里,这回是调戏不动别人了,他的胸口依然很闷,好像压了一块重物在那里似的,看东西有些模糊,耳朵也像是堵了一层膜,连听力也受到了影响。

胡不归蹲下来,看着他手指苍白地按着胸口,紧张兮兮地问:“要不要我背着你?哪里难受?”

苏轻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现在眼睛都看不大清东西。胡队,这个什么ST培训班不会有什么人身损害吧?”

胡不归皱起眉,他本人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除了没经苏轻提醒之前,他完全没想起来自己这是在ST培训班里。胡不归就抬手在苏轻眼前晃了晃:“这样……看得见么?”

苏轻急喘了两口气,小声说:“不是这种看不清,是远一点的地方,稍微有点模糊。”

胡不归把手心搓热,轻轻地附在他的眼皮上:“那疼么?”

苏轻摇摇头,过了一会,胡不归把手放下来,问:“还是模糊么?”

苏轻点点头。胡不归就指着不远处的树问:“那棵树看得见么?树枝树叶清楚不清楚?有没有重影……哦,还看得见,到哪里看不清了?”

苏轻眯起眼睛:“大概第……五六棵就有点模糊了。”

胡不归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顿了顿,才说:“其实我也就能看到第七棵左右。”

苏轻立刻反应过来胡不归是什么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应该是有两个灰印以前的普通人状态?”

还不等胡不归点头,苏轻就接着说:“可我以前也还是能直立行走的。”

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胡不归叹了口气,把他的胳膊拉过来,绕过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搂住苏轻的腰,半扶半抱地撑起他的身体,又觉得手里的重量不大对劲,于是说:“你身上是不是还有负重没摘?赶紧拿掉。”

苏轻这才想起来身上还有几块季氏玄铁,赶紧从裤腿领口等等的犄角旮旯里把那些东西都给翻了出来,虽然还是脚软,但还是松了一大口气,算是勉强能迈步走了,胡不归就觉得手里的重量好像陡然间轻了一半多似的,指尖好像触碰到了苏轻的肋骨,他就皱皱眉,好半晌,才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平时还是要注意身体。”

苏轻就弯起眼睛笑了起来:“胡队,我这是惜命怕死啊。”

两个人这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ST培训班里连一点提示都没有,其他人也音信全无,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落叶,胡不归扶着苏轻基本不算很费力,但是为了让他慢慢适应,还是走得很慢很慢,身边是风吹过密林的沙沙声,偶尔带来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一点花香,气氛静谧安闲极了。

胡不归偏头就看见苏轻近在咫尺的侧脸,于是闷闷地回了他一句:“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经过一段时间不短的了解,在胡不归心里,这个姓苏的完全就是个亡命徒。

他不信,苏轻也没往下说,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胡队,你觉得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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