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遍修真界 第34章

作者:暮寒公子 标签: 仙侠修真 天之骄子 强强 爽文 玄幻灵异

  你是我的矛,你是我的盾,你是我最坚实的铠甲,你是我在懵懂中就已不可分离的倾心之人。

  在风雪之中,洛九江缓缓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顷刻之间,他竟不能忍受一弹指的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段子:

  洛九江有很多基友,他一生意气,不乏与知交生死与共之时。

  有人好奇问寒千岭:这样看来,刀神待您与待其他朋友也并无差别?

  龙神寒千岭平静回答道:不,他只会为了我在思考中就掰弯了自己——这个过程从头到尾还不足一刻钟呢。

第51章 花碧流

  洛九江再回来时,眉眼中的释然和眷念混合成一种奇异的表情, 他神色间似乎又成熟了不少, 不知究竟想通了什么事。他自领会了破风庐的形意后, 整个人的气质都像是缠绕着火焰的刀锋一般耀眼,然而在眼下, 他的神态竟是多情而柔软的。

  小刃敏感地察觉了他的不同,她是三人之中最不解世事的一个,眼见洛九江出去了不到一刻钟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便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直看得洛九江摇头微笑。

  谢春残见此只好把小刃的脑袋扳正, 苦口婆心地教育道:“别人思春的时候,你不能把眼神沾上去不放, 这样是要挨砍的。”

  洛九江:“……”

  他一时间实在没有话想说, 唯有飞身上前提刀便刺才能表明他的心情。第一招便直晃谢春残面门, 刀锋凌厉, 几乎是贴着谢春残脸上寒毛擦过去,差点没让他破了相。

  谢春残飘然后撤, 躲过洛九江突如其来, 如雷霆电闪般的十三刀, 口中笑道:“九江, 被我叫破了就要杀人灭口?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啊。”

  “谢兄, 惩奸除恶、以身作则正是我的原则。”洛九江诚恳道,“我预见到了谢兄这张嘴日后必将在修真界里掀起无数风雨,为天下计, 今日我就忍痛割爱,帮谢兄一劳永逸算了。”

  两人此番打得好不热闹,在一旁旁观的小刃一瞬间突然恍然大悟,无师自通:“姐姐,这就是自取灭亡吧?”

  封雪:“善哉,正是。”

  谢春残:“……”他又问出了那个已经问过十余遍的问题,“封雪,你妹妹跟本就不傻是吧!”

  四人登时闹成一团,封雪又是一个雪球扔向谢春残后脑,恰逢洛九江正好逼至那吃光的石锅旁边,脚下一跺一踢挑起了油乎乎的锅子直砸向谢春残一张俊脸。谢春残闪身一躲,雪球正中锅心,残躯一时迸溅的极有艺术感。

  洛九江上前两步,一把捞住烤锅,只看了一眼就笑出声来:“雪姊好准的手艺,还省了我刷锅的功夫。”

  谢春残挑眉一笑,刚想说句什么,远处便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钹声,这声音密集又锋锐,直听得人寒毛倒竖,头皮发麻,在这常年灰厚的云层下,竟散着股幽森的鬼气。

  洛九江从没听过这等让人自肺腑里抓心挠肝的声音,一时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然而等他转头一瞧,封雪和谢春残此时竟齐齐按住了武器,面上俱是警惕之意。

  “居然开集了……”谢春残喃喃道,“我还当要再来一个一年半载,好让他们把炼气修士都饿得死绝死尽呢。”

  封雪已经站起身来,她表情比谢春残更凝重一些,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眼角的肌肉已经开始飞快跳动。

  她一言不发,却把小刃拉到自己的身边,有些匆忙地摸索着抓住了对方的手。

  谢春残没理这两人的小小互动,他快步走到洞口向天上一看,再转过脸来是面色已然大变。自两人相交以来,洛九江还从没听过他用这样郑重其事的语调讲话:“封雪,你的麻烦来了。”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洛九江好奇之意大起,脚下一踏便已闪至洞口。他有样学样地朝着天空瞧了一眼,只见某个形如街道的法器正从天缓缓而降,应该就是那个“市集”。

  而在这长街般的法器之外,更有一辆以猩红大毡为为帷,饰以无数珍宝,形貌华贵异常的轿子划破天际,轿子周围前拥后呼,一群人簇拥着那大轿一起,用一种飞马奔腾般的速度直直向他们所在的山洞行来!

  那迅疾若流星般的坐驾还没有临近山洞,一道黏糊糊假惺惺的问候便已遥遥传来:“三年未见,不知大姐姐一向可好?”

  “可和你那老王八犊子爹一起打包滚吧。”封雪一脸冰冷地吐出一句话来,“谁是你姐姐?”

  这句话着实出乎洛九江的意料——他从没想过,封雪这种冰砌雪凿般的姑娘,竟然还很会骂人!

  “看来大姐姐确实疯的厉害了。也难怪嘛,毕竟大姐姐修为都快跌到底,马上连个人形都不剩了。”轿中人先是静了一静,又阴阳怪气地笑出声来,似乎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的幸灾乐祸之意。这人的嗓子又脆又甜,还带着一点未褪去的童音腔调,然而他的刻毒却浑然不像个孩子。

  轿子终于在山洞洞口停下,猩红轿帘里探出一只又细又白的软嫩小手,那手上带着一串细细的银镯子,每个镯子上都镶着一颗鸽子卵大的鲜红石头。

  轿帘半掀,露出那少年一张甜甜笑脸。他身量形貌不过十二三岁大小,遍身都是高高在上的矜气,那一群拥簇中有人跪下来接过他手上帘子高高卷起,他却连瞧也不瞧一眼,踩着那人的脑袋便下了轿。

  一息之后,他的目光已越过洞口的谢春残和洛九江,直直投在了封雪身上。

  他甚至没有正视过洛九江一下,可那眼神却无端让洛九江心头发毛。他总觉得这少年的目光扫来时,是把自己和谢春残一同看做了鸡鸭鹅犬一般,分毫没把人当作人。

  不等他再深想下去,这少年便用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三个人是大姐姐蓄养的活肉么?”他极神气地拿手指虚虚在谢春残和小刃身上一划,“这两个面熟,好像三年前就见过。大姐姐真有耐心,能等到他们最鲜嫩弹牙的时候。”

  “……”封雪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仿佛被这一句话狠狠戳进了未愈的伤口里。她刚刚那一骂可谓中气十足,现在却像被谁扎破了肺,一腔气都漏了个精光。

  “滚!”封雪紧咬着牙龈森然道,“我说滚!”

  “你还真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少年渐渐收拢了脸上的笑容,声音也由甜腻转为阴冷,“花碧月,我劝你还是跟我回家,好好跟爹爹认个错,我还给你脸面,叫你一声大姐姐。你要真的不识好歹,我能让此处闭集一个三年,那就能再闭第二个三年……”

  说到这里,少年咯咯一笑:“不过那时候,你恐怕就真被这里的血腥怨气彻底逼成个疯子,只能被我牵回去了吧。”

  封雪的眼神一瞬间寒冷的像铁,而小刃陡然抽剑!

  “花碧流。”封雪把小刃按回了自己身后,她直视着这个每一寸都能拧出毒汁来的少年,一字一顿道,“你死期将至。”

  “还有,”封雪的声音充满着压抑的沉郁怒火,“我始终都是封雪,从没一天叫过‘花碧月’这个名字。抱着你那恶心的称呼做鬼去吧。”

  两双形状无比相似的的眼睛四目相对,在对峙片刻后,封雪额上缓缓流下一滴冷汗,炼气一层的修为此时成了无法回避的硬伤。这是她若移动分毫,必然被对方当场抓住破绽,而与此同时,花碧流却有余力摸向自己的后腰。

  “谢兄。”于千钧一发之际,洛九江骤然开口,“你可知这突然冒出的是哪根葱?我瞧他一口一个爹爹,满嘴都叫姐姐,真是像极了欢场里的相姑。我说贵地生计已经艰难若此,怎么还有闲心提供这种服务?”

  谢春残低低一笑,身体却绷得极紧,全身肌肉都蓄势待发,随时预备着当场暴起:“惭愧惭愧,愚兄孤陋寡闻,竟然不知死地里还有这种勾当。不过贤弟可能有所不知,逼良为娼这种事相姑一般不干,干这事的人都叫做龟公。”

  他们两个不过三言两语就转移了花碧流的火力。几乎是瞬间,花碧流的注意就从封雪身上移开,他转开头阴毒地看着两人,目光冷酷地好像他们已经是两条倒吊起来的死肉:“你们又是谁?”

  洛九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见笑了,我正是胡言乱语山上扯淡派的第八代弟子,在下不才,大名唤做爷猴猴,小名叫做猴爷爷。其实我一看到小兄弟你就倍感亲切,只觉得咱们一见如故,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和我客气,亲热点叫我声‘爷爷’也就是了。”

  顿了一顿,洛九江又好心地补充道:“哦,我身边这位是我师兄,我俩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他艺名叫做姥姥猴,同理你可以直接叫他‘姥姥’。”

  花碧流的双眼一瞬间气得发红,他想也不想就去拔后腰的鞭子,只是在鞭子刚刚拉出一半时,就被封雪一言喝住。

  就在洛九江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封雪已经捏碎了自己腕上石锁的扣环。

  “想我鱼死网破的话,你不妨动他们两个一根毫毛试试。”封雪森然道,“你想不想知道,幼年期和成长期之间的天堑之别?”

第52章 饕餮

  花碧流并不言语,但洛九江看到他的瞳孔瞬间缩紧。片刻之后, 花碧流笑出声来:“就算大姐姐在成长期吧, 我竟不知一个炼气一层的成长期能顶个什么用?”

  “哦?”封雪眉尖一挑, 针锋相对般冷笑道,“既然如此, 你怎么又开始那样恶心巴拉的叫我大姐姐了?”她见花碧流呼吸一滞,便连消带打道,“小瞧于我, 你好大的脸面!明明你再往上数足有三十七个兄姊, 你猜猜为什么最后就剩下我一个‘姐姐’?”

  天光之下, 花碧流那张雪嫩嫩,俏生生的童儿脸直泛着白, 他紧咬着牙根, 脸上肌肉不住跳动, 最终还是冷哼一声:“你想吓唬我?”

  “听不出吗, 我在威胁你。”封雪一字一顿道,“或者你想拿自己的命赌一赌, 睁大你那双狗眼在九泉之下瞧好, 要是我在这儿活吞了你, 你那老畜生爹会不会给你讨一个字的公道?”

  被当头臭骂一顿, 花碧流的脸色一会儿充血般涨红, 一会儿瓜皮样泛绿,最终还是恨恨地一跺脚:“好,你既然给脸不要, 那就在这死地里蹉跎着吧。我看三年之后,你还能否撑出这份强打来的颜面!”

  封雪缓缓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放心,你已经没有三年。”

  目送着花碧流怒气冲冲地一掀轿帘,隐没在那猩红色的帷幔中率众而去,封雪那坚硬而冰冷的神情一寸一寸地渐渐崩裂开来。直到花碧流一行人彻底在天际消失不见,封雪终于双腿一软,跪在雪上,哇得一声将一滩酸水呕了一地。

  山洞中余下三人大惊失色,纷纷凑到封雪身边。封雪却对此视若无睹,她深深垂着头颅,一手狠狠地抠着自己的嗓子,毫无顾忌地吐了个昏天黑地。

  “雪姊对峙时受伤了?”电光火石之间,洛九江只能想到这一个缘由。

  谢春残示意小刃扶住封雪的肩膀,自己强硬地扳过封雪那只撑着身体的手。他两指搭在封雪腕上探了又探,最终还是唯有疑惑摇头:“好像没事,一点伤也没有。”言毕他顿了一顿,有些迟疑地说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信的答案,“可能是太久没进食,刚刚吃多撑着了?”

  洛九江:“……”

  他开始琢磨该怎么委婉地提醒谢春残,实在不会说话就不要张嘴。没看小刃现在的神情好像是想把他活炖了吗。

  洛九江在七岛上从没被人卡过待遇,受伤不适一向是给自己塞颗丹药或者擦点药膏。然而死地里资源匮乏,别说止血的药粉,就连唾沫都要省着用,在这种情况下,从一无所有的地步挣扎到如今这个位置的谢春残应该是最有经验和发言权的人。

  然而这样一个权威人士却也只是一个举棋不定的半吊子,他犹豫再三,还是嘱咐小刃道:“把你姐姐的手指拽出来,拿雪给她洗洗。”

  “这也是贵地的偏方?”洛九江左思右想,还是没弄明白手上的事是怎么关系到胃肠上去的。

  “不是。”谢春残踌躇道,“但这样再扣嗓子能干净点?”

  洛九江:“……”完了快回头,小刃要把你嗓子抠出来了!

  封雪依然在呕吐,她连胃酸似乎都吐尽了,食道中再呕不出一点液体来,于是只好流了满脸的泪。

  ……

  直到半晌之后,封雪的症状才慢慢平息。三人架着她,把她扶靠到山洞边上,看她半仰着头艰难地喘息,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分毫血色,良久才有所缓和。

  封雪睁开眼睛,正对上小刃担忧的脸,勉强抬起手来摸了摸小刃的颈侧:“姐姐没事……姐姐只是想起了一点不开心的事。”

  她将目光转向一脸欲言又止的洛九江和谢春残,神色中抗拒之意俨然,但她最后还是轻声道:“要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哪有什么要问呢,只想要雪姊多保重自己。”洛九江长叹口气,“咱们马上都快要出去了,雪姊别和旁人置气,不值得的。”

  “不是置气。”封雪扯扯嘴角,脸色灰败,“我和他有什么气好生?我没吓他,他确实活不长了。”

  封雪怔怔将视线投向天空,用一种比羽毛还轻的声音幽幽道:“等云层散去,死地里不再降雪,雪原融化成一片水泊泥泞的时候,花碧流就死了,从里到外的死透了。”

  她这腔调配上内容,几乎听得人寒毛倒竖。洛九江定了定神,柔声问道:“雪姊怎么这样说?”

  “因为那个老变态界主已经饿了很久了……他做界主多年,缙云连环界几乎和他心意修为息息相关,缙云第四界的死地,反应的就是他的心情。”

  “你还记得最开始这里是有绿植的?”封雪看向谢春残,获得他一个笃定的点头,“这些年来此地经年下雪不是因为气候如此,是因为他饿了。”

  “什么饿了……”洛九江看着封雪的表情,结合刚刚花碧流和封雪的对话,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猜想自思想中浮出头来,他试探道,“饿了可以吃东西,不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吃吗?”

  “可他的饿只有一样东西才能治。”封雪眼中仿佛积蕴了化不开的阴沉墨色,“那就是同种族异种的灵魂。”

  “花碧流已经快成长期了,他忍不下去了。”

  再次听到“成长期”这个字眼,洛九江猛然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师父曾经对他讲过的——

  异种的生长方式和人类妖族都全然不同,他们有一个非常独特的性质,那就是三千世界中,每种异种只能有一个活着。

  这不单纯指同胞兄弟姐妹中的竞争角逐,甚至还包括了新与老的绝对较量。一般上一代异种会在自己陨落前留下血脉,或者有极个别看重亲情的,则会引导着自己的孩子将自己杀死。

  但……这说不通啊。洛九江皱起眉来:从封雪话中的意思看,她、花碧流还有缙云界主都应该是饕餮异种,然而三千世界里都容不得两个同样种族的异种,这一方缙云连环界又怎么能同时允许三个异种共存?

  “不是只能活着一个异种。”封雪听了洛九江的疑问后,纠正了他的观念,“是只能活着一个成熟期的异种。除了花碧流之外,那老种马还有十来个亲生血脉呢。”

  “他养着他们,就像养着一群待宰的猪。大多数异种都能在十五岁之前进入成长期,而他则会在那之前把他们都吃掉——就像之前他吃掉那三十六个孩子一样。”

  这件事封雪刚刚拿出来吓唬过花碧流,洛九江当时听着就觉得十有八九是封雪虚张声势,不想真相居然是如此鲜血淋漓的残酷。

  “所以雪姊逃了出来,并且一直在削弱自己的修为?”洛九江念头一转,很快就回忆起了在谢春残的描述里,封雪当年就已经是炼气三层,然而如今却只剩下炼气一层的功力。

  “修为高低和成长级别是两回事,异种若是到了成长期,就是每天游手好闲睡大觉,修为也会自动增长。一直以来我都自废修为,为得是化兽时不伤到小刃。”封雪淡淡道,“对,我逃到了这鬼地方来,但是花碧月却彻底死透了。”

  洛九江心头突然一跳,他看了看身侧的谢春残,谢春残面上也露出了一点古怪神色——封雪的语气似乎在表明,花碧月绝不是她的另一个名字。

  她念着花碧月这三个字,就像是在念着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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