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师师
白灵犀飘忽的影子从他身边现了出来:“你们要谈的内容,是我不能听的吗?”
“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枯燥得很。”
“那好吧。”
陆行舟让下属带白灵犀去找颜如玉交流一下做鬼的经验,便关了门,和荆丛面对面坐在审讯室里。
“我已经非死不可了吧?”荆丛开门见山地问。
“要看法官的判决。”
“我自己心里有数,”荆丛漠然道,“灵犀他……陆组长,我现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想求你一件事情。”
陆行舟知道他想说什么,无奈道:“那是白灵犀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左右不了他,更不可能强制给他办理滞留人间的手续。”
“是我害了他。”
“有一件事情我很不理解,”陆行舟道,“白灵犀又不是弱智,怎么会被阿曼骗去参加逐鹿之夜,他明知自己会死在角斗场上。”
“当时灵犀来白邺市找我,我让他赶紧回去,灵犀什么都不懂,跑去找阿曼求助,阿曼告诉他,上峰已经知道他的存在,如果让他走脱,就会杀了我,所以那个傻瓜就……”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会亲手杀了他?”
“如果别人动手,一定会弄疼他……”荆丛两眼空洞,“当时,有个高人指点我,他说榕老的病需要犀牛皮入药,灵犀躲到哪里都逃不出林氏的手掌心,不如将灵犀献出去,保存好他的灵魂,然后制作一具义躯……人急无智,一切都怪我当时太愚蠢了。”
陆行舟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高人?”
“一个客人,生面孔,应该是第一次参加逐鹿之夜,现在回想起来,他大概是个走私义躯的商人吧。”
“走私义躯可是违法的,这个人叫什么?”陆行舟拿出工作手册,准备记下这个人的资料。
“别人都叫他风先生……”
陆行舟霍地一惊:“风?”
“假名字,陆组长不必紧张,逐鹿之夜毕竟是非法行为,没有人会用真名。”
陆行舟松了一口气:“怪不了我紧张,九年了,风部魁首依然在潜逃,如果他在社会上活动,是很有可能取一个风姓假名的。”
“我认识风部魁首,不是他。”
“那就好。”
两人从审讯室中出来的时候,荆丛突然看着陆行舟,低声道:“陆组长,当年那场婚礼,可真是让人难忘啊。”
陆行舟心跳蓦地漏了一拍,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地说:“某人爱烧钱而已,庸俗。”
荆丛惨淡地笑了一下,声音极轻微地呢喃:“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起那个场景,就羡慕得睡不着觉……”
“你说什么?”陆行舟没听清。
“我说,”荆丛笑道,“当时我还吃了块喜糖,甜得很,甜得都苦了……”
第27章
荆丛的被捕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人们愕然发现密棘基金会这个专注于生物救援的组织竟然在做着残杀生物的勾当, 这不是监守自盗嘛!
一时间社交平台上吵得不可开交,战火甚至烧到了之前大家普遍认同的种族平等原则, 说这些魔物天生好战, 又没有善恶观, 就不应该让他们和其他爱好和平的生灵生活在同一片蓝田下嘛。
什么同呼吸、共命运,全是骗人的, 大家的能量代谢率都不一样, 怎么可能同呼吸?
有民科专家计算过,在相同时间内, 人类每吸一口氧气, 鬼要吸半口, 妖要吸三口,而魔物足足要吸三十口,空气中氧气总共只占21%,人、鬼、妖、魔一起吸, 人类就只剩0.6%了, 这含量甚至比稀有气体的占比还低。
也就是说, 因为魔物的存在,人类被生生开除出好氧生物界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曾经站在进化树最顶端的人类,现在和酸奶中的乳酸菌是一个级别的。
陆行舟坐在餐厅,用力翻过一页报纸,眉头紧皱,桌子上放着一个餐盘, 红烧大虾和烤茄子,都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好好吃饭,看什么报纸?”石饮羽端着一碗汤走过来,拿下厨师帽,坐在他对面,往报纸上瞄了一眼,“呃……”
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
人类=乳酸菌!
石饮羽不明觉厉:“这是什么?新科技?科学家们对人类自身的研究真是日新月异啊。”
“恶魔威胁论,核心理念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人类失眠多梦、气短血瘀、体弱宫寒、不孕不育甚至艾滋梅毒等等一切疾病的发生都是因为和恶魔同生活在一个世界上。”陆行舟起身,将报纸放回墙边的书报架上。
石饮羽看到那份报纸的名字:《白邺人类日报》。
“哎,这个报纸采访过我!就是刚出狱的时候,他们首席记者在监狱门口等了我两个小时,问我出狱第一件事要干什么,我说当然是去找爱妻啊,想死了。”
陆行舟呵呵地笑了一声,凉凉道:“你指的是这一期?”说着在书报架上翻了翻,拿出一张报纸丢在石饮羽脸上。
“啧,这么粗鲁……”石饮羽抓下报纸,翻过来一看,唔,头版头条,出牢房进洞房,直言想死了——恶魔的劣根性!
“他放屁!什么进洞房???”石饮羽被冤得恨不得冲去打砸编辑部,郁闷道,“哪有那个福气啊!”
“……”陆行舟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厮在调戏自己,沉下脸来,“滚去干活,别在这干扰我吃饭!”
石饮羽笑道:“我的活干完了,今天黄花菜大姐给我放半天假,说我昨天协助你办了大案子,让我今天好好休息一下,颜秘怎么没来吃饭?”
“看演唱会去了,她拿的是VIP票,没有座位,要早早去排队抢好位置,好跟她爱豆互动。”陆行舟说着,夹起大虾吃了起来。
石饮羽笑眯眯地看着他,觉得爱妻连吃虾也这么好看,都不用上手剥的,舌头一卷就把虾壳吐出来了。
他美滋滋地说:“看到你吃虾的样子,我突然想要口占一首……”
“噗……咳咳咳……”陆行舟呛到了。
“别激动呀,”石饮羽忙拿过纸巾递给他,“我给你写的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以慢慢念给你听,不要着急。”
陆行舟正尴尬地擦着嘴,一听这话,登时喘不上气来,忙不迭道:“不不不,不用了!”
好不容易阻止这厮蓬勃的诗兴,陆行舟三口两口吃完午饭,逃也似的离开食堂,想起未来,不禁感觉前途灰暗,心情十分沉重。
路过留置室附近,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陆行舟疑惑地走过去,见到藏狐张牙舞爪地扒在留置室的铁窗上,对着里面的荆丛破口大骂,还往里吐口水。
白灵犀的灵魂在铁窗里钻来钻去,一会儿安慰一下情绪激动的藏狐,一会儿安慰一下闷头挨骂的荆丛。
看守留置室的同事坐在旁边玩手机,一脸淡定。
陆行舟惊讶:“吵成这样,你都坐得下去?”
同事抬起头,露出带着三道血痕的脸,哭诉:“坐不下去也得坐啊,那藏狐不知道跟哪儿学的一身泼妇德行,我阻止他,他说自己是保护动物,我再阻止他,他说自己是女的,我还阻止他,他就扑上来挠我……”
陆行舟寻思还能跟谁学的?颜如玉那泼娘们呗,我下巴上的指甲印现在都还没消呢!哎,等等……
“他是女的?”
“我们阿藏是男孩子。”白灵犀回头道。
陆行舟啧了一声:“颜如玉特么的也不教点儿好!”
“不过我也习惯了,”同事无奈地说,“只不过以前是关在里面的嫌犯吵吵,现在变成嫌犯很老实,外面的受害人家属情绪比较激动,唉,体谅一点吧。”
陆行舟表示敬佩。
“阿藏啊,小心点,别摔着,”白灵犀双手放在窗户旁边,好像是托着藏狐的屁股一样,温柔地劝道,“先从窗户上下来呗,把人家窗棂都挠破了,白哥哥赔不起呢。”
“让他赔!”藏狐手指伸进窗棂里,恨不得戳荆丛的脑门,蛮横道,“他干坏事挣了很多钱!”
“那都是赃款,要查没的,阿丛哥哥现在也是穷人了呢。”
“他不配当哥哥!”
“好吧,阿丛弟弟。”
“他也不配当弟弟!”
“既不是哥哥,也不是弟弟,那他是什么呀?”
“他是猪!是狗!不,他连哺乳动物都不配!”
“他本来就不是哺乳动物,阿丛是荆棘呢,植物哦。”
“……”藏狐愣了愣,突然仰天大哭,“呜哇!你偏心他!!!”
白灵犀连忙安慰道:“没有没有,白哥哥最喜欢阿藏了,阿藏先从窗户上下来好不好?”
陆行舟看得直翻白眼,心想这白灵犀脾气也太好了,他伸手,直接把藏狐从窗棂上扯了下来,抱在怀里,摸摸柔软的头毛:“你太扰民了。”
藏狐哭得大脑袋一抽一抽的:“呜呜……呜……别趁机摸我。”
“……”陆行舟在他后脑勺轻轻抽了一巴掌,“这么大颗脑袋,我摸两下怎么了?有人求着我摸,我还不摸呢。”
正在更衣室换衣服的石饮羽打了个喷嚏。
藏狐两个爪子护住头,呜咽:“会掉毛!”
“胡说,多抚摸几下,按摩毛囊,会更加茂盛的,来,我再帮你摸几下……”
话音未落,藏狐变成一个少年。
陆行舟立刻嫌弃地丢下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洗手。
白灵犀站在旁边,惊喜地哇了一声:“阿藏会化形了呀!阿藏长成大孩子了!”他围在藏狐脸边飘来飘去,欣喜地说,“我们阿藏的人形真帅呢,天圆地方,一看就是泽运绵长的好福相!”
藏狐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陆行舟把藏狐带到会客室,让他和白灵犀坐下来谈,总算把这个噪音源给稳住,身心俱疲。
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一杯茶水,房门被敲了两声。
“进来。”
石饮羽笑盈盈的脸出现在门后。
陆行舟讶然:“你有事?”
“那个……”石饮羽抓抓头发,“你车借我用用?”
陆行舟:“你要出门?去哪儿?干什么?跟谁一起?”
“这不是身份证还没搞定嘛,我去一趟派出所,不跟谁一起,就我一个人。”
“你自己找得到派出所?”
“小木头给我画了张地图,”石饮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给他看,“他才去办过,路线都给我规划好了。”
陆行舟看着面前线条精美、内容详尽的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画得还挺漂亮……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