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他抿着嘴,最后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后才开口道:“不知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要再问我会不会有危险,因为我们这次要进入的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坟墓。这坟墓本来不应该存在,但是周文王开启了,他做了一件和安踪今日同样的决定,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费劲了心思想要封存里面的东西……因为他并非是里面那个鬼魂所要等的人。”
六子龇着牙花说:“你干嘛每次说话都像是在读剧本啊?就不能不要那么文艺么?你老实告诉我们,这里面是他妈的什么鬼东西,小安带着面具,会不会出事!”
白翌说道:“他会化为巫,然后找到真正的通道,而里面是冯夷人的坟。”
我听到白翌说出这句话,突然心中油生出一种古怪的躁动。我发现白翌手里的面具的轮廓并非是那种张牙舞爪的怪兽,而是一张十分古怪的人脸。这张人脸看不出是男是女,但是却有一种非常深邃的表情,它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感觉像是在哭,又感觉像是在怒,甚至还可以感觉到一种痛苦和一种莫名的冷笑。这张怪诞的面具,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它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在哪里……我见过这样古怪而又悲伤的表情。
我听到冯夷人的时候感觉有些异样,我知道黄河河伯的名字就叫冯夷,但是为什么后面还要再加一个人?难道这才是他的全名?不过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找到正确的路。我快速地接过了面具,对着他们说:“可以了,白翌你先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白翌手里捏着避水剑,背起背包,然后替我卸下我身上的背包,扔给六子说:“你只要戴上面具,然后你就可以找到这里通向河伯正殿的通道。
我点了点头,咽了下口水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颤抖地把面具套在了自己的头上。白翌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他的眼里充满了矛盾,他说:“你……没什么……带上去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看六子,他在边上也是一脸的忐忑。我对他笑了笑,把面具举了起来。这面具不是单单的一个面,而是有一个环可以环在自己的耳朵上的,然后形成一种包住整个头的样子。面具的两只眼睛孔就像是极其隐密深邃的隧道,不知道要把人带到那里去。它的背面是一片的漆黑,只在角落里有几个刻字。
当面具完全罩在脸上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耳朵边好像有人叹了一口气,但是那声音实在太虚幻了,我都觉得并不存在。于是我慢慢地调整着呼吸,睁开了眼睛。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说一定要带上面具才能够看见真正的道路,果然我看到的东西完全不是我们原先的地方了。
这里的水已经消失了,眼前的一切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发现这些根本不是水,而是无数黑色的雾团在不停地“流动”,那种样子就像是黑色的旋风。我用手一划,发现那些雾团里居然有无数个人脸,它们十分扭曲狰狞,从我的手的缝隙里穿了过去。如果我猜得没有错,这些东西应该就是那些因为鬼器而亡的冤魂。我看不清那些怨灵的具体容貌,他们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只有不停快速地流动。我回头看了看六子和白翌,发现他们仿佛是由两团白色的烟雾组成,即使如此我还是能够看出他们的五官和表情。只是白翌的雾团要显得单薄许多,仿佛是透明的一般,其他的我就再也看不见实质性的东西了,周围的一切只剩下黑色的烟雾。我想要把我看到的东西告诉他们,但六子非常惊恐地从我的身旁闪开,而白翌也显得非常戒备。
我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了?”
我话刚一出,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发现这个不是我的声音,这是一个非常阴冷的怪叫声,不像是人类的。我摸了摸面具,发现面具非常沉重。六子捂着自己的胸对我说:“小……小安!你的眼睛怎么会发光啊?怎么像是狐狸的眼睛?”
他那么一说,我也察觉到自己的眼神相当冰冷。白翌拉住受到惊吓的六子,对我说:“继续,把你看到的情景说出来。”
我用一种像是女人才能发出的尖细声音把周围的一切都说了一下。白翌点了点头,他说:“果然这些水不是地下水,只是被封在玉壁立里实体化的冤魂。小安,你看那个地方是他们聚集的最密集的?”
我眯着眼睛,仔细的查看,这些冤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窜动着,看上去是在不停地循环。但是我发现它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回到同一个地方,那里是些黑色烟雾聚集得最密集的地方。我抬起手指着那个地方说:“就是那里。”
因为我除了看到黑色的冤魂以外,只能够看到白翌和六子,其他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一片灰色,也不能说出那地方的具体样子。他点了点头,说:“我们知道了,你尝试着可以摘下面具吗?”
我大呼一口气,准备把这东西从我头上拿开,但是我抬手一拉,发现这面具居然摘不了了。我喊道:“摘不下来了……它拿不下来了!”
白翌连忙过来帮我一起拉,可是这个面具非但没有被拿下来,还居然在一点点往里缩小。刚开始我还需要用手托着,现在我想要脱下来都脱不下来,这个面具依然在不停地往里缩,很快的我就感觉到我的鼻子首先被挤压了。
我吼着对他们说:“快!想想办法!”
六子替我使劲地往外掰,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往上,往前都不能把这个面具从我的脸上脱开。而面具已经死死的贴在了我的脸上,我的鼻子被挤压的生疼。我疼得蹲在了地上,六子手足无措他开口问白翌:“怎么办?想想办法!”
白翌叹了一口气,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鼻骨被挤压了下去,疼得我只有低着头呜咽,而叫的声音和鬼没什么区别,白翌一把推开六子,然后抓起我的肩膀说:“深呼吸一下,等会不要呼吸。”
我疼得实在受不了,点了点头后吸了一大口气。白翌一把把我的头按到了那些黑色的冤魂之中,的脑袋直接被揿了下去。我一下去就感觉那些无言的冤魂一个个都像发了疯似的往我的面具里钻。有些死人脸几乎是面对着我贴过来的,我真怕它们直接钻进我的耳朵了。我扭动着肩膀想要挣脱,白翌按得更加的紧,他说道:“再忍忍!坚持住!”
我不停地在黑色的冤魂之中吐着泡,那些冤死的魂魄不停地往我的面具里钻,我的脸就像是被按进了冰河地下的水流一样,冷的我不停地颤抖。我紧紧的抓住白翌的手臂,指甲已经掐进了他的肉里。大概过了两分钟,我感觉面具被大量的冤魂撑大了不少,就在我肺里的氧气所剩无几的时候,我感觉我的面具缓缓地松开,落入了冤魂之中,而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些冤魂疯狂似的追逐着这只面具,而它们则渐渐地淡化,最后成了水纹和泡沫。这个时候白翌一把把我拉了出来,我一甩头睁开了眼睛,周围依然到处都是流水,并没有前面我所看见的冤魂的黑色旋涡。但是我知道那些东西的确是存在的,我迅速地拿手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而水里还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那只鬼面具。
六子掏出医用包里的三角巾让我擦擦头发。我指着白翌说道:“你小子太狠了,你知道下面是什么么!那是无数的冤魂呐,你就这么一头把我按下去?”我回想到前面那种地狱一样的体验就不禁的浑身颤抖。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咳嗽了一声说道:“这点恐惧你都无法承受,接下去你怎么进去?”
被他那么一损我顿时无语,我摆了摆手问道:“知道方向了,我们该怎么走?”
他从包里拿出了那只碗,然后用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把血滴入碗中,然后拿出我们不多的水倒入碗中,递给我们说:“每个人喝一口,这个碗的作用是增加人的精气。现在我们气虚,那里面太阴冷了,如果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进去,马上会被冤鬼缠住。”
六子接过碗,喝了一大口,我端了碗,问道:“你的血那么灵?”
他咳嗽了一声说:“别管那么多,先喝了再说。然后把碗收好,这个东西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救我们的命。”
我瞪了他一眼,一口喝光了碗里的血水。白翌点了点头指着玉璧的左边说:“你们把东西都收拾一下,该处理的伤口暂时性的包扎一下。要想要吃点东西的也可以现在吃几口,也许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吃东西了。”
我心里抱怨道:你小子就不能等我们吃完了饼干,再喝你的血么?现在谁还有胃口吃?不过的确需要补充能量,否则根本没体力继续走。我从包里拿出一包未拆封的压缩饼干,扔了一条给他。六子抱着肚子说:“不用给我了……我现在看到这东西就想吐。”说完就干呕了几下。
我尽量让自己最大可能的恢复体力,我和白翌互相帮对方把手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又打了一针抗生素,然后背上行李。我们依然采用火把照明,因为再深入说不定会直接蹦出一群傲因军团来。白翌拿着避水剑继续打头阵。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是我们依然得淌水而行。他们没有看到那些东西,心里没有阴影,我刚经历过一次冤魂面膜的洗礼,做了一些心理催眠后才能踏下去。水依然冷的要命,幸好我们的裤子和鞋子都有很好的防水功能。这次我们终于用上了那把现代武器,六子开了好几枪,我们几个人用猎刀很快的就挖出了一个大坑,我们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堵像是门一样的内墙,我推了几下却纹丝不动。白翌用手摸着墙的表面,然后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他用避水剑向里面一撬,我们就听到嘎吱的一声。我们三个人都有些疑惑,那门居然不是铜不是石头,而是木质?但是有什么木头能够几千年还不腐烂的?
六子想了一下说道:“有这种木头的,比方说我们四川的乌木,这些木头其实炭化木。古代帝王都是用它们做冥殿的门闩什么,要多牢固就有多牢固。
我们三个人一起用力,只听到几声沉闷的嘎吱声后终于可以把门往里推了一些。其实只要一条缝就可以了,我们三个人都不是胖子,直接可以钻进去。白翌先进入,我最后进去,他们两个替我挡住了木架子。一进去我们就都有些后悔了,这里的空气要比外面的差太多,进来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怪味。六子扔给我们两个小型过滤口罩说:“戴上它,这里空气太差了。”
我戴上口罩,让六子和白翌把门开一条缝让空气流进来些再前进。过了一会,六子点着了一团棉花,裹着石头直接扔到了里面,发现火势没有减弱。我点了点头说:“继续走吧。”
我们三个人继续前进,发现已经不再是原先周朝的河伯殿了。这里要更加的古老,我开口问道:“这就是河伯殿?看来比周朝还要在古老,你看这些壁画……都没有脱去新石器时代的影子。”
四周的岩壁居然还是用朱砂绘画的,这让我想到了过去西班牙的勒文特壁画。用简单的线条和几何图形来表达生产和祭祀,这是人类最初的美学形成。这条路走的要比前面任何一个通道都来的正常,就像是普通的远古岩洞,只是靠火把的能见度实在太低,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居然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这让我和六子紧绷的神经得到稍微放松。
渐渐地下沉式的通道变得复杂起来,更多的东西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其中还有大量的开采石具。六子啧啧称奇道:“居然在山里修建这样的横穿通道,得多少人力啊,那个时候又没有什么大型挖掘机,估计都是靠火靠锤子的吧。”
我点了点头同意道:“真是匪夷所思,居然在阿尼玛卿山最高峰的中央有着这样的一个通道,当时的修建过程实在算是空前绝后的。”
我们发现这里的空气质量要比前面那段路好很多,带着口罩感觉非常不舒服,就全都摘了下来。顿时感觉扑面而来一股奇特的香味,让我们有一种恍惚飘渺的的感觉。渐渐地我们走入了一条涂满了朱砂壁画的通道,突然走在前面的白翌停了下来,我立刻神经绷了起来。我问道:“什么情况?”
他动了动嘴唇很轻的回答道:“你们前面有没有听到什么回声?”
我和六子顿了一下,不再说话而是竖起耳朵听周围。但是四周除了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外,就真的再也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了。就在我们疑惑地时候,突然一声笑声从周围的岩壁传出,声音听上去像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我们三个人瞪着眼睛,大家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六子咽着口水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下意识的把猎枪的保险栓打开了。我捂着他的手说:“再仔细听一下,哪里来的孩子啊?”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从石头缝隙里传来了一声孩子的说话声,随后是吧嗒吧嗒奔跑的声音,我几乎同一时间回头看着原来的路,而在黑暗中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小孩说的话我我一句也没听明白,但是感觉像是在欢迎我们的来到,口气还挺热诚。六子已经把枪指向了墙壁,我们三个人形成一个三角的方位,看着不同的方向。随后我们又听到了孩子的说话声,白翌盯着岩石看了很久,他开口问道:“有人么?”
白翌的声音传了很远,但是那个孩子的声音,依然自说自话不停,仿佛他不是在和我们说话,我们几个都莫名其妙。最后六子结巴的猜测道:“应该是那种……那种有吸纳声音功效的石头。没事,这是过去新闻报道过。不是鬼……”
但是我没有办法放下心来,我向前走了几步,此时声音开始变化了,孩子的声音停止了,开始出现了一些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依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在说一些十分严肃的话题,有几句话女人的声音特别的尖锐。
于是男人,女人,小孩,各种声音开始回荡在这里,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听一部没有字幕的外国广播剧,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能够明白大概的走向。随后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四周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我缩了回来,显然这就是一块吸收声波的石壁,不过这也说明了这里过去存在过很多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像是某一种远古的部落。
白翌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他闭上了眼睛吸了几口气说:“继续吧,这的确是一块纳音石,我们继续走。”
我们点了点头,便继续往里走去,突然我感觉在我们的后面开始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我想要回头看,白翌一把拉住我说:“继续走,不要回头。”
此时四周又传出了一个女人的歌声,调子非常奇怪,可以用阴森之极来形容,时高时低的唱腔就像是子夜歌一样,但是声音十分哀伤,那种哀伤混杂着死亡的气息。我注意到此时白翌的脸上居然露出了非常悲哀的表情,他注意到我在看他,于是连忙抹了一把脸,然后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我。我问道:“你听得懂她在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