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恺撒月
层层锁链纠缠盘旋,触怒凶兽,嘶吼声震荡识海,麒麟眉心崩裂,渗出血来。
凡界有四处天帝封印——东之魔尊,南之鬼王,西之妖皇,北之修罗。皆是嗜杀残暴,祸害三界之邪物。
历代天帝东征西伐,终究将其镇压,封印起来。
只是天长日久,那些邪物终究能寻到办法挣脱。
首先是东之魔尊九方荒冥逃脱,如今东躲西藏,不知潜伏在何处。那老魔实力大减,势必会将主意打到其余三道封印上。
值此多事之秋,岂容开阳无视律例,去寻那小修士晦气。
麒麟又闭上眼,“那……关鸣山,必定是耀魄宝碎片转世,有他守护,一如你我在侧。莫再……将凡人卷入天庭事端之中,只恐难保性命。”
祸星饱含恨意、杀戮、暴虐、怨愤、残忍、嗜杀。
四相分裂之时,勾陈便有意将这些污黑尽数封在开阳一相中,便令祸星一相日益暴躁,残酷日盛。就如同将喷发火山生生遏制,那狂怒暴烈,便会日积月累,愈加浓烈。
终有一日,便要化作自毁的利剑,将这位堂堂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自神界中抹杀。
勾陈又厉声喝道:“若你执意要将那凡人接上天庭,不如现在就杀了,早日了断,总好过日后悔恨。”
识海中猛兽咆哮终又弱了下去,层层金链束缚,再难挣脱。
麒麟脸颊的星纹渐渐淡去,消失无踪。
至此,三相终于合力将开阳封印成功。
勾陈寝殿外传来紫微大帝的声音,麒麟转身时,便让位于勾陈,沉声道:“进来罢。”
紫微大帝推门而入,便立时察觉了异样。勾陈神魂,又弱了几分。便叹息道:“你这是……何苦。”
勾陈泰然自若,“闲话休提,何事?”
紫微只得道:“天帝圣诞在即,时隔千年出塔,自然要大肆庆祝。如此一来,布防又要加重。我来同你借兵。”
勾陈皱眉道:“天庭内防由赤城王负责,为何会人手不足?”
紫微道:“三地封印加派人手……何况这数千年来,仙魔大战损耗巨大,仙、凡两界灵力又日渐稀薄,成仙者愈加稀少了。”
勾陈同紫微二人一面交谈,一面大步迈入四御殿中,下令道:“传赤城王觐见。”
一名仙使领命匆匆而去,却是过了好一阵才返回,面如金纸,颤声道:“赤城王……不知去向。”
勾陈同紫微的脸色,便慢慢铁青起来。
第39章 患难时知人心
凡间大6,极西之地,乃是一片无边雪原。
雪原中冰河沉寂,风雪连天,就连天兵天将驻扎营地,亦是一片雪白。
守护此地封印的首领,乃天纪、帛度二位星官。
这一日依旧暴风雪肆虐,雪原上空却有一片红云滚滚,急速靠近了九离川冰河驻地。
一男一女两位星官得了卫兵通传,讶然对视一眼,出了营帐,点兵急急腾云而起,将那红云拦在半空。
天纪形貌约莫二十出头,一身烂银链甲,衬得这女星官英姿飒爽,手持两柄玄铜鎏金锏,朗声道:“何人擅闯禁地?”
火云绚烂,从中步出一名青年天将,盔甲赤红,更衬得那天将发色如炭,肤色若雪,俊朗逼人。一言不发,只冷淡垂目看向拦截的天兵天将。
天纪同帛度皆是一怔,施礼道:“参见赤城王,不知赤城王前来所为何事?”
赤城王灵枭扬起右手,沉声道:“自是为封印而来。”
右手挥下时,一股雄浑火灵力化作巨龙咆哮而出,将天纪、帛度二人的队伍自中间生生撕开。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多名天兵受了重创,被那火龙吞噬,烧成焦黑,纷纷自云头坠落。
白雪皑皑之中,那火龙一身的炽烈火焰竟丝毫不受压制,左右突击,将防御的阵势撞得七零八落。
赤城王身后军队亦是现了原形,妖兽成群结队露出獠牙,向天庭军扑去。
天纪双锏翻飞,将一头铁皮豪猪砸得脑浆迸裂,怒道:“灵枭!你竟同妖魔勾结,不怕天帝震怒?”
灵枭一言不发,身形如电,闯过重重阻碍,化作一点红光,风驰电掣冲向冰河深处。
天纪与帛度暗道不好,却被数头高阶妖兽纠缠,脱身不得。二人交换眼色,帛度立时取出一块玉符就要捏碎,向天庭示警。
说时迟,那时快,一头魔狼骤然扑来,天纪铜锏重重砸下,却已迟了半步。帛度右手连同玉符,已被那魔狼一口咬断,连同砸碎的狼头一道坠落。
帛度脸色惨白,却依旧念咒召回玉符,用力捏碎。这点耽误下,赤城王却早已失去了身影。
冰河名唤九离川,九乃至阳,离乃火卦,以这炽烈之名镇压至阴至寒之地,实则却不见有分毫成效。
河底半冰半水,柔软如棉,却极冷极阴。纵使赤城王灵力炽烈,潜得深了,也被那阴寒侵蚀得嘴唇青紫,一身血液有若凝固。
妖皇血逝的冰棺,就在这片白棉冰絮的包围之中。
赤城王心知时间紧迫,并不多看,落在冰棺上方,便将盔甲摘下,又取出一柄匕首,笔直对准心口刺下。
心头血火热涌出,旋即冻结。
他又推开重重冰絮,俯身压在冰棺上。冰棺厚达百丈,纵使这天将目力极好,却也只能望见晶莹冰壁内一点影影绰绰红影。
赤城王面色不变,只凝视那点红影,极力催动灵力。心头血一点点渗透冰块,有若一缕红线,往冰棺深处蜿蜒爬去。
冰河底不知时日,却有一股威压遥遥自天际传来,赤城王冷酷面容上终于浮现些许焦急,颤抖手指握紧匕首,将胸腔伤口割裂更开更深,令稍有凝固的血液更是奔涌而出,终于一点点推进,触及到棺中沉眠的妖皇。
铮——一声轻微冰裂声响起,在死寂河底尤为清晰。赤城王全身血液几欲流淌殆尽,神智昏沉,却仍是露出一弯笑容,惨白指尖轻抚冰壁,低垂眼睑道:“血逝,醒来。”
那嗓音气若游丝,只怕无人听见。
赤城王的血渗透更多,冰裂声亦是接二连三响起,终于化作轰然巨响。
冰河之外的营地,天兵与妖兽依旧死斗不休,冰河中突然一声惊天动地巨响,无数碎冰在冰河炸开,强烈气浪卷缠冰块,呼啸冲开暴风雪,有若无数利箭,不分敌我击中了天兵、妖兽,轻者不过擦伤,重着贯体而过。
天纪双锏轮转如风车,将冰块挡下,心中一沉。
白茫茫风雪之中,一条血红身影伫立半空,红发有若火焰烈烈飞扬,红眉赤瞳,血色迫人,唯有脸色苍白,却是久未见天日的冷寂。
一身华服黑底赤纹,怀中紧抱的青年双目紧闭,唯有胸口血痕触目惊心,早已气绝多时了。
天纪与帛度俱是心头一凉,妖兽群却接二连三,激昂怒号,吼声震荡,竟连呼啸风声也压下去一头。
时隔三千年,妖皇重新现世。
妖皇血逝,此时面如寒霜,只扬手一挥,一道龙卷风咆哮袭向天军。天纪帛度二人首当其冲,竟被卷入其中,扭曲,绞碎,顿时漫天血雨飞溅。天军胆寒,顿时四散奔逃。
“一个不留。”妖皇低沉雄浑嗓音在雪原中回荡,妖兽群士气大振,奋勇追杀残兵。
皑皑白雪原上,血浆四溅,浓墨重彩,为这片银装素裹增添了一分喜庆之色。
妖皇垂目,看向怀中早已冰冷的身躯,血色眼瞳中方才浮起一点温情。
“愚蠢,为解封印,竟不惜耗损一身修为元神。”
妖皇眸色暗沉,轻轻抚摸灵枭毫无生气的面颊。被封印之仇,被夺爱侣之仇,这一次,要尽数在天帝身上讨回来。
暴风雪未见减缓,血逝的猩红身影,已消失在白茫茫雪原中。
碣石峰下,上古洞府法阵已破。
黑礁白霜在前探路,关鸣山同单致远随行,阿桃紧跟身侧,红叶黄岩断后,一行六人一兽,进入那洞府大殿之内。
大殿以苍华岩雕就,微微泛青灰色的穹顶云晶砂有若星辉闪烁。那云晶砂本是布阵的最佳材质,五行灵力皆可包容,如今却纯用以做装饰,这大殿的原主好生大手笔。
众人并未多加欣赏,黑礁又将一扇门推开,放出一只探路灵蜂。
雪白蜂子嗡嗡扇动翅膀往前飞去,众人随行在后。那门外走廊笔直通往山腹内,走到尽头,又是一扇拱门。
黑礁上前,取出一块八卦阵盘,在门前摆弄一阵,破解阵法,随后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灵气喷涌而出,门内竟是一间库房。
库房中有六个石台,分别放有白玉碗、白玉算盘、青玉尺、紫晶灵符,另外两个石台上,则各放有一个玉匣。
关鸣山上前一步,取那两个玉匣查看,匣中各放一株灵草,正是炼无劫丹所需之物。
他便面露喜色,展示在单致远面前,柔声道:“致远,哥哥跟你讨个人情,这灵草我要了,其余灵器归你所有。”
单致远皱眉,却是道:“这洞府乃关兄发现之物,一路行来,我并未出半分力,实在受之有愧。只要让小弟去探剑魂冢便足矣,这洞中所有,小弟绝不染指。”
二人又推拒半天,单致远只得挑了那白玉算盘收下。那白玉算盘乃是个中品灵器,留给胡满仓用,倒是正合他喜好。
关鸣山收下其余宝物后,心中更是愧疚。他仿佛对这青年修士天生便有呵护之意,只愿把这世间珍宝,尽数献于他面前。
这份心思,竟是与日俱增。
如今只得祈祷那剑魂冢内有残留剑魂,不至空手而归。
库房尽头又是一道门,黑礁上前如法炮制,再将门打开。
这门外却骤然一变,成了个天然洞穴。洞穴正中,便是剑魂冢。
无数刀剑堆积坑内,经年累月,已锈蚀成一团,犬牙交错的青灰赤红,苍颜斑驳。
这足有十余丈高的剑魂冢顶端,却有若王者君临般,插着一柄玄色古剑。
古剑剑刃倒卷,残缺不全,剑刃正中裂痕亦是清晰可见,足见其鏖战时的惨烈。
又有一股肃杀残酷的剑意残留剑上,令人心生畏惧,不敢靠前。
单致远心中一喜,便向前迈步,随即便被那森然剑意袭来,他立时张开剑域阻挡,便有若狂风之中,逆行而上,连气息亦有几分凝滞。
关鸣山乃法修,对剑意一窍不通,只得使个眼色,命同为剑修的黄岩、红叶上前,却被单致远扬手阻止。
收剑魂有若降服灵兽,若非靠一己之力,无法令剑魂臣服。
黄岩亦是深谙其中之道,同关鸣山禀报一番,这五人只得守在一旁掠阵。阿桃亦是焦急万分,却也束手无策,只得环绕那剑冢大坑来回奔跑。
单致远顶住威压,经脉内灵力运转,随即腾身轻灵跃起,便落在剑山顶端,一手握住剑柄。
顿时洞中罡风猛烈,连这锈蚀得结实的剑山亦裂开几道裂痕,单致远青衫鼓满狂风,黑发翻飞,却仍旧牢牢紧握剑柄,白皙手指坚定有力,掌心指腹却被反震之力割裂,鲜血渗出指缝,又沿剑身缓缓淌下。
关鸣山看得分明,眉头紧皱,却不敢出声呼唤。
剑修一道,艰苦卓绝,凶险万分,若不敢置之死地,今生难有寸进。
这条险途,既是他自己所选,旁人便代替不得。
那残缺古剑整个颤抖起来,奋力要挣脱单致远手掌钳制。那剑修两手牢牢握住剑柄,灵力灌注手指,更是血流如注,湿润剑身,又缓缓渗进剑冢深处。
随即又念诵剑诀,一道道金色符纹没入剑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