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 第79章

作者:折一枚针 标签: 乔装改扮 天之骄子 机甲 玄幻灵异

  关掉播放器,脑子里电光石火,所以伽蓝堂才一路所向披靡,所以染社才一次次功败垂成,所以潜伏在四大分社长中的卧底才死心塌地。

  关铁强简直异想天开,牡丹狮子怎么可能接受染社的招安!

  但它接受了,为什么?

  阴谋。

  招安地点在兴都猛鬼城,那里关押着狮子堂和政府军时代的重刑犯,如果这道封印开启,天下将会大乱。

  丁焕亮离开视频区,冲出资料库,下楼直奔总部,他没有权限,坐不上直达十楼的电梯,只好爬楼梯,楼梯间有监控器,很快就会被安保组发现,但他不能停,因为世界正在倾覆,上帝的骰子正倒向命运的另一面。

  在六楼,他和第一批拦截者遭遇,硬性突破,然后是八楼,安保组开枪了,他左小腿中弹,对方看他没有武器,一不留神,被他冲上了九楼。

  这次,狭路相逢的是朱俭,在狭窄的楼梯间,穿一身奢华的西装,莲花徽章擦得闪闪发亮。

  “让开!”丁焕亮吼,“我有重要发现,要立刻报告社长!”

  朱俭懒得和他说话,给小弟使个眼色,砰地一枪,打穿了他的右小腿。

  “你……”丁焕亮跪在地上,血流如注,“我要见社长,这关系到你们西方分社,甚至整个染社的存亡!”

  “哦?”朱俭不信,一个小小的书记员能左右谁的存亡,“说来听听。”

  丁焕亮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没、资、格、听。”

  朱俭拔枪,打开保险,顶在他头上:“低级干部擅闯高级干部活动区,按规定,可以就地枪决。”

  他俯视着丁焕亮的脸,带着笑意,食指扣上扳机。

第68章 三重天┃“记住你骨骼的名字,做个无情客。”

  二级监区和普通监区同时熄灯, 重监区陷入彻底的黑暗。

  一丝光也没有, 但能听到声音,粗重的喘息, 此起彼伏, 充斥着四周的空气, 是那些常年见不到光、已经丧失了时间感的重刑犯。

  岑琢走进去,再见多识广, 胳膊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人类本能的、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

  “三重天,”工作人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第三关。”

  岑琢吓了一跳, 下意识向逐夜凉靠近, 逐夜凉跨上一步,把他护在自己身前,贴住他的背,让他安心。

  就是这些小动作, 这些貌似不经意的关心, 让岑琢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他心里也许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伽蓝堂,”黑暗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扩音器发出来的,“欢迎来到三重天。”

  逐夜凉开启超声成像辅助视力,在正对面,在十余米宽的三重天前, 看到一个穿西装的身影,高个子,左胸佩戴莲花徽章。

  “你是谁?”岑琢问。

  声音的位置有微小的移动,他在踱步:“你们想见的人,猛鬼城的主人——西方分社首座,关铁强。”

  岑琢看向逐夜凉。

  逐夜凉压低身体,贴着他的耳朵:“他只有一个人,没带武器,看穿着和做派,是高级干部。”

  “关分社,”岑琢心里有底了,“汤泽才是猛鬼城的主人,你只是替他守城的。”

  那边长时间沉默,应该是在压抑怒气,半晌,重新开口:“不错,你说的对,这个天下都是社长的。”

  “正式招安前,伽蓝堂还不是染社的,”岑琢凛然,“请出题吧。”

  关铁强停步,用那把沉闷的嗓子,缓缓说:“江汉四大分社长里有一个你们的卧底,社长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闻言,岑琢惊诧,江汉有伽蓝堂的卧底?怎么自己不知道。

  “岑哥?”高修和元贞也询问。

  经过前两关,岑琢大概明白这里的套路了,他们没一句真话,很可能是在诈他:“关分社,你搞错了,伽蓝堂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在江汉安插卧底。”

  没有必要,是不屑,没有能力,是事实。

  关铁强笑了:“伽蓝堂是没有,”他敛起笑意,“但牡丹狮子有。”

  岑琢愕然,他冒充牡丹狮子,连染社都信了?

  关铁强拍击身后的合金门:“要进三重天,就把卧底报出来,否则……”

  岑琢瞪着那片黑暗。

  “你们只能从这儿打出去,”关铁强耸肩,“不过提醒一句,一重天和二重天完全关闭只需要两分钟。”

  岑琢回头,两道闸门远远悬在高处,随时可能落下。

  他们这是让人瓮中捉鳖了。

  “我明白了,”他说,“染社根本不想招安伽蓝堂,什么三道关卡、卧底,都他妈是套我们的,你们就想让我们答不上来,过不去!”

  “岑会长,”关铁强纠正他,“是你们提出要进猛鬼城,要在核心区招安,我们从来没请你们来!”

  岑琢端起特种枪,黑骰子和转生火随即进入战斗状态,就在这时,逐夜凉开口:“有卧底,”他跨前一步,“确实在四个分社长里。”

  “叶子!”岑琢震惊,自从到兴都,这个人就很反常,言行举止都出人意料,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逐夜凉没回应他,直接问关铁强:“西方分社希望卧底是谁?”

  这让关铁强很惊讶,西方分社确实想一石二鸟,不单揪出卧底回江汉邀功,还要这个卧底是他们希望的人。

  这样隐秘的目的,居然被一具寒酸的骨架子看穿了。

  “这个卧底……”关铁强斟酌用词,“西方分社有怀疑的对象。”

  逐夜凉很干脆:“请讲。”

  关铁强稍怔,想不到伽蓝堂招安的决心这么迫切:“我们认为,是北方分社司杰。”

  逐夜凉不语,思考的时间有些长,关铁强等着他,直到他说:“那就是他。”

  “叶子!”岑琢难以置信,这不是那个威风堂堂、无所畏惧的逐夜凉,他没有原则,没有尊严,连良知都没有了。

  “是谁又能怎么样,”逐夜凉屈膝跪在岑琢身前,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反正都是染社的人。”

  “可这是无中生有,”岑琢很清醒,“是害人。”

  “害的是我们的敌人。”逐夜凉强调。

  对,是敌人,可这个敌人连见都没见过,是男是女、是好是坏,全都不知道,为了他们自己的目的,就要这个人去死?

  “不应该是这样的,叶子……”岑琢用一种失望、甚至鄙夷的神色看着他。

  逐夜凉连忙避开,他看不了那双眼睛,转而问关铁强:“见到汤泽我们也会这么说,现在可以进三重天了吗?”

  “当然,”关铁强拍了拍手,“恭喜诸位,顺利通过第三关!”

  话音刚落,巨大的闸门徐徐提起,带着隆隆的震动。与此同时,普通监区、二级监区、重监区的照明依次大亮,四周响起重刑犯的嘶吼,长时间放大的瞳孔来不及收缩,眼球刺痛,甚至短时失明。

  悚然的叫喊干扰了伽蓝堂的注意力,没等闸门完全提起,一具未经涂装的灰模骨骼突然冲出来,直奔岑琢。

  这是一件未完成品,也就是常说的模型机,主力武器是棍,在实战型骨骼中很少见,显然还处在研发测试阶段。

  “转生火!”岑琢立刻闪身,元贞的高温火焰同时到位,模型机后撤,趁着这个空挡,黑骰子迅速投放中子场。

  关铁强悠闲观战:“染社新一代贰型载人骨骼,夜叉系列,标高三米四二,重五吨半,超合金关节,接入组件经过技术改进,不存在神经元过载,可由任意御者随意穿戴,首批下线六十具,预计半年内完成测试,投放南方战场。”

  一排中子场在岑琢眼前炸开,他抱着特种枪扫射:“妈的你们西方分社,让我们当免费的测试人员!”

  “哪里,”关铁强轻笑,“这是对伽蓝堂的最后考验。”

  模型机抡起金属棍,带着骇人的风声,从四米远外发动连续进攻,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黑骰子和转生火根本近不了它的身,设多少个中子场都被它一棍横扫,而高温火焰往往还没到位,就被它凭借距离优势避开了。

  长棍耍得眼花缭乱,猛地一下,黑骰子左胸被击中,飞出十几米远,把一整面囚舱墙撞凹。

  力量之大,令人咋舌。

  高修其实已经看出他的招式,但因为左手残疾,格挡跟不上,造成胸甲电路故障,暂时失去了反击能力。

  如果是考验,模型机这时应该反身攻击其他人,但它没有,而是追着黑骰子,把长棍高举过头顶,显然是要它的命。

  “操!”岑琢冲上去,两把特种枪交替开火,“叶子!别看着了,招个大头鬼的安,染社是想让我们死!”

  “岑会长!”关铁强再次澄清,“你误会了,模型机的御者和前两关一样,是该监区的在押犯,他之所以下狠手,是因为游戏规则如此——杀掉你们,他才能获得自由。”

  “该监区”,也就是重监区,岑琢胆寒,眼前的庞然大物虽然是低等模型机,但操纵它的,很可能是狮子堂堂正级别的高级干部。

  他一咬牙一闭眼,冒死冲进那家伙的棍风,长棍能压制骨骼,但对体型相差悬殊的人类来说,反而难以奏效。

  岑琢近身瞄准,相继击中双膝、髋部、肩关节几个关键点位,换弹夹时,他注意到它用棍的方式有点怪,劈砍多,点刺少,像是惯于用刀的,而且发力习惯和逐夜凉很像,都是先搭肩再出手,有点师承一脉的意思。

  逐夜凉也发现了,这家伙的路数,和一个故人很像。

  正因为如此,他呆站着没动,元贞焦急地冲他喊:“还等什么,保护岑哥啊!”

  逐夜凉这才拔出左右狮牙,猩红色的刀刃,在局促的室内晃了所有人的眼,模型机转身看着他,愣住了。

  岑琢趁机跑向黑骰子,高修在用自带的程序修复受损电路,需要一点时间,但已经尝试着站起来。

  模型机向逐夜凉走去,单手转着硕大的金属棍,打量他。

  逐夜凉也凝视他,很沉稳,不动声色。

  琉璃眼、成对的狮牙刀、狮子吼、空行狮子,虽然只是一具光秃秃的骨架子,但这个配置,俨然是牡丹狮子再临。

  “啧,”模型机开口,轻蔑的语气,“什么狗屁模仿秀。”

  逐夜凉没说话,目镜焦点随着他慢慢移动。

  “可惜呀,”模型机大剌剌的,很张狂,“你们碰上了我。”

  逐夜凉握刀的手不自觉攥紧,这个声音,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真的是他,那个在江汉鏖战到最后、骨骼彻底被打碎、身负二十七处重伤的浑小子。

  他早该想到的。

  从见到魏晓,他就该想到。

  “只要把你们都杀了,我就能从这个黑黢黢的死牢里出去,”模型机抬头仰望天花板上简陋的灯具,“不知道多久了,这灯是他妈第一次亮,”他看向逐夜凉,目镜灯陡然闪烁,甩着长棍冲上去,“是为我亮的!”

  短兵相接,狮牙刀在胸前打成十字,实实在在接了一棍,模型机再次猛攻,上手位、侧手位、下盘横扫,都没有破绽,它不解地歪着头,搞不懂这具骨架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进攻,而是采取守势。

  忽然,错身而过的刹那,耳边轻轻的一声:“郑远。”

  模型机顿住,棍子还在半空,摆着一个滑稽的姿势,瞪向逐夜凉。

  逐夜凉不再开口,跳开一两米远,双刀向身侧收拢,透过模型机的钢铁结构看着里头的人,狮子堂青龙分堂堂正,人称小牡丹狮子的无情客郑远。

  “哥……”郑远只微微吐了个音,就收住了,他不能叫,任何可能暴露眼前人身份的细节都不能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