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方土石
霍潜收了自己坐骑一打接一打的白眼珠子,还能笑得出来:“好了好了,我的错,我前些日子不该太折腾他。”说着摸摸猎云的背:“等我把他身体养好了就接你回来,我还给你在竹林里打了新的鸟窝,等你回来就能用了。
猎云:“嘎嘎嘎嘎嘎嘎啊嘎嘎嘎嘎嘎!”有了媳妇就要和养子分家的无情男人甩手就把大鸟扔了,还顺手拔了两根鸟毛,拿回去做逗猫棒讨好媳妇。
猎云个傻鸟一开始没有听明白“折腾”的内涵,一心找归不觉想要清理门户。谁知道在凌云峰这边遭受暴击。他刚吐槽完好心和解却被拔毛的惨痛经历,归不觉身后就鬼魂一样飘出一个路千里:“傻鸟,他两一定是睡过了。霍潜要你干嘛?晚上帮他们床头点灯吗?没事少凑过去碍事。”
猎云如遭雷击。
归不觉头疼地把路千里赶回去:“老实躺着养你的伤去,欺负小鸟崽有意思吗?”这便隔开一人一鸟,脚上拖着一只猎云去炼器室。一连几天都去,猎云肚皮上的毛都把地板磨成光面了。
“睡没睡过差距真的这么大吗?!”猎云久久不能从这个噩耗中走出来。
“不大吧,”归不觉把烧红的玄铁放进水池之中,在朦胧的水汽中叹息,“路千里光落霞山上就拐了不止一个陪他睡,也没看他对哪个多上一份心。”
他回想起自己把这货从湖里捞出来的样子。凌云峰上虽然弟子众多,但能无召进他寝殿的只有零星几人而已。弟子进来把他摇醒时,已是夜半时分。找不见糯糯,便知多半是路千里在搞鬼。
他披星戴月先去了一趟藏云峰,没找着师弟也没找到弟妹。便只能发动弟子在山上巡视,自己带了几个弟子下山去附近的城池找。路千里虽然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强占□□,但这家伙坏得很,哄人的功夫最是厉害。像弟妹这样一看就没经历过多少情爱的,最容易被油嘴滑舌的坏人骗走。
要是在他手上砸了霍潜这房喜事,师兄弟还不得反目成仇。
天空中炸开“路”字,仿佛就如一盏明灯。他低骂一声:“狗改不了吃屎”就追将过去。正好看见喜闻乐见的“你们不要为我大家了辣”的争风吃醋环节。
等霍潜气呼呼捞了被拐走的小弟妹,他就拧眉去捞路千里。
别人捞着抱走的是媳妇,我打捞的是讨厌的事儿精师弟……归不觉心下不平。
但是又不能甩手不管。路千里虽然为人放荡,但好歹是合欢宗前宗主的首徒。以前来流云宗拜师,也曾乖巧听话叫自己一声“师兄”。那时青葱,又没通□□,是个比他的弟子待他还要知礼恭敬的年轻人,除了性子过于好强爱怼霍潜外挑不出毛病。如今飞升,偶尔在外边见到了,也是规矩叫师兄的。
何况他清楚合欢宗的底细。路千里一开始不是正经拜师的弟子,只是他两位师伯捡来养的小宠,极易被人轻贱。后来被合欢宗前宗主要去当了徒弟,才不再被当成狗一样看待关押。
因着这段渊源,合欢宗内他的师伯师叔辈大有瞧他不起的角色在。就算他飞升了,在他的师伯那边也摆脱不了一身贱骨。
早年他师尊没有飞升时还好,几位师伯师叔还敬他师尊三分。如今他师尊已人走茶凉,路千里又是个不尊长辈的浪荡性子,下了九重天之后多多少少又激化了矛盾。此时要是带一身伤被他们宗门那些老牌药修看见,他们面上敬他,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诋毁。
年轻一辈的弟子多将路千里奉为楷模,带一身伤被人瞧见,于路千里在宗门的声望而言,着实不利。到时候又是霍潜的不是,没事去招惹路千里当合欢宗的搅屎棍。
这样想着,便不声不响把路千里带回凌云峰藏着养伤。
路千里养伤也不消停,阴测测笑,说什么“这刀伤出自于你炼制的兵器之手”,“你们师兄弟同心,路某实在羡慕”,“久仰归师兄在炼器一道上颇有造诣,可斩大能伤仙骨,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归不觉烦都被他烦死,趁着玄铁冷却的功夫拿纸笔在边上画草图,又提笔在草图边提了一个“遥”字。
猎云还在一遍嚎:“男人,你的名字是善变。”
归不觉做喜欢的事总是优哉游哉的,嘴角勾着漩儿意味不明哼小曲儿:“男人,你的名字是活该。”
猎云:???
归不觉画完图,又仔细看了一遍,脑内描摹好就把纸团随手一扔,脾气很好地宽慰猎云:“好了好了,师弟能不再沉迷悲痛成家立业总归是好事。如今师尊的三周年忌日也快到了,叫霍潜把糯糯带上给师尊上柱香,便让我这小师弟过安稳日子去吧。”
“你也快找个雌鸟吧,别盯着霍师弟不放。”
“嘎嘎嘎不!”猎云气呼呼啄归不觉的脚。
“别吵我了,我管不了霍师弟的家事。”宗主慈爱摸鸟头,“看开点,上别家玩去。”猎云还是啄他脚。
“再不走把你介绍给路师弟,你两都失意,正好互相宽慰。”归不觉认真道。话音刚落,猎云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没几息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第54章 惊惧
寻常人家长辈亡故, 晚辈多是要守孝三年。修士们注重清心寡欲, 倒是没有这般重伦常的习气。纵然如此,三年孝期也是一个大日子, 流云宗全部弟子全部斋戒素服一天, 以示哀悼。
三周年的忌日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它将是弟子们为师长守的最后一个孝期。今日之后, 再不会举办大型的追悼仪式。往日种种, 皆可做过眼云烟, 留一缕念想在心中即可。
霍潜和归不觉早早碰了个头, 就舍利如何处置的问题关上门来开小会。
霍潜选了妻子和安逸的日子,这几日快活过头, 下意识就把这茬子事抛在了一边。人在安乐时, 谁忆往日苦。麻痹自己过逍遥日子, 多混一天是一天。归不觉乐见师弟收了执念, 开门见山地便说:“舍利的事就此收手吧, 今日之后我便择一黄道吉日将现有的舍利取出, 葬在师尊生前精心伺弄的花谷。也算是魂归故里,尘埃落地了。”
霍潜垂首:“我私心里觉得愧对师尊。”
“你若再执迷不悟以身犯险, 不也是愧对弟妹?”归不觉近两天忙着炼剑,此时也是低着头在缝制一个剑穗,谈起事来一副随意到近乎懈怠的语气, “温床软枕娇儿臂, 抵不过一抔黄土?留不住你一个霍郎?”
霍潜垂眸, 沉思。
他胸前衣襟一直鼓着, 此时一动一动,冒出来半只睡眼惺忪的糯糯。他一副困极了的模样,耳朵边上夹了一朵素白的小纸花。便算是为夫家守孝了。
早上睡意朦胧间被霍潜夹上这朵小花时糯糯还有些惊诧:“我也要吗?”霍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戴着吧。”糯糯哼哼唧唧应了一声,任他把白花夹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又要接着睡。
他近来格外贪睡好吃,心里边也清楚自己大约是有了。霍潜这三百年才开荤的老光棍得了趣,在床上这点子事上有无穷无尽的热情和探索欲。这样大鱼大肉一日照三餐地来,想不被他搞大肚子都难。糯糯甚至怀疑早在自己不知死活要求加餐的第一夜,就被塞了老霍家的种。
本是追求已久的事,真怀上了却并没有那么开心。时不时还有点小暴躁,有点小丧气。
他眯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给霍有悔戴孝”意味着什么,又睡不着了,化成人形软骨头一样瘫在霍潜半坐起的背上,从侧面搂他的腰撒娇:“霍潜……”被一把回捞抱住腰,便又软叽叽顺着男人侧过来的姿势滑到他肩膀上,要讨一个亲吻。
糯糯一发现自己可能被塞了肚子,就秉承一个原则:尽量打压霍潜求欢的热情。
他绝大部分时间维持原形,叫霍潜瞧不见他一身嫩肉软骨,从而生出香艳的念头来。进而把他压在床上、门上、地毯上、躺椅上、浴池里做一些他越叫停越停不下来的荒唐事。
要是他想要和霍潜亲热,便会变成人形。不用他多话,只要看男人一眼,眼睛里仿佛就有甜蜜的小勾子。
糯糯头靠在霍潜肩膀上,搂着他脖子,小青虫一样扭坐到了男人的大腿上。这般小鸟依人,如此适合被亲吻的姿势,霍潜顺势就落下了一个绵长的吻。吻毕与他挨着脸颊,调笑:“今天倒是不爱撒小脾气。”
糯糯咬一口他的下巴,又去亲吻男人的喉结,两人嬉嬉笑笑闹过了一个清晨。
直至归不觉传音过来,霍潜才结束了早间的夫妻小恩爱,揣着糯糯猫去凌云峰。男人胸膛的温热,糯糯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此时被吵醒,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就去看霍潜,是一副无辜且信任的模样。霍潜心头一跳,仿佛认输一样颔首道:“按师兄的意思去办吧。”
此事尘埃落定,霍潜便带着糯糯一起去祭拜霍有悔的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