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姑娘当场被他骂哭,还有人被气红了脸。

  老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认定自己占据上风,更是变本加厉,就要动手撕扯在近处的年轻女孩。

  与其说他是准备打人,更像是要趁机占便宜。

  女孩被吓得连连后退,老人却不依不饶,完全不要脸皮,伸手就去抓女孩的胸口。

  “你住手!为老不尊,什么东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抓住老人的手腕,将女孩子拦在身后,大声道,“这么大岁数,孙子都有了吧?欺负人家小姑娘,知不知道丢人两个字怎么写?!”

  “丢人?我这么大年纪,被你们一车人欺负,我才是冤枉!哎呀,我的手腕!”

  有男人拦着,老人占不到便宜,立刻开始胡搅蛮缠,举起被中年男人抓过的胳膊,大声嚷嚷着骨头断了,要男人赔钱。

  若不是人在车上,周围乘客太多,他很有可能坐到地上不起来,一直闹到对方给钱为止。

  这一幕闹剧持续了足足五六分钟,老人唱作俱佳,将无赖和不讲理发挥得淋漓尽致。

  先前被让座的女人满脸尴尬,抱着孩子不知所措。见老人完全不讲理,竟咬住嘴唇悄悄退到人群后,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半点没念及这些人是为自己抱不平才被老人缠上。

  颜珋和庚辰站在人群后,将一切尽收眼底。

  期间,颜珋手中铜铃微颤,藏在其中的韩芳魂体明显被吸引,带动铃舌敲击铃壁,声音汇成一条暗流,穿过拥挤的人群,指向一名身着衬衫长裤,背着电脑包,鼻梁上驾着高度近视镜的青年。

  青年对此毫无觉察,自闹剧开始,他始终坐在车厢角落,对争吵和老人的撒泼行为熟视无睹。

  黑色的电脑包被他抱在胸前,稍长的额发垂落,遮住他的额头和一双眉毛,同近视镜边缘相接,让人看不清他的双眼。

  瘦高的身体靠在座位上,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又因为脖颈低垂,莫名增添几分阴沉。

  透过电脑包半开的拉链,有微光若隐若现,一道道佛力从中溢出,蔓延过车厢内的人群,最终缠绕上满口恶语的老人,一圈接着一圈,越缠越紧。

  普通人看不到,颜珋和庚辰却能清晰捕捉到老人发黑的印堂,以及不断从灵台被抽走的气运。

  不消多长时间,老人的印堂已经是漆黑一片,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变得沙哑孱弱,额头滚落冷汗,脸上的皱纹都似加深许多。

  老人气运被夺,佛力并未就此消失,反而分作十数道,缠绕向车厢内的乘客。

  颜珋当机立断,在周身张开屏障,同时双手捏成法印,以灵力凝成短刃,将佛力当场斩断。

  庚辰隐去身形,悄无声息来到车厢角落,在男子身前站定。

  男子察觉有异,刚刚抬起头,手中的电脑包就被按住。

  庚辰以霸道的龙气将佛力压制下去,同时以灵力张开封印,对不远处的颜珋颔首,单手抓住无法动弹的男子,瞬息消失在车厢之中。

第132章 害人终害己

  青年从车厢中消失,先前大吵大嚷的老人突然眼前发黑, 踉跄跌坐在地, 半天都爬不起身。

  周围乘客不禁哗然, 纷纷向后退去,看着老人的眼神惊疑不定, 不明白他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有意伪装。

  恰好地铁到站,车站人员迅速赶至, 一同来到的还有警员和几名医护人员。

  警员了解过相关情况, 详细做下记录。医护人员当场对老人进行检查, 最终证明他没有什么问题,身体十分健康。

  “大爷, 您还是站起身, 地上凉。”医护人员耐心道。

  老人不依不饶, 更是不听劝, 坚持要去医院,口口声声自己被欺负, 手腕被伤到, 很可能骨折, 还说自己有高血压心脏病, 必须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见医护人员面露无奈, 索性连对方一起骂。

  “你们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欺负我这个老年人!”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老人的儿子和女儿先后赶到。

  出乎众人预期,两人询问过事情经过, 并未和老人一起胡闹,而是拉住自己的父亲,连声向愤怒的乘客道歉。

  围观人群中恰好有新闻从业人员,看到老人感到面熟。经过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这个老人曾经上过地方报纸,内容是他在小区附近碰瓷,连续有四五个人中招。

  老人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被碰瓷的不想惹上麻烦,抱着破财消灾的念头,直接给钱了事。不过也有人不想被冤枉,直接将事情闹大,事情才公之于众。

  新闻报道出来之后,老人的家人没少面对异样的目光,更没少劝说老人。可无论怎么说,老人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打算听。哪怕当面答应,背后依然故我,半点没有改过的意思。

  这一次,老人在地铁上闹事,他的儿子和女儿不想来,却不得不来。面对围观人群,知晓整个经过,既羞愧又无奈,脸上火辣辣地,像是有火架在旁边烤。

  “实在抱歉,我爸脑袋有点糊涂。”

  两人连声道歉,不停弯腰,脸红得像滴血。

  见他们态度诚恳,乘客到底没有抓住不放,在警员记录过后就陆续散去。

  老人不甘心,继续在站台吵嚷,甚至对拉住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动手。

  两人烦不胜烦,心头有火在冒,却始终顾忌着场合,任由老人的巴掌和拳头落在身上,合力将他带出车站。

  “爸,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三人坐上私家车,老人的儿子没有立即开车,而是关上车门,对老人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做的那些事,你的孙子孙女都不乐意去上学?有个这样的长辈,他们在学校都抬不起头!”

  “你说什么?”老人怒声道,“哪个敢欺负我孙子,我去学校找他,找他们家长,让他们……”

  “爸!”女儿拦住老人的话,因为愤怒眼眶发红,“你就不能听大盛的话吗?就听一回!”

  “我怎么了?”老人梗起脖子,“我做的哪样不是为了你们?”

  在他的观念里,躺地上骂几声就能来钱,凭什么不干?

  “我们到底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偏要这么做?”老人的儿子腮帮子抖动,有些话压在他心头许久,始终顾念亲情没有出口。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说,否则下一次不知道老人还会做出什么。

  “我和我姐每月给你的养老钱不少吧?你和我妈的退休工资也有几千,用得着这样吗?拿着这样的钱不亏心吗?”

  “电视报纸不看,小区里的人总能遇见,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怎么说咱家?”

  “之前那篇报道出来,你知道我和我姐过的什么日子?你几个孙子孙女是怎么被人嘲笑讽刺?孩子回家来哭,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人说你专门碰瓷,是个老骗子,他们都是小骗子!”

  老人的儿子声色俱厉,几乎是在怒吼。

  “爸,你就不能让我们做儿女的省省心?你就不能消停点别作吗?!你要是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工作,你的孙子孙女还怎么上学?”

  老人呆住了。

  之前家人在他面前都是好声好气,从来没有高声过。这一次是忍无可忍,犹如洪水爆发,当着他的面发脾气。

  吼完压在心头许久的话,老人的儿子疲惫地搓了搓脸,转过身去开车。

  老人的女儿开口道:“爸,我不求其他,只求你别再做这样的事。咱家不缺钱,缺的是名声。就当是为我和我弟,实在不行,就当是为你孙辈积德,算我做女儿的求你了!”

  说完话,老人的女儿转过身,反手抹去眼角的泪,手指微微颤抖。

  老人坐在后座,始终不言不语,不知是真在反省还是另有打算。

  无论是哪一种,因为气运被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注定会身体衰弱乃至大病一场,别说继续碰瓷,估计会躺在床上,连走出家门做不到。

  与此同时,手持媒介的青年被庚辰带到郊外无人处,手脚被灵气束缚,始终动弹不得,只能瘫倒在地上。

  颜珋慢一步赶到,为的是消除相关者记忆,避免引起麻烦。

  “如何?”落地后,颜珋扫一眼青年,将目光转向庚辰。

  “在他手中没错,而且时间不短。”

  说话间,庚辰祭出一道灵力,卷走黑色的电脑包。

  电脑包被打开,一张残页从中飞出,其上佛像怒目圆睁,手中降魔杵高举,周身闪烁金光,佛息萦绕。脚下是一头凶兽,兽口张开,兽瞳赤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来择人而噬。

  “住手,住手!”

  突然被带离地铁,青年惊骇不已,瘫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直至庚辰祭出水龙,欲将残页佛像撕碎,青年方才如梦初醒,心急如焚。在手脚能动的刹那,不顾一切扑上来,企图将残页夺下。

  “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能做这么做!”青年一次又一次伸出手,却被水流阻隔,继而掀飞出去。

  目睹残页被撕碎,佛像化作万千光点被水龙吞噬殆尽,青年怒火中烧,目眦欲裂,红着双眼瞪向庚辰颜珋,大声道:“我是在助人,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助人?”颜珋诧异道,“你是这么认为?”

  “凭什么不是!”青年满腔愤怒,失去宝物的痛苦压下对两人的忌惮和恐惧,控诉道,“你们根本不知晓内情,凭什毁掉我的宝物!”

  青年滔滔不绝,将他得到残页之后做的事一一道出,说自己是在做好事,是在帮助人。每次他动手,那些他认定的坏人就会受到惩罚,或是破财或是患病,要么遭遇横祸,几乎无一例外。

  “是吗?”颜珋挑眉,忽然探指点在青年额心,送出一道灵力,如水波扫过他的灵台,搜寻他口中的每一份记忆。

  青年眼前发黑,无法继续下去,双腿一阵阵发软,强撑着才没有坐到地上。

  不过数息,颜珋便收回手,脸上现出一抹冷笑。

  “你是不是忘记说,每次被你锁定的人倒霉,你就会碰上好运?是不是也忘记说,最初被你盯上的并不是什么恶人,而是你公司里的竞争对手,还有不看好你的部门经理?”

  男人张开嘴,双眼圆睁,既是惊讶也是害怕。

  “哦,对了,你谈婚论嫁的女友,在离开你后遭遇车祸,最终伤重不治。你来告诉我,她做了什么坏事?”颜珋提起青年的衣领,双瞳化为赤金,直视他的双眼。

  青年瞳孔骤然缩紧,手脚冰凉,熟悉的面孔闪过脑海,一同浮现的,还有那份早该埋葬的记忆。

  他和女友是大学相识,恋爱七年。

  他的专业虽然不错,工作能力实属一般,在公司里始终默默无闻不上不下。同期进公司的同事多数买房买车,他却越来越没有进取心,每天上班下班,更多是在混日子。

  女友的工作比他好,工资比他高,两人在一起时,负担起大半的房租和生活费。

  一年年过去,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断拉大,他心中不平衡,偶尔还会发脾气,女友被伤透了心,几次想要离开,却被他苦苦哀求,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真正导致两人分手的,是彼此家人的催婚。

  女友的家人提出,他们不要彩礼,只要能在市内买一套80平左右的房,两人各出一半首付,写双方的名字,婚后一起还贷。

  凭他的工作,只要从进公司就开始努力,全款做不到,给出一半首付绝对没问题。

  然而,就是这样的条件,青年也无法完成。

  恼羞成怒之下,他对女友的家人口出不逊,指责女友的母亲是在卖女儿,结婚就是为了房子。

  他的父母不说话,分明也是不想出钱,习惯儿子从女方手里拿钱,想要再占一回便宜。在他们看来,两人相处这么久,女方年纪也不小,不嫁给自己儿子还能嫁谁?

  女友的母亲没有发怒,只是冷静地对女儿说:“看清没有,还要继续下去吗?”

  等青年反应过来,女友已经彻底冷下心,决定同他分手。无论他如何哀求,如何死缠烂打,再也没有回头。

  青年心中不忿,怨恨女友,怨恨女友的家人乃至自己的父母,自始至终没想过从自身寻找问题。

  在他因为屡次失误被公司解雇,在街上喝得酩酊大醉时,碰巧拾到这张残页。

  触及残页边缘,其上佛像睁开双眼,一道金光闪过,仿佛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告知他残页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