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情斋 第125章

作者:青丘 标签: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众人都围着听道长说那《北斗九皇隐违经》。地下有人道:“这位道长可不了得,如此年轻就有此能为。我们多拜拜……你不是想要你浑家生儿子吗?”

胡悦听到这段,不禁笑出了声,他低声道:“臭道士……又在装模作样。”

说完便挤出了人群,玄冥子原本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胡悦的背影,随后继续念他的经,当他的道士。

走出道观,便是集市,一位读书人搀扶着自己的妻子准备游春,书生对着妻子道:“娘子要小心身子。”

妻子显然怀有身孕,她微微轻笑道:“留逸,你呀太小心了。”

二人从与胡悦擦身而过,胡悦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引来了书生的注意,但就擦肩而过,缘起缘灭。胡悦并未打扰那些人的生活。一切都回归原本。

胡悦虽看不得一眼春景,但却就这样逛到了天晚,金水桥张灯结彩,但他却走向了灯火阑珊处,胡悦拄杖缓慢地从金水桥朝着原先观情斋的方向踱去,这些时日来他一直都不敢回去,就怕物是人非,他心中最痛的不是再也看不到世间红尘,而是当他承认自己的情时,他却不得回应。他也有那么一丝后悔,如果当时没有承认是不是就不用如此心痛呢?但到底,还是动情了。他胡悦只此一次,动情,但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独行得他,再无牵挂。

而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漫无目的胡悦,在一片黑暗中朝着观情斋走去。走到熟悉的门口,他却停住了脚步,屋内没有任何的动静,丝毫不像有人来过。

胡悦苦笑一声,却又舍不得离开,只是站在门口不推门,也不离开。

“贤弟,染香还没酿吗?”

身后传来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提问,胡悦却整个人震住,他手中的竹竿滚落在地,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

“哎,看样子是没酿了。为兄倒是自带了些好酒,准备给你那两葫芦装满酒哩。”

声音再次出现,胡悦确认这不是幻觉,他不敢回头,但是却开口答道:“这不是……准备酿了嘛……”胡悦的声音都变了音。

对方嗯了一声,蹲下身替胡悦捡起地上的竹竿说:“嗯,错怪贤弟了,那贤弟就不问,为何我还能再回来吗?”

胡悦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此时胡悦一片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一如往常。一身月白衣裳,温润尔雅。他道:“因为某人说过要酿酒以待我的归来,为兄我可是辛辛苦苦才能从那个冷得不成样儿的地回来的呀。没想到依然喝不到染香酒。”

胡悦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会出现?”

楚珏替胡悦推开门,开口说:“你不想见我吗?”

胡悦摇了摇头,皱眉又问道:“为何又出现?又是一局?”

楚珏叹气道:“哎,看来贤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那我就老实交代了吧。梅妃是我在楚府设下最后的防备,我料到你最后必定会用石灵子,而就在两山崩破的时候,左一棋被石灵子所困,所以我所依附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魂息也被保住,并未回归。我知道我随你入局,我就只能是回复原本的面目,这都是天意。而梅妃却能通过留在人间的黄麟琮珏而召我回来。这也是天道。一切唯天命尔,不是吗?”

胡悦摸着眼睛说:“为什么我能看到你?我不是再也看不到世间一切了么。”

楚珏伸手摸着胡悦的眼角,他轻声说:“我不属于世间,但楚珏只属于胡悦。”

胡悦在一片黑暗中,只看得到楚珏,他痴痴地盯着眼前唯一能见之人。他伸出手覆在楚珏的手上,道:“那就请楚兄,替我看尽这世间之情吧。”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发酵的差不多了。再不补上来。。我就要被人找上门了。啊哈~你们应该理解青小丘不是一个残酷滴人~我是一个真诚的人,(皮卡皮卡)闪眼睛。现在补上最后的一个尾声。嘛,合掌,这一次是结束了。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楚珏这样的老狐狸不留后手呢!!!太不了解他了呀!!!

好了,这一次正式滴~~~鞠躬~~~~~~~~

  第93章 一个瞎子的日常生活

  

  (一小撮糖,和说明一些后续人物关系问题)

  读书人之中,如若没有个功名利禄,那读书还不如种田或者经商的。这是胡悦经常挂碍嘴上的抱怨。

  但是胡悦一个瞎子,你让他种田还是经商都不合适。于是胡悦还得干起读书人干的行当。

  胡悦开始替人写字也有些时日了,一开始别人不相信他是个瞎子,认为这个相貌风流俊俏的白面儿书生定是个江湖骗子,能想会猜的都觉得他可能是某个隐藏身份的江洋大盗,或者采花大盗。所以一开始总有人不停地在他的眼前挥来挥去。胡悦就感觉时不时有一阵古怪的风来回吹,终于别人都信他是个瞎子。毕竟一天到晚装瞎子也是很有技术性的。

  于是乎周围的街坊邻里总是明着暗着说胡悦,叹息那么好的模样居然就那么瞎了,胡悦也全当没在意。

  照理说,瞎子应该经常被欺负,但是胡悦作为一个瞎子还是很成功的,如何说来?

  比如:隔壁摊子卖蒸饼的郭二,总想要找机会欺负一下胡悦,让他知道知道市集里的经济行情,但还没出手,他那如河东狮的浑家就立刻跳了出来,揪着卖蒸饼的耳朵厉声骂道:“你个没了心的东西,人家胡先生已经瞎了眼你还想着欺负人家?狠角不敢惹,就知道欺负人家力单的?你可别忘了,先生刚来就给咱们抄了给咱娘的药方子,咱娘这病才好了大半儿都是先生的功劳,你不知道感恩图报,还尽想着做一些阴损事儿。我告诉你,先生若是有个磕着绊着那都是你这没心肝黑良心的罪过。我只找你算账!”

  胡悦看不到对方卖饼子的媳妇儿长什么模样,只是微微笑着作揖道谢,称是误会。

  卖饼子的媳妇也故作俏态,基本上这胡悦的早饭都是不用付钱的。胡悦自知其中道理,也不算白要人家的,总是会给人写个帖,抄个家书什么的,又懂点歧黄之术,算是这街上半个郎中,自然这街坊邻里的,也不好意思收钱,这市集上,卖鱼的娘子,点茶的小姑,没个不说胡悦好的。

  胡悦看不见人儿,但感觉却非常的灵敏,每当要被人吃豆腐的时候,总能不着痕迹的给避开。所以真的要想欺负他,那还真的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至于那嘴上的便宜也总是被他四两拨千斤得给搪塞过去了。

  一天下来,胡悦银子没挣多少,总也不至于饿肚子。他草草地包了包文房四宝,整了整褡裢。朝着众人道别离去了。

  郭二问自己的浑家,这胡悦到底住哪儿?

  郭二媳妇拿着钗子剔着牙说:“听卖鱼娘子说不在咱这儿,倒是住在金水桥那处,那儿啊,没什么人气,估计是租金便宜吧,有个小屋子,叫什么……情斋的?”

  郭二白了白眼,冷笑道:“什么情……斋,我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媳妇拍着脑袋骂道:“看你妈的屁!人家清清白白的先生,就你这乌龟脑子能想出什么来?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夜市要开了。”

  胡悦手里的马杆(盲人用的杆子)也终于不是随随便便路上捡来的竹竿了,这个杆子看似普通,实际上乃是楚珏塞给他的。胡悦一向是楚大爷的东西照单全收,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按照胡悦的想法,楚珏张冠李戴得当了那么久的世家侯爷,那他的东西那是天经地义的。

  而这杆子虽然不是梧桐凤凰木所制,但楚珏会语重心长地感叹道:“贤弟啊,你手里这杆子可别弄掉了。世上要再找出第二根没个几百年功夫怕是找不得的。”

  胡悦掂量着,不是很重,和竹竿儿差不多分量,但是胡悦却能亲眼看到杆子的样貌,可知这不是世间凡物。

  胡悦自嘲道:“这杆子应该是楚兄‘压箱底’的宝贝了吧。”

  楚珏哈一笑仰头便是饮干了杯中酒,也不否认。不过胡悦明白这其实不是一根杆子,而是一把剑。只是非常的细,这剑鞘看似竹节,其实是绿玉所制。只是有了这根杆子之后,他发现虽然他的眼睛看不清,却能够依稀看得见四周模糊的轮廓。而至于其他的作用,胡悦暂时也并不清楚,但至少他走路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他依然看不得任何的事物,却能够辨别这些虚影轮廓,仿佛雾里看花,终是隔着一层。

  楚珏的东西自是好东西,这杆子上还有一个钩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挂着胡悦常用的酒葫芦。看似也不是俗物。

  总之楚珏送的东西都是外表简朴寒酸,实则全都是珍物。就因为这些好东西,让原本已经断了缘分的某个损友,又连上了缘分。

  “臭书生,你刚回来了啊?”玄冥子靠在柳树下,一脸等得不耐烦,他说:“道爷我在这儿等得都快睡过去了。”

  胡悦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玄冥子手里抱着一个油纸包儿,两指头勾着一坛子上好的花雕。

  胡悦大步朝着玄冥子走去,随后撩过酒坛子说:“道长你又来做什么?”

  玄冥子扭了扭胳膊说:“你现在该告诉我,我们之前到底有没有见过,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似曾相识?”

  胡悦端着酒坛就灌了一口,他擦了擦嘴说:“当然没有见过,我一个瞎子,怎么会认识阁下这样的的‘高人’呢?”

  玄冥子故意撞了一下胡悦的肩膀,胡悦赶紧护着酒坛子。凤眼瞟了一眼,玄冥子被他那么一看微微一愣。他摸着脖子说:“我就觉得咱们肯定认识,否则你这种臭狐狸的脾气为什么我会那么熟悉?我感觉我过去没少被你坑害过……”

  胡悦撇了撇嘴低声自语道:“臭道士,你居然有脸说我坑你……”

  玄冥子没听清,他要凑近继续问道。只听到身后传来一人说话。

  “贤弟那么晚了,还不会去吗?”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样手里提着酒坛,一身月白似不染世间尘埃。胡悦自是看明白来着和人,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坛说:“那二位,今日不期而遇,可有什么好事?”

  楚珏走到胡悦身边笑道:“端午佳节,我怎么忍心放贤弟一人独处呢?”

  玄冥子抖了抖肩膀,皱了皱鼻子,低骂道:“肉麻。”

  楚珏斜眼看了一眼玄冥子,玄冥子不自觉地退后半步,他清着嗓子说:“我说臭书生,先不管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你就让我们俩送酒的站你家门口,合适吗?”

  胡悦笑着引路道:“既然二位如此有心,那么就趁此佳节,不醉不归吧。”

  玄冥子摸着头,压下原本满肚子的疑惑,跟着两人进了观情斋。观情斋一如往昔。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却似乎有仿佛是昨日之事。胡悦对观情斋极其熟悉,虽然眼盲,但麻利地在院子的石桌凳处点了一盏灯,又拿了三个酒具。

  月下三人,恰似故人,三人围坐,只觉得新故又有什么区别呢?

  玄冥子此时也把带来的角黍摊开,胡悦见此笑道:“原本用来祭屈子之物,今日成了我们的下酒的俗物。这世上圣贤,世俗也就一线之差,但最终殊途同归啊。”

  楚珏斟酒,他道:“这一杯酒,敬故人,敬新友,敬知己,敬……”他没说完,朝着胡悦看了一眼。

  月下的楚珏,一如过往,朝着胡悦举起酒杯,酒微微泛着涟漪,酒香淡淡地溢出,楚珏一双冷清的眸子却透着暖意,他道:“敬至情。”

  胡悦举起酒杯,朝着楚珏道:“敬此情。”说完两人对饮。被搁在一边儿的玄冥子也举起酒杯说:“哎,我真有点后悔今天来,杵在这里我浑身都不自在了,那我也敬一下吧。

  玄冥子还想要问为何对胡悦会有那一丝熟悉之感,只是此时此刻,他也举起酒杯,释然地笑说:“那我就敬这缘分吧。管他故人,新友。有缘何须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