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胡悦点了点头,但是没有作答。红翘想到胡悦也踏入了那个怪圈,她紧紧地抓着胡悦的衣角。但是在胡悦的严重,还远远不止这样的情景,在胡悦的眼里,那些路边的死人一个一个都是死死的盯着他,甚至有些直接冲到他的面漆,狠狠地吼着:“解开啊!不解开!就一起吧!”
楚珏说:“不要回答他们,他们只是被棋局所困的死灵,只要棋局能破,他们自然能超生。回答他们,他们的戾气会更加的重,胡兄此时你不宜开口说话。”
一路上,胡悦遭罪非常,有的甚至冲过来拖住他的腿,他一路走来已经有些狼狈,他埋怨地瞪着楚珏,楚珏也微微有些歉意。只是现在他是下棋的人,所以必须全神贯注。
忽然楚珏在一个转弯处停了下来,他淡然地说了一句:“终于落子了。”
胡悦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他跟在楚珏的身后,红翘紧跟着二人,此时映入三人眼中的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棋盘就地划分而成,但是棋盘中并没有棋子。
在这个巨大的棋盘之中蹲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老人不停的用手里的棋子敲击着地面。他抬头看着三人,只是哈哈痴笑,看样子应该是一个疯子。
“敲棋子,待天命,一局能知天下事……”
胡悦抽出手里的扇子,他说:“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楚珏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道:“破棋之人已经来了。”
但是老人还是继续敲击着地面,没有丝毫反应,恍然不知三人的到来。
虹翘说:“啊!是他啊,他……他是朱雀门外街巷羿馆的馆主。但是……开春儿那会就传闻他已经失踪了,传闻他已经死了。”
胡悦说:“看样子他也是那些死魂之一。”
老头不停地敲击,但是三人又不敢贸然踏入这个棋局之内。胡悦说:“那个李芥脚下的棋盘是有棋子的,但是你看这老者,除了手里的棋子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棋子。”
楚珏看着那个老头,他说:“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胡悦呼呼的吐了口气说:“那么大费周章,还不是你要找的人?要不今日就到此,我们先把李大人给放下来吧,他挂在那里很久了。我再找下去,估计就要拖着一群人游街示众了。”
楚珏皱眉看着他说:“我不想要今日收了那个人的尸体,明日就准备替好友你奔丧。此事今日一定要完结。”
虹翘看了看四周道:“这里应该应天门。”
在应天门前,老人坐在巨大的棋局之内,他没有看任何人,楚珏对胡悦说:“玉你还带这么?”
胡悦指了指红翘,红翘迅速把玉拿出来交给楚珏,楚珏拿着玉便踏入了圈内,虹翘紧张的看着他,但是楚珏仿佛心中有数一般他走到了老头的侧后方,然后把玉放了下去。
当玉石落地,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犹如一字落定一般。随后老头忽然抬起了头,他站了起来看着楚珏,楚珏依然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老头看着楚珏居然开始哭泣,嚎啕大哭,最后直接倒在地上卷曲着身体。
他喊道:“那么多年了……那么多年了!终于解开了!终于解开了!”
楚珏说:“既然解开了,那么就走吧。”
他哭着哭着,忽然从老者的身体边上隐隐的透出了另外一个人影,那个人影非常淡薄,但是同样也是老人。慢慢的,地上便出现了两个老人同时哭泣的情况。
但是其中一个的身影非常淡,透过他能够看到对面景物的样子,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这世上之人。
那个蜷缩在地上的透明之人显得更加的痛苦,随后他哭得发不出声音,他不停的拍打着地面,开始疯狂似地大笑起来。
“解开了!解得好!解得好啊!总算是完了……终于完了……”
楚珏站起身,他看着那个人,那个人却是像看不见他一样,他不停的摸着地面,最后终于摸到了那块玉石,他摸着四周的地面,他抬起头,他的双眼中没有眼珠,但是却依然让人感觉他在盯着人看一样,他朝着四周喊道:“解开了!这一子要那么下呀!一子之差啊!一子之差想了我那么多年啊!”
楚珏走出了棋局,里面的双目失明的老人依然疯狂似地手舞足蹈,忽然他停了下来,他蹲下身继续看着那块玉,他开始摇晃着脑袋,最后准确的朝着胡悦和楚珏他们说:“小子如何解?”
楚珏开口道:“设者,解之,此局谓之天时,合天时者承天命也。”
老人不在狂喜,他垂下双手,喃喃道:“合天时……承天命,原来如此,到头来还是我痴了呀。这一步其实就是顺势而为啊,知天命方安天命。你……果然就是他啊。”
老人的身边出现了很多的人,这些人和老人一样目光呆滞,但是那些人面色铁青,都保持着死时的样子,他们垂着手,眼神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凶神恶煞,但是却更加的空洞无神。他们跟着老人慢慢地朝着城门走去,而老者走得很慢,但是却一点都不迟疑,仿佛身后的棋局再也和他没有关系,在城门的边上,隐约地站着一个人,随看不清容貌,但是那一丝月光投下,胡悦发现她的眼眸美轮美奂,却也是沧海桑田。老人走到女子身边,女子朝着楚珏欠了欠身,楚珏点了点头。随后人群便消失在了城门前,而胡悦却隐约间透过那微风闻到空气中飘散的一丝梅花香气。
胡悦合起扇子,他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楚珏依然沉默不语,而红翘则是惊讶的目瞪口呆,他咳嗽一声说:“看来,二位只能到我斋房喝两杯热茶压压惊了,顺便还劳烦楚兄为我们解释一下这事的缘由?”
楚珏捡起地上的白玉,递给胡悦说:“此物就送你了。至于故事的缘由,的确需要慢慢说起。”
胡悦毫不客气的接过白玉,但是当他接过白玉之时,他为之一愣,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虹翘指着老者说:“虽然我也很想跟你们去,但是总得有人把李大人的尸首送回去吧。这样吧,明日我请二位喝酒,顺便和我说说此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悦和楚珏对视一眼,胡悦笑道:“有酒喝,自然要去啊,先送尸体回去吧。”
楚珏叹着气说:“那么明日相见。”
第二日的晌午,暖风来至,原本没有来得及开的凤仙花也露出了花蕊,楚珏登船之后,发现胡悦已经早早来到了船舫,看样子早就喝了好几盅,这会的脸色已经露出绯姿,楚珏微微笑道:“谁说凤仙没开呢……”
酒过三巡,楚珏放下酒盅,虹翘也放下了手中的琵琶坐在了二人的边上。
楚珏开始叙述着这个故事的缘由:
先帝的后宫中并没有一位叫做梅妃的妃子,但是先帝酷爱梅花,特别是他小时候就种下的一颗白梅,更加是喜爱有加,甚至逢人就说:“此梅乃是朕的爱妃啊!”
而之后天时之变,正逢兵燹战祸,先帝想要解开存放在祈乾宫内的“天时之局”,历代先皇都说这部棋局可以解开世间一切之困惑,于是先帝便把自己所在暗香轩中,在那梅树之下不停的思考着棋局和如何解开兵燹之祸的方式。日复一日,不吃不喝。最后他发现那原本不应该开花的梅树,却因为天时的变化,开花了,而落下的花瓣的位置正巧就是棋局中破解的方式,先帝因为如此巧合,便成功解开了战祸。
此棋局再次被封入深宫,而梅妃弈谏的典故便是由先帝在自己最心爱的梅树之下解开棋局所得来。
但是,棋局却在那个时候被一个太监所窥见,而这个太监一直以来都是照顾这颗梅树的人,那时太监还是个年轻人,却也是极爱下棋,他想要再一次解开棋局。随后他花了很多年的时间研习此局,甚至到了最后因为心血过度消耗,眼睛也瞎了,无奈被赶出了宫里,最后他在梅树下埋下一块白玉,那块白玉是先帝赏赐他照看梅树的功劳所得,但是却因为他在梅树下窥视的棋局,也导致了这个瞎眼的棋痴成了一个疯子,他不停的研究,自己研究不出就请教别人,别人都看不起他,甚至最后只能沦落到乞讨街头的地步,而就在第二次天时之变之时,这个棋痴却忽然想通了一局,并且推算出了三年内必有水祸之事。他耗尽一生的心血,甚至不惜给那些当值的宦官磕头求情,而圣上在此时忽然在梦中梦到一位女子,她说有一个知天命者要见他,并且能替他躲过一祸事,拯救黎明于水火。圣上下诏找那个人,于是这个瞎眼的老人再一次进宫,为皇上接了一次棋局。
但是再那之后,老者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入局,也无法再破局,这盘棋在他看来变成了一个死棋,而此时他的命也到了尽头,最后没有人知道他死在哪里,最后到底有没有解开,只是在如今天时又变的时候,那原本的梅树再一次开花,仿佛感应着那个老者痴心不死,还在不停的找人破局,甚至至死不休。所以梅妃的嘱托便是阻止这个棋痴的怨念不停的伤害无辜,放了别人也放下自己。
三人默默地听着楚珏说着这个事情,在旁人听来这只是一个奇幻的故事,但是他们三人亲眼看见了老人匍匐在地的哀哭,以及那些因为老者执念和怨气所害死的人。因为痴妄,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此无意义。
胡悦喝了一口酒,他看着虹翘说:“虹翘姑娘,也许你很快就有一首新曲了。”
虹翘的眼眶中满是泪水,她擦着泪说:“我真不知道该说这老者是恶还是悲,只能说这盘棋下的太过了,真不知道设这棋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难道没有想到会有如今这样的情况吗……”
楚珏听到此言,微微一怔,手中的酒也洒出了些许,而此时天开始下起了雨。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那似有若无的香气。
楚珏默默地饮下这杯酒,重复道:“是的,太过了……”
上一篇:一切为了道观 无限流
下一篇:古董花瓶他成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