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云
李松云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修士,又正好找到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打算打坐休息片刻。突然眼前一道锐利的白光闪过,他下意识的将手指按在剑柄之上,正准备拔剑出鞘。结果下一刻清风的声音及时阻止了他。
“李……道长。”
“怎么是你?”李松云并未出剑,却也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他偏转头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修士的身影,才略微放松了些。
“放心,李道长,我是用奔星逐月确定您的方位后,直接用涟月夫人亲手所制作的传送符过来的,不会有人发现我的踪迹。”清风见李松云对他有些怀疑,心中一阵失落。
当初对方拼尽全力救了自己,而自己却将萧晗是魔族的身份泄露出去,间接导致两人离开了玄霄,失去庇护,最终李松云还因此重伤昏迷了一年有余。
李松云年纪与他不相上下,却早已经修成金丹。他为人虽然有些清冷,但也能看出来心怀正义不是真正冷情冷性之人。清风对他除了佩服还有感激,后来又添上了几分愧疚,断然不会相信对方真的会做勾结魔族,贻害玄门的事,想必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李松云此时筋疲力竭,他定了定神,握着纯钧的手垂落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些,却并未还剑入鞘。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找你师尊,赶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他强压住胸口的憋闷,沉声道。
清风见他神色不对,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他上前几步,想要探查李松云的情况。
“你受伤了?”
李松云站在原地,却微微侧过身避开了对方伸向脉门的手指。
清风眼神暗了暗,对方虽然没有后退,也算是无声拒绝。自己果然还是做错了么?可魔族入境这种事,牵动整个道门,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会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你可以怪我,认为我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清风语气萧瑟,难掩失落。
李松云转眼看他,看见少年满脸落寞,联想到当年玄霄派山脚下城镇中对方行侠仗义,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无论人的手是否是平的,杯中之水无有高低。清风,你的心是平的,从来没有错过,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玄霄派的祭酒之职了。”李松云神情松了些,朝少年微微一笑。
“你既然是对的,我为何要怪你?我是这么不明是非的人吗。”
清风瞧着李松云脸色苍白,脸上的神情难掩虚弱,那一抹淡若清风的笑意却是让他心生恍惚。
“李道长,和我回玄霄派吧,涟月夫人定然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李松云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有些事没弄清楚,我不能走,也不会走。”
清风:“魔族性情不定,喜怒无常……之前你身上的伤……”
“谁说魔族喜怒无常,是不是想要亲自验证一番?”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须臾间神荼一身黑袍骤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清风心中大骇,全力以赴才勉强稳住心神。
神荼:“原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人族崽子,也敢在我的人面前挑拨离间。”
李松云听见“我的人”三个字,不由的冷眼朝神荼瞪过去:“天魔大人还请自重,不要随便说些惹人误会的话。”
神荼讪笑道:“你我掌中的鸳誓印记犹在,你这么快就不认账了,可是好在生气本座之前弄疼了你?”
清风听闻神荼这一番话脸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看向李松云,心中满是“竟然如此”的震惊和痛惜。
“他竟然如此逼迫你,实在是……”清风一时语塞,掌中长剑紧握,愤慨至极。自己的救命恩人,竟被人如此亵渎,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松云眼见清风年少气盛,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似乎马上就要又失智之举。
只得出言解释:“魔尊大人何必信口雌黄去逗弄一个孩子?”
神荼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撇了撇嘴,懒得再多说什么。
李松云准过身对着清风严厉道:“论修为,你留不下我。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留在这里还想做什么,快走!”说到最后两个字,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架势。
清风见他主意已定,只能遗憾又痛惜的看了李松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你和那小子看起来关系不错。”神荼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李松云叹了口气:“你不记得他了,之前你们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神荼眼中露出玩味的意思:“哦?”
“你教过他道术,还曾救过他性命,你都忘了?”李松云有些无奈,对眼前之人无端失去的记忆让他十分棘手。
“可他看起来跟我一点也不熟啊。”神荼勾唇轻笑,目光瞬也不瞬的盯在李松云脸上。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看对方心急时,眉头轻锁,却偏偏压抑着自己不肯明显表露出来的模样,感觉十分有趣。
“当初你并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你如今的这副身体你可知道来历?”李松云试探道。
“郁垒只说是花费了他数百年的光阴练就,具体怎么得来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倒是十分合用,在用上个几百年,应当与我之前的身体相去无几。”神荼满不在乎,对他而言,这具身体无论是特意为他铸就,还是郁垒从他人手中抢来的,如今已经属于自己,就再也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你可知道,郁垒曾经有一子,名唤夜幽。”
神荼微阖双目,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半晌后,他十分明确的答复道:“从未听说。况且郁垒与我一样,同属天魔,是不可能通过阴阳交合诞育后代的。否则这数万年来,淅川岂不是要被我二人的后代塞满了?”
就在一两年前,夜幽的身份还不是秘密,望乡城主,还有魔女青萼都心知肚明。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对方突然销声匿迹,并且让所有知道他身份的魔族都缄口不言。当初对方号称是郁垒之子,萧晗虽然也质疑过,但是青萼也承认夜幽的身份。是什么原因让郁垒亲手将自己所为的儿子献祭成俘获自己兄弟的容器……难道魔族真的寡情至此,连血脉骨肉都能当做工具。
想到这里,李松云顿时哑口无言。神荼见对方突然默不作声,忍不住凑上前来,伸出手推了推李松云的肩膀。结果一触之下,对方却是踉跄着连退几步。
之前一直被人穷追不舍,交战时又受了伤。胸口本就闷滞不堪,此时有为神荼的事情忧心,松懈下来之后,李松云只觉得头重脚轻,喉间涌起一阵甜腥。
神荼看见李松云被自己轻轻一推竟然吐了血,大吃一惊,心道:这人是纸做的吗?
随着一口老血吐出,胸口虽然是轻松了不少,但眼前却是天昏地暗,李松云一时失了心神。神荼见对方双目失焦,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将人揽在怀中,还特意放轻了力道,以免再次出现上一回的惨剧。
李松云喘息着在神荼怀中缓过了片刻,方才意识到两人不妥的姿态。连忙用力一挣,顺带将神荼向后推出去了三尺远。
“你这又是作甚?不谢我就罢了,还这么暴力。”神荼见对方一脸的尴尬,心里觉得有趣,面上却是故作不满。
“抱歉,一时心急而已。”李松云将视线转向别处,避开对方的目光。
“看你这番作态,倒像是遇见了登徒子的小娘子。”神荼毫不客气的放肆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