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家者 第26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灵异神怪 强强 玄幻灵异

  “走?”无峥左手往下一压,一排风卷登时卷向人群,他阴沉地笑着说,“今天谁都走不了,我族死了多少人,我要人界百倍千倍的偿还!”

  众人就见龙卷风途径之处,餐桌大小的石头都被绞成了颗粒,地上的妖物见状,登时跑得更快了。

  半空这边,无峥转向余亦勤,带着剩下的龙卷风,风驰电掣地掠了过来:“我先抽了你的半条神脉,再去收方崭的。”

  余亦勤立刻提刀去迎,同时将骨妖塞给了杜含章:“这个你拿着,走。”

  杜含章抓住骨碎补,心想这个门儿都没有。

  他好不容易找到人,这还没有正经相认,外加无峥身上还牵系着人命,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走。他收了骨妖,藏进掌中芥里,分心留神着地上的状况,前后脚跟着余亦勤走了。

  无峥的龙卷风带着魔火的性质,杀人先吞生气,对方腿软了,自然会被卷进风里。

  地上已经有妖物中招了,凄厉的叫声响彻洞中,不过只有半声,原型就化成了血雾,染得风旋都变成了暗红色。

  余亦勤在旋风里进进出出,像极了一个追龙卷风的勇士。

  杜含章始终离他不到五米,本来想当个远程奶妈,后来发现他一刀砍碎一个龙卷,灰烬还劈头盖脸地撒了他一身,杜含章没事做,只好落地去控制龙卷风。

  他给每个龙卷风上面都套了个圆柱形的结界,让它始终在结界里转,即使扫到了人,对方也不至于立刻毙命。

  等他控完最后一道风,鬼族的支援突然来了。

  何拾从地下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通知他的小罗以及其他七八个同事,他看了杜含章一眼,还没顾得上问情况,背后就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杜含章立刻看过去,就见右手边的山壁上尘土飞扬,蓦然多了一个直径约有两米的圆坑。

  坑里余亦勤一刀扎着无峥的左腹,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墙上。

  无峥的面具被震掉了,一张年轻且正气的面孔露了出来,就是脸上已经烙上了魔族的兽纹。

  这世上在脸上烙了纹还能好看的人并不多,至少无峥并不属于这种,兽纹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点怪异。

  余亦勤看见这张脸,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只到他下巴高度的少年影像,他和无峥长得很像,只是颜面干净,轮廓更稚嫩一些,脸上总是挂着一种小大人似的老成。

  现在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余亦勤像是习惯,抬手想揉他的头,抬起来才发现高度好像不对,只好僵在了空中。

  两人默默无言地对视了半晌,还是无峥先说:“相傅,你还是心软,居然没有往我的心口上扎。”

  余亦勤沉默了几秒才说:“扎哪里都一样,都是魔气。”

  无峥的左脸开始雾化,他得意地说:“没错,我没有心肝脾肺肾,只是一抹执念,执念一日不消我就一日长存。我现在可以理解你当年想要当魔头的原因了,可以永生,谁会不愿呢?这次是我托大了,没想到魂魄就在你身边,下次再会,就一争生死吧,哈哈哈哈……”

  “不好。”地上的何拾突然喊道,“老余,他要走人,拦住他!”

  杜含章才是最佳的拦截人选,托了枚符,立刻朝那边移了过去。

  壁坑这边,余亦勤用灰网了一下,不过作用不大,黑雾仍然往外溢,只是速度稍微慢了一点。

  余亦勤在这阵拖延里飞快地说:“说实话,我就不为难你的共命鸟,梅半里的工人是不是你杀的?”

  无峥的声音渐行渐远:“知白守黑,神明自归。苍鸾神鸟在上,杀人的不是我,是人的欲。望,不信你可以问春晓。”

  随着他的离去,杜含章的掌中芥里也溢了一丝黑气,这是裹着古春晓和陆陶的魔气。

  魔气自行消去,无峥的声音还在山洞里回荡,古春晓和陆陶的说话声嘀嘀咕咕立刻冒了出来。

  “噫,这不是我老家的誓言吗?”

  “你老家在哪?”

  “说了你也不知……嘶,你闲得啊,挤我干嘛?”

  “我没挤你啊姐姐。”

  “我让你喊妹妹,说了一百遍了!不对,不是你在挤我,是咱们在变大,这是不是奔向自由的变化?”

  陆陶不想说话,他最近人生的起落幅度,加起来超过了前半辈子,极大的消磨了他的热情和希望。

  他刚想说别指望,幸福才能来得突然,杜含章听见口袋里的议论,打开了那个桃核似的芥子。

  一只秃鹫和一道鬼影突然从芥子中飞出来涨大,像是从里面吹起来的气球一样。

  古春晓在空中僵了一秒,因为忘了拍翅膀,生生往下掉了一尺。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翅膀一张托着陆陶,苍鹰一样滑了出去。

  “我说自由就自由吧,预言之神懂不懂?陶仔别不开心了,姐姐带你回家去。”

  不过她向来说话像放屁,才说完要带小弟回家,转弯过来就看见了还握着刀柄挂在半空的余亦勤,登时完全偏航,自杀似的往那边俯冲了过去。

  “老余,你这是个什么姿势,故作攀岩吗?你这几天找没找我?担不担……”

  话没说完,余亦勤看见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还有心情给人当坐骑,心里的气一松,眼前直接黑了,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古春晓惊了一声,一看就知道他是很久没吃东西了,还沾了一身的火。

  这个素食二货!

  古春晓咒了一声,飞行技术高强地贴着墙横滑,准备拿自己纤细的身躯接住他。陆陶眼看自己要拿脸撞墙,吓得一个劲撸她头顶的毛。

  这要放在平时,秃鹫能一个倒翻将他扔了下去,还送他一个鸟踏飞人,不过眼下她着急力挽她大哥,根本没发现陆陶的大不敬。

  几百年的相依为命不是假的,她是真的担心余亦勤,尽管他就算真的砸在地上了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古春晓还没飞到,有道人影比她更快,直接站在下面,抱公主似的接住了余亦勤。

  这个抱法用在一个爷们身上,真的有点雷人,不过古春晓的眼皮还没跳起来,又见她大哥不愧是她大哥,一生都跟浪漫情节绝缘地……变成了一摊人形的灰。

  杜含章白张了一次难得放开的怀抱,可朋友或情人一概没接着,只差点接了一腕子灰,他无语又无奈,只好在纸片灰底下垫了块木简。

  木简上方霎时撑开了一个圆形的八卦,余亦勤完整地落了上去,看起来像一个火化现场,古春晓紧跟着扑了下来。

  杜含章察觉到振翅声,抬头看见一只大鸟,担心她把她大哥扑成散渣,抬手招了一下,示意她落到自己手上。

  古春晓跟他打上照面,疑惑了一秒后又反应了一秒,立刻不忍直视地偏了下头。

  这还是她生活的21世纪吗?她才走了几天,怎么债主就找上门了?余亦勤也太会拉仇恨了吧?

  古春晓炯炯有神地心想:场面这么尴尬,他昏过去了也好。

  自己机缘巧合地顶着一张鸟脸,也看不出丝毫表情,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知白守黑,神明自归——出自《道枢》

第28章 饿晕

  那个姓方的正在看她, 古春晓还在绞尽脑汁,应该怎么打破沉默, 陆陶适时跳出来, 解了她的围。

  眼下他们的站位是杜含章托着秃鹫, 秃鹫的背上站着陆陶, 四舍五入也就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鸟胸,陆陶正站在自家老板的手臂上。

  对于一个员工来说, 这姿态有点太睥睨了, 陆陶连忙从秃鹫背上跳下去, 可身体太轻他却没准备, 差点摔个狗吃屎。

  杜含章反应快,伸手扶了下他。

  陆陶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一直卡机的大脑才开始正常运转,然后一下被委屈和惶恐淹没了。

  “老板, 我……”他突然紧张地说, “我死了。”

  他除了以前不懂事, 喜欢抱怨和顶撞父母, 其他也没做错过什么,怎么会这样?

  杜含章看他眼圈通红, 心里其实也难受,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将陆陶拉得站直了, 又用了点力气去拍他的肩膀。

  一般人碰不到没有实体的新生鬼,但是杜含章可以, 他温和地说:“我知道,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消化一下,还是得冷静下来。陆陶,别怕,我知道是你,也碰得到你,你要是想哭,就去那边蹲会儿墙角,我要是笑了,年终奖翻倍,今天就发给你。”

  被熟悉的世界彻底抛弃,就是陆陶恐惧的原因之一,不过老板对他好像还是同一个态度。

  陆陶被这种寻常的对待击中,嘴角下撇又上翘,心里伤心的不行,但又很想笑,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去,又被他抬手抹掉了,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啊,我都这样了,要年终奖还有什么用?”

  “外行人才会说你这种话,你现在是灵异世界的内部人员了,要多听多看多学习,比如你看躺着的这位。”

  杜含章敲了敲八卦屏障,cue了下人事不省的余亦勤:“他跟你一样,也是鬼,但你看见了,别人还在工地外面开店,收你扫码支付的钱呢。”

  刚刚古春晓喊“老余”的时候,陆陶就看见余亦勤,也认出来了,不过即使看着这人变成了一摊灰,陆陶也不知道他是鬼。

  此刻杜含章直白挑明,陆陶想起余亦勤说“你买回去了也没什么用”的样子,和人一模一样,心里恍惚感觉当鬼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目光呆滞地反应了几秒,没那么慌了才低头说:“那……他这样、没事吗?”

  杜含章说实话,也是第一次看人晕成这种直接入土的模式,答不上来地去看古春晓。

  古春晓要是不说话,就是一只健硕威猛的秃鹫,此刻歪着的小脑袋上,眼睛漆黑有神。

  杜含章的记忆里也有一只这样的鸟,不过它属于矜孤的族长淳愚,只是偶尔才会歇到余雪慵的肩膀上。

  陌生的鸟都长得像一个样,杜含章并不知道共命鸟已经更替了一代,还以为古春晓是原来那只,说:“古春晓是吧,你好,还记得我吗?”

  古春晓怕他翻旧账,鸟头摇来摇去之间,发出了少女的声音。

  “你好你好,帅哥那个……不好意思,我是公元1100年之后才孵化的新生代,认识你的应该是我爸爸,我……嘿嘿嘿,对你没啥印象。”

  酉阳之战发生在公元900年前后,比她孵化的时候早了200多年,正常来说,她确实不认识杜含章。

  可杜含章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又说:“是吗?可我记得,你们共命鸟是靠记忆传承的。”

  “是啊,”古春晓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就不虚,张嘴就是胡扯,“可那会儿不是打仗么?我先天传承不良,只继承到了一部分的记忆。”

  “那一部分里刚好就没有我,是吗?”杜含章不知道该说这是太巧了,还是自己太无足轻重了。

  古春晓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杜含章笑了一声,心想这还真是兄妹俩,一个失忆,一个数据库断层,以前的旧账忘得精光,可天下哪有这种好事?欠的债都是要还的。

  不过眼下余亦勤还晕着,杜含章收起了盘问的心思,说:“好吧,先不说这些,他这种情况,正常吗?”

  “呃,”古春晓也不是想diss她的兄弟,她现在就想快点带着余亦勤闪人,半真半假地道,“他这个情况,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杜含章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一种“这状况我也没辙”的意味,垂眼去看八卦上的灰,神色有点冷寂,不知道余亦勤这是怎么了。

  古春晓见状,内心窃喜地说:“所以你们忙吧,我就先带他走了,去看医……”

  只可惜“生”字还没说完,杜含章就突然摘了木简,八卦台开始迅速缩小,余亦勤的人形在上面等比例地变化。

  古春晓愣了一下,张开翅膀跳到了台子边缘,叫道:“诶诶诶,你干嘛?”

  杜含章瞥见何拾往这边来了,说:“你才脱困,歇着吧,各个办事处也要找你,我带他去看医生吧。”

  古春晓不愿意,像个护犊的老母鸡:“我替他谢谢你,不过你又不是家属,还是我来吧。”

  如果余亦勤真的情况危急,这种由谁来送他去看病的争辩就是在浪费时间,杜含章托起缩成小人书大小的八卦台,说着就要走:“没事,鬼看病不需要动手术。”

  古春晓抢了一下,没抢到那个平台,感觉自己拦不住他,只好用爪子抓着杜含章的袖子,泄气地摊牌说:“等,等一下!你别走,他没事,不用看医生。”

  杜含章顿住脚步,觉得这丫头说话前后矛盾,怎么跟个撒谎精一样,他保持着怀疑地确认道:“他真没事?”

  古春晓伸着翅尖去接八卦台:“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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