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家者 第53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灵异神怪 强强 玄幻灵异

  接下来三人巡查了一遍这个一点都不像墓室的墓。

  说起来也怪, 贺兰柯生前被人前呼后拥, 死后墓中却一具陪葬的尸骨都没有, 三人在墓里一通查探, 只在上房的榻上找到了一具仰卧的遗骸,身上也没什么金缕玉衣,只有一把陪葬刀,以及一块和田玉制的腰佩,玉砌的纹路里隐约有个“盈”字。

  自古有江山配美人,在后世的文学加工下,厉灵帝实在是不缺红颜知己。

  可在余雪慵和方崭经历的乱世中,贺兰柯上位六年,战火就绵延了六年,至少在余雪慵和他接触的时光里,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过环肥燕瘦。

  贺兰柯要是放在现在,妥妥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加上当年并不盛行男风,段盈也一直是个温文有礼的闲王,谁也没有将这两个帝王的交情往别处想。

  如今沧海桑田,站在观察者的立场上,杜含章乍一看清那块玉佩里的刻字,心里骤然灵光一闪,觉得段盈要是还在,他们大概会有些共同语言……关于无言倾慕之类的。

  看得出段盈并不想让人扰乱贺兰柯的沉眠,墓室一见空气就开始迅速腐化,除了那些在盗墓贼看来并不值钱的石头,里面也没什么陪葬品。

  三人没什么收获,看完就离开了墓室。

  回到地上,段盈让杨午安排人手将藏品搬走,至于贺兰柯,则被他用树叶裹起来,和他一起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杜含章的感觉没错,他养父确实倾心这位契弟,段君秀小时候不懂,如今一把年纪了,想看不透都难,所以和余亦勤两人道别之后,他将贺兰柯的遗体送进了段盈的墓中。

  从他和段盈相处时的讲述之中,段君秀觉得贺兰柯应该也不会介意和他的故人共享一处安息地。

  三人约好一起调查天地碑和天文历法的来历,有消息再相互通知。

  余亦勤和杜含章回到店里,发现店门紧锁,古春晓和陆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打电话一问,才知道这两个闲不住又跑去分局凑热闹了。

  “这边在审于瑶瑶。”古春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你们搞小团体排挤我们,我跟陶仔无聊啊,就过来了,怎么,你们的悄悄话聊完了?”

  余亦勤:“聊完了,我跟杜含章出去一趟,店里的钥匙放在老地方了,需要你自己拿。”

  古春晓一听又是杜含章,脸色登时黑了:“又要去哪儿啊你们?”

  “去找他朋友问点事情。”

  古春晓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去去去去去!我知道了。”

  分局办公室这边,陆陶正在她旁边,听她说话像个炮。筒,连忙看过来说:“怎么了啊?这么大火的气。”

  古春晓哼笑一声,嫉妒使她开始胡说八道:“没怎么,你老板跟老余搅基去了。”

  陆陶惊疑了一瞬,结合杜含章过去的作风一思索,觉得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抑制不住八卦之心地说:“真的假的?”

  古春晓完全不想跟他讨论这对cp:“关你屁事!”

  陆陶感觉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耸了下肩,意思是不关就不关,然后因为这边聊不下去,他立刻就凑到小罗那边去了。

  小罗正干着监。听员的工作,耳朵里都是于瑶瑶的声音。

  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作案动机,只是因为常年一个人生活,本来就对独居青年死在出租屋多久后才被发现这种消息如履薄冰,所以在那种噩运突然降临的时候,对于死后自己身体遭遇的恐惧大过了死亡本身,成了一个偏执的鬼。

  无峥趁机而作,以保住她的身体不腐不烂到顺利下葬为条件,换得了她去当“钥匙”的意愿。

  负责问话的何拾温和地颔首,心里却并不同情她。

  学会逐渐接受死亡,本来也是人生在世的修行之一,她过于执着于“活着”这件事,以至于新的人生模式一直无法开始。

  “你们守陵人应该有些开墓的机密之类的东西传承,因而才能打开墓门,”何拾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在那个湖里做了什么?”

  于瑶瑶萎靡地说:“我在火阵的阵眼上放了一个铜缚钟。”

  何拾知道缚钟是编钟的一个部件,闻言挑了下眉:“就这样?”

  于瑶瑶点头,何拾顿了一瞬,换了个思路说:“那个缚钟是你家祖传的么?”

  就这样,于瑶瑶说:“是。”

  何拾:“那它现在在哪?”

  “它已经不在了。”于瑶瑶苦笑,“扣进阵眼的瞬间它就碎成了粉末,然后阵法才流动起来。”

  何拾眯了下眼睛,感觉那个铜缚钟像个煤气罐,俨然是那个阵法的动力源,而且清洁无污染,连固体垃圾都没有留下,搞得他想捡回来研究都不行。

  他乱七八糟地联想了两秒,又正色道:“那你有它的照片吗?”

  于瑶瑶说有,可问题是她死之后,身体连同手机一起给了附她身骨妖,这也就是说,照片的下落在骨妖那边。

  何拾继续了解:“它是你的传家之宝,有什么特征你应该是最清楚的,说说吧。”

  于瑶瑶沉默了几秒后开始比划:“样式就是普通的缚钟,最小的那种,大概这么大,铜钮什么的都是博物馆里的差不多,哦对了,它的内壁中央有个符号,像两个垂直放着的S形。S的角上都是兽头,但是看不太清楚,我不知道是龙头还是虎头。然后那两个S的交点上有朵花,花瓣是六片,中间有四个花蕊。”

  这么粗略的描画里,何拾很难对她说的符号有什么特别具象的印象,他将纸笔推过去说:“你画一下吧,我看看。”

  于瑶瑶可以说是三个嫌疑人里最配合的一个了,捡起笔就画了起来。

  她是个有点美术基础的人,笔尖唰唰游走,一低头就是半个小时。

  何拾有的是耐心,喝了口水,等待姿态从容,从头到尾一句没催。

  反倒是隔屏观望的一票人等耐不住寂寞,古春晓和陆陶组了把游戏,小罗的目光就在电脑和手机屏之间来回流浪。

  半小时后,纸上的画像初步成型,古春晓从游戏里抽出一眼,看完就眼皮微瞪,惊疑地忘记了自己的角色正在战斗,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图案,怎么跟她们族里的四方印有点像?

  ——

  这个上午,搅基组这边,余亦勤跟着杜含章去了市里的图书馆。

  路上杜含章有点偏执,一直在想贺兰柯身上的那块“盈”字玉佩,边想就边瞥余亦勤。

  余亦勤的感知力本来就敏锐,被他看到第三眼,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老看我干什么?”

  杜含章一句“没什么”涌到嘴边,突然被一种遗憾给拦住了。

  贺兰柯走得突然,段盈做再多事,对方都不能知道分毫,那是一段永远都没法开始的感情,杜含章不知道段盈后不后悔,但经历过失而复得之后,杜含章开始觉得沉默和凝望是一种煎熬了。

  年轻人可能还会因为胆怯和臆想,认为等待也是一种希望,但他等得够久了,余亦勤却还是这个“傻”样,杜含章不想等了,于是他又看了隔壁一眼,起了个敏感话题。

  “之前在墓里,你看见贺兰柯身上那块玉佩了吗?”

  这个话题有点突然,余亦勤不知道他问这干什么,“嗯”了一声,看着他等后话。

  “那是段盈的玉佩,”杜含章不动声色地观察道,“却挂在贺兰柯的腰上,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你不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点基吗?”

  余亦勤瞬间回想了一下过往,记忆里贺兰柯霸道,但从没当众给过段盈难堪,而段盈对他几乎有求必应,两人似乎也只要是碰面,就会焦不离孟。

  “是有一点。”余亦勤直肠子地说完,稍微有点困惑,“你怎么说起这个了?”

  “因为防异办的人也说过,我跟你有点像……”杜含章一边右转,一边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余亦勤的眼睛,“一对儿。”

第58章 秘藏

  这话来得突然, 平时也难得听见, 余亦勤侧望过去,心里不由微微一颤。

  也许有些直男会觉得这话冒犯, 但他没有,甚至在余亦勤的意识深处, 还影影绰绰地泛起了一点愉快的涟漪。

  他并不介意这种玩笑,如果它是玩笑的话, 但如果它不是……

  余亦勤迎接着杜含章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局促了起来, 此刻他有点像那些揣着初恋情怀的愣头青,心里有种清晰的、想要和对方建立亲密联系的悸动。

  可他又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状况, 因为在前半生的战火和沉眠里, 余亦勤还从没遭遇过感情的难题。

  他的心一直很安静,直到隔着茂密而摇摆的蒿草丛,看见了那个跑到郊野上嘶声痛哭的酉阳太守。

  可在城里点兵布将的时候,方崭表现得都挺稳重的,他是整个藩镇将士的主心骨, 余亦勤眼看着他身上的文人气质迅速消散,清瘦的脸上日渐增多的是武将的沉稳和肃穆, 这让所有人都开玩笑地认为,他是一个被游山玩水耽误的用兵奇才。

  然而无休无止的杀戮和死亡, 终究还是伤透了他本性里的宽仁, 蒿草后面的方崭怨恨又绝望, 形象远输于冷静的时候, 可余雪慵突然就软了心肠,他的同情之中,掺上了一点不该有的心疼。

  然后他就踏上了留意和不自觉保护方崭的心路,只可惜那段路太短,不等心思酝酿明白,就到了尽头。

  所幸世间奇遇多,他们还有前缘可续。

  杜含章见他盯着自己,眼仁黑沉沉的,神色又没有变化,还以为自己的试探踢到了铁板,余亦勤实际是个钢铁直男。

  这念头让他有点失望,杜含章暗自叹了口气,刚要说点什么来补救,却见余亦勤突然回魂,嘴角翘的幅度虽然不大,心情看起来却不算差。

  “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余亦勤没有否认,但也有点赧然,说着移开了视线。

  杜含章看他反应寻常,松了口气笑道:“可能是看我老跟你凑在一块儿吧。”

  余亦勤觉得这判断依据也太粗暴了:“凑在一起的时间多,就叫有基情吗?”

  这种事必然不能一概而论,有些直男也爱扎堆,因为都没有女朋友,但杜含章有心拐带他,便说:“应该是,如果双方都没有走得近的女性朋友,又还长得可以的话。”

  余亦勤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跟古春晓一样。”

  他不提秃鹫还好,一提杜含章倒是想起来了,瞥了他一眼说:“什么一样?”

  余亦勤想了想,才想起二次元那个专业术语来:“瞎炒cp。”

  “你少冤枉我,”杜含章哑然失笑,“咱俩的cp不是我炒的,我是那个被炒的人。”

  这骚明明他撩起来的,他还先委屈上了,余亦勤没什么诚意地说:“需要我同情你吗?”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婉拒,杜含章却没有,他不要脸地敲起了竹杠:“需要,中午请我吃饭吧。”

  这饭怎么着也不该有余亦勤来请,可他愿意和杜含章一起吃饭,只是当余亦勤要开口答应的瞬间,他却突兀地闭了嘴。

  杜含章看他神色古怪,连忙问道:“怎么,我还不值你一顿饭吗?”

  余亦勤闻言看向他,老实而贫穷地说:“请是没问题,但中午吃饭不行。”

  杜含章:“你中午有事吗?”

  然后他才被告知,这位爷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在不务正业,导致手机钱包里没有钱了。

  杜含章一边服了他,一边又觉得在现在这个社会,他这种条件八成讨不到媳妇,顿时又觉得他这样也挺好的。

  余亦勤不知道他在发什么暗笑,只是见他乐呵呵地说:“不行也得行。”

  就是他这话是强迫的意思,可形容和悦的不像话,大概是那种去打劫还要倒过来破产的画风,余亦勤没把他的威胁当盘菜,很有气节地说:“要饭没有。”

  杜含章:“要命呢?”

  余亦勤:“命也没有。”

  杜含章哂笑道:“那我还有什么能要的?”

  余亦勤说:“你要什么没什么。”

  杜含章松开离合,在滑行起来的车里陈词总结:“三无人士,塑料友情,你都坐实了。”

  余亦勤也不否认,就在旁边笑,眉眼和唇角矜持地翘起来,看起来腼腆而文秀。

  杜含章被他笑得简直无心看路,心里一脉温情涌动,莞尔道:“中午一起吃饭吧,很久没有一起下馆子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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