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里春秋
那老仆也不敢下死力气,很快便让他终于挣脱开来,对谢留尘道:“我叫钟涟,你叫什么名字呀?”
谢留尘反问道:“你脖子上这东西很漂亮,哪里买来的呀?”
“漂亮吧?”钟涟毕竟年纪小,不觉间被他带过话题,很得意地说道:“我也觉得很漂亮,几天前伯伯带我去逛市集给我买的,伯伯还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可我最喜欢这个金圈子!”
谢留尘心中暗道:“我族至宝,怎可能不漂亮?”点头道:“我们的目光一致,看来很适合做朋友。可以摘下来让我看一下吗?”
钟涟很大方地猛点头:“可以呀!”话毕,微微低下头,一双白嫩小手将那金项圈取下,递到谢留尘手中。
谢留尘伸手接过,那金项圈有些沉,拿在手中分量很足,脑中那道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与项圈扣锁上的清脆叮声一同响应。他细细摩挲项圈那光滑表面,只觉分外亲切。
余光一瞥,却见那老仆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
他微微一凛,又将金项圈递还给了钟涟,强逼自己收回目光。
钟涟将金项圈接过,又套在自己脖子上,道:“我们就算认识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吃啊?”
谢留尘蹙眉道:“你娘既是人族之人,你怎么可以吃人族的肉呢?”
钟涟撇嘴道:“饿都要饿死了,谁管你什么族呀!”
谢留尘想了一阵,道:“你有一半的人族血脉,想必也是可以同人族一样修炼的。”
钟涟问道:“修炼后可以干嘛呢?”
谢留尘点头道:“修炼后就不饿了。”
钟涟一派天真道:“为什么呀?”
谢留尘一本正经道:“因为我们会修炼,会辟谷,这样好不好?”
钟涟歪头想了想,摇头道:“不好!”
谢留尘问道:“为什么不好?”
那钟涟摇头晃脑,也学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道:“不好,当然不好啦,肉那么好吃,干嘛要戒掉呀?”
那老仆早在一旁看得不耐了,抓起钟涟就走,道:“小主人不要跟这等人多废话了,实在辱没自己身份,我们快回去歇息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钟涟啊了一声,被他稳稳提在手上,小小的个子仍不忘回头叫道:“喂!你记得要来找我玩哦,不然我就吃了你哦!”
那老仆带着钟涟一路疾行,很快消失在黑雾中。无人开口说话,四下登时静了下去。心也冷清,夜也冷清。
谢留尘走到湖边,满心思索着该如何从钟涟手中夺回兽族至宝。
强夺?是不行的,且不说那小孩儿是左护法的亲儿子,单就他身边一个修为不凡的瞎眼老仆,自己都不一定应付得了,何况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实在毫无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回到南岭。
那么该如何做呢?
他怔忡望着那荡漾湖面,想道:“要是可以联系到商离行就好了,他肯定有很多主意……”
他在后院吹了一夜夜风,及至夜色将退,又无奈地回到那间房间。
推开门,室内空无一人,左护法钟冥却已经不在房中了。
他压根不在乎左护法去了哪里,孤零零在房中呆坐半日,修明剑不在手上,练不了剑,一时倒也无趣,便自顾自地打起坐来。
这一日始终无人前来叨扰,当夜他再次溜出钟冥的房间。天色刚刚擦黑,后院陆续有下人来往,低头探知些什么,看似是在找人或是找物。
只听有人说道:“那个疯子又不知躲在哪儿去了?老这么躲着不干活!真讨厌!”“人族就是奸诈!等抓到他,看我不好好打他几顿出出气!”
谢留尘一路光明正大,步至假山丛中,突然插口问钟涟住在哪里。
那些下人见有个外人出现,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又明白过来眼前此人为左护法带回来的人,分毫不敢怠慢,为他指了指其中一处方向。
谢留尘抬脚大步跨去,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身在敌营,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走至一处假山旁,又听一道声音不断在院子叫道:“小主子,你去哪了?别老躲着,让我好找!”却是那名瞎眼老仆。
谢留尘脚步一滞,屏息细听,果然听得另一假山后有一道微弱的气息声,他绕开那座假山,透过苍虬枯枝,就见前方一道小小身影躲在假山中,鬼鬼祟祟不住地探头张望。
他蹑足凑近,擒住了那小小的身影:“嘿!我抓到你了!”
钟涟将身子缩成一个球,对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嘘!小声点!别让他们发现我!”他往谢留尘这边凑近几分,嗅了嗅,道:“你身上真的好香啊!”
谢留尘知道是之前赤霞洞主给他涂的东西起了作用,借以掩盖掉他身上的人族气息,并使得魔族之人与他亲近。他垂目看着钟涟那金光闪闪的脖颈,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呀?”
钟涟奶声奶气道:“伯伯想要抓我去写字,我不想去!”又支耳听了一下,兴高采烈说道:“哇!伯伯走了!”
谢留尘瞥开视线,道:“为什么不想去写字?”
钟涟嘟起嘴,道:“他们总要我去学人族的东西,可是那些字好难学哦!”
“学人族的东西?”谢留尘心头想道:“原来魔族也会学人族的文字的吗?”
见那小孩皱着一张小脸,很是不情愿的样子,他道:“其实也不难学,我五六岁时就已经全学会了。”
钟涟小声说道:“可是为什么要学那些鬼东西嘛!当首领的是我爹,又不是我!大人就应该去做事,让小孩子快快乐乐地活着才对嘛!”
谢留尘对他这一番歪论实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道:“可是小孩以后也是要长大的呀!到时候你就成大人,也要做事了。”
钟涟听闻,苦着脸啊了一声,小脸都皱到一处,低下头黯然片刻,又猛地摇了摇头:“我爹爹那么疼我,以后他当了南岭的王,我什么都不用做,也是可以的嘛。”
谢留尘哼了一声,心中暗道:“等你爹死在南岭,那时你不想学也得学了。”
又干脆蹲**,与钟涟平视,淡淡道:“你说你爹关心你,我看倒不见得,我来这里两天了,都没听他说起过你。”
钟涟这下可生气了,跺了跺脚,冲他嚷道:“你胡说!你胡说!我爹最疼我了!他自己舍不得吃的肉,都让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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