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易诗书
他的手指在案上敲击了几下,“知道是谁放出来的风声吗?”
“这........”小福子摇了摇头,“还不知。”
“啧,真麻烦,”楚倾单手撑头,笑道,“既然如此,便把那些嚼舌根的人全都抓起来,一个个审问。”
“万万不可,”小福子皱眉,急忙道,“陛下,这样会人心大乱的呀!”
楚倾随意地摇了摇手,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也没准备真的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他沉吟了片刻,稳声道,“派人去查,三天之内,查出是谁放出来的风声,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小福子垂眼,“是,陛下。”
里面正商议着事情,外面就有来人,带来了一个神色慌张的丫鬟,“陛下,陛下,您快去皇太后那里看看吧,皇太后闹着要见您。”
这是前皇后,现皇太后的贴身丫鬟,此时都顾不上仗前失仪,头发凌乱,钗子歪歪扭扭地插在脑后。
小福子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来了,之前回回来,楚倾也从未去看过皇太后。
只是今天不知怎么有了兴致,或许是改折子太无聊了,居然起身,笑着拂袖,“走,去朕母后那儿看看。”
丫鬟没有注意到皇帝漫不经心的神情,还以为新帝回心转意了,一时间大喜过望,连磕了个三个脑袋,起身跟在楚倾的身后。
乾宁宫自从皇太后搬进来之后就从未有过安宁的一日,有传闻说皇太后思念先帝成疾,得了失心疯,整日在宫中撒泼,靠近一些就能听见吵闹的声音。
楚倾刚一踏进殿内,就闻到了重重的檀香味。
头发凌乱的貌美妇人穿着奢华,手上把玩着一个昙花精馏花瓶,随手一丢,咔嚓一声,价值千金的花瓶就碎成了一块一块。
她双眼无神,抬眼看到楚倾,开口,声音极度沙哑,“皇帝今天怎么有心情来看我这个糟老婆子?”
楚倾抬手,屏退下人。
小福子担心皇太后发疯伤到他,犹豫道,“这........”
楚倾摇了摇头,“朕的母后怎么会伤害朕呢,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些话想与皇太后说。”
等到所有人都下去,皇太后才看着楚倾嗤笑一声,深深啐出一口,“道貌岸然。”
当初她就是相信了楚倾这幅模样,以为他是她养的一条温顺的狗,谁知道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被自己的母后如此谩骂,楚倾面色不变,笑道,“母后别来无恙,今日可好。”
皇太后冷笑几声,一双美目中全是讥讽和嫉恨,“好,哀家好得很,哀家还没有活到你这个狗东西死,哀家怎么敢不好。”
楚倾垂眸,一双眼中似笑非笑,“母后慎言。”
皇太后提起桌上的一个装补品的药碗就砸在他身上,“滚,狗东西,心中就惦念着那个狐狸精,连自己是谁生的都忘了。”
她怒极而笑,“怎么?你的狐狸精跟别人跑了?要不怎么还有闲心来我这里。”
被戳到痛处,楚倾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喉结上下滚动,好不容易才压抑下怒气,勾了勾嘴角,“不劳母后费心,既然母后没事,儿臣就告退了,母后就好好在这乾宁宫养病。”
他就像多看一眼都嫌恶一般,转身拂袖而去。
皇太后在他身后怒骂,“狗皇帝,心思龌龊,你惦念自己的皇弟!惦念了八年!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楚倾听着身后极度恶毒和歇斯底里的骂声,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他早就万劫不复了,这条道他只能走到黑,走到死。
任何人都不能拦他的路。
第92章
“皇上, 出事了。”
晨光熹微, 楚倾刚起身,听到下人禀告的小福子就紧急紧忙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
楚倾张开手, 任由宫女为自己披上龙袍, 侧头瞥了他一眼, 刚起身,声音还有些低哑,“怎么了?”
小福子微微蹙眉, “昨夜大理寺的人上报, 礼部尚书吴大人自己上堂, 供认了早年与陛下私下互通有无,泄露试卷的事,还一口咬死是陛下您逼他的。”
楚倾冷笑一声, 不慌不忙地披上外衣,“慌什么,吴世轩反水的事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的家人都安顿好了吗?”
小福子点了一下头, “陛下派去吴家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昨夜有一路马车连夜离开京城,等人反应过来已经人去楼空了,人已经去追了, 现在还没有消息。”
“啧, ”楚倾皱了皱眉, “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养他们有什么用,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也好意思上报。”
小福子一幅还想说些什么的模样,欲言又止。
楚倾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沉吟了一下,冷冷道,“传朕的口令下去,若是人找不回来,他们也别回来了。”
小福子连忙应了一句,“是。”
见楚倾被别的事情转移视线,小福子赶紧又开口,“万岁爷,还有一件事........”
一大早就听到糟心事的楚倾心情实在说不上好,不耐烦地刮了他一眼,“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你也想吃刀子?”
小福子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不知是谁事先把吴大人自供的事情传出去了,现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那些考取功名的书生,说陛下徇私舞弊,一个个的闹着要给一个说法。”
这还是小福子已经淡化了影响的结果,其实那些书生都已经闹到宫门外面来了,要不是有御林军强行镇压,怕是要闯进来在皇帝面前闹事。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书生,怕是有有心人带头,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要不然胆子也不会这么大,敢到大明宫来闹事,还偏偏是这时候。
楚倾沉默了片刻,半晌,失笑,“这一环接一环,一看就来者不善,终于忍不住了?朕倒要看看他们要闹哪一出。”
这样的计谋,虽然表面上看引不起什么大的波澜,也足够让楚倾恶心的了,也不知道出自谁手。
小福子,“那这事........吴大人现在还在大理寺呢,大理寺寺卿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楚倾一时也没有想出什么好解决的办法,他沉思了片刻,身形疲乏地叹了一口气,“先上朝吧,这件事朝后再议。”
小福子一垂头,也不再给楚倾添堵,慢慢退了出去,给楚倾留出洗漱的时间。
早晨的事情没有在楚倾心中留下多少痕迹,毕竟这只能算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只是今日的早朝仿佛又有些异常。
若说表面上看,与平时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大梁国的早朝自从楚倾上位后就如同一潭死水,掀不起什么波澜,谁都是肃然而立,眼观鼻鼻观心,除了定期汇报事情的人的声音,就算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到。
但就是这幅样子,才让楚倾觉得怪异。
太.安静了。
没有一个人提起吴世轩自供罪行,书生宫外闹事的事情,就像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一般,或者说只是装作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就不知道了。
楚倾皱了皱眉,看着朝下这些一眼望过去黑乎乎的头顶和官帽。
“李大人,李大人。”
昨晚一宿都没有睡好,正偷偷打着盹的李景明猛地从梦中惊醒,就听到御前太监小声喊着自己。
他连忙揉了揉眼睛,一脸迷茫道,“怎么了?”
太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李大人,陛下正喊您呢。”
楚倾双手撑着膝,一脸冷淡地看着他,不喜不悲地问道,“李爱卿昨夜没有睡好,今日怎么一脸疲态啊?”
李景明眨了眨眼睛,一拱手,“禀圣上,昨夜微臣的帐子里飞进来了一只蚊子,扰得微臣烦不胜烦,微臣与下人们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于是便没有睡好。”
他这句话刚说完,原先像雕塑一般的大臣们中传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偏偏李景明还一幅不自知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奇怪地问,“怎么了?很好笑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楚倾叹了一口气,“算了,下次注意。”
李景明嘿嘿一笑,“谢陛下.体恤。”
楚倾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了一会,他才问道,“李爱卿今早上朝的时候可看到了外面的书生,有什么想法吗?”
他说的很含蓄,但是明事理的人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暗暗紧张起来,为李景明捏了一把汗。
这若是说的不好,怕是又要惹皇上不开心。
这时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李景明还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紧张起来了,他蹙了蹙眉,抓了抓头发,“陛下,微臣进来的时候确实看见了一些书生.......”
其他人,“........”
“微臣还以为他们吵吵嚷嚷是急着上茅厕找错了地方,怎么了吗?”李景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又突然一脸紧张,“难不成他们还是来闹事的吗?”
其他的大臣吊起来的心刚放了下去,又被一句话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被他闹得心疾都要犯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脸失语。
上茅厕找错了地方?他把大明宫当做什么地方了,就不怕楚倾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吗?
一时间,有不少人温吞着动作,偷偷地抬眼,想看看楚倾是什么反应。
谁知道楚倾面无表情地听了半天,突然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既然李爱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再派人去查查了,没事了,爱卿回去吧。”
“是,”李景明摸不到头脑地回到队列之中。
“........”
也不知道是该感慨伴君如伴虎,楚倾好难揣测这个变脸速度也是没谁了,还是该感慨李景明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居然乱打乱撞稀里糊涂地混过去了。
楚倾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眼神从躲在一旁一开始就惴惴不安的孟成身上掠过,懒洋洋地靠在龙椅上,“各位都是我梁国的栋梁之才,还需各位对朝中之事多上心啊。”
诸臣齐声,“陛下言重了。”
“行了,既然没事就退朝.......”
“报——!”
一个将士一路小跑着跪在殿前上报,“陛下,有急报。”
一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刚要起身离开的楚倾有种不祥的预感,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龙椅的扶手,“报。”
一旁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报——”
那人紧紧皱着眉头,大声道,“禀告陛下,西南行宫处有暴民作乱,组织一起以下犯上,奴才的人都被他们杀了。”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楚倾的太阳穴跳个不停,尖锐的疼痛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强行压下恶心感,问道,“怎么回事?”
所有的事情如同一团乱麻,隐隐指向一个不好的方向,只是他现在实在无法冷静下来,理智地判断。
下面的人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些什么,楚倾都有些听不太清楚,他强忍着头疼,手紧攥到仿佛要把龙椅扶手上的龙头掰下来。
过了一会,他一只手扶额,另一手挥了挥,厉声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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