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如一身形一动,想要申辩,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起。
他似乎……的确这样说过?
只是那时……那个时候……
平心而论,封如故那夜弹来安抚几名小魔修的箜篌真的很好,只是因为太像义父……
封如故好像浑然不觉那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人的存在,安心对师兄倒苦水:“他还说过,我从无真心,又有何能力乱心?”
如一:“……”
他心如火烧,牙根都咬得酸楚了,急于辩解那是自己往日无心之言,话到口边,却又只觉百口莫辩。
院内,常伯宁仍挂记着外头的如一,想为他留三分薄面,又不好挑明,只得暗示:“不要背后言人是非。”
“我就要言他是非。”封如故气鼓鼓说,“他当着我的面说我为人不堪,没有心性志气,还说我自作多情的时候,就不算言我是非啦?”
常伯宁一下有点生气了:“他这样说你?”
察觉到师兄情绪变了,封如故眨巴眨巴眼,马上精乖地转了话风:“没有,这段是我自己瞎编的。”
常伯宁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他的脸。
指尖刚捏上他的脸,还没来得及用力,封如故马上喊疼,师兄弟两人笑闹成一团,独留如一一人,为着他刚才那句回护而暗自心甜,却又酸得他忍不住攥紧手掌。
封如故的身体禁不起玩闹,折腾过一阵后就有些气喘,只好歪在竹躺椅上,抿了一口烟,徐徐吐出,借以缓气。
常伯宁觑了一眼门口:“他……”
封如故说:“我与他,不过是过路相伴之缘。至于其他……我命窄,一个人就活得很局促了,再容不下一个他。要送,我只能把我自己整个儿给他。他既不喜欢我,我也不要把自己给他。”
……
如一匆匆抱匣走回自己院落时,与海净打了一个照面。
“小师叔,你怎么了?”海净顿时惊异,“您怎么连脸都白了?”
如一不语,进了房中。
他在桌边坐下,心脏仍在微微打颤。
他口口声声要把自己给他,可谁又要他了?
他又是这般……自作多……
如一心里这样想着,却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海净担心他,探头探脑地进来:“小师叔,你还好吗?”
如一:“嗯。”
海净向来看不透他这冷面小师叔的心中事,只好暗自揣测:“云中君不肯收?”
海净的话提醒了如一。
左右这礼物是不可能送得出去了,如一动手打开了精巧的梳匣。
他想,他是不是被自己伤心太过,所以才不肯——
这样想着,他将梳子从匣中取出,随手翻了一面。
如一:“…………”
看到上头刻着的“春.宵”两字,他便脸颊滚热,额心充血,不等海净看清,就一把将那恬不知耻的梳子倒扣在掌下,眼睛直直盯着桌子上的木纹,瞳仁微微发抖。
……他究竟买了个什么东西送给了封如故?
等海净一头雾水地出了屋子,他动手检查梳匣,发现底部那一卷绢帛时,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了。
他展开绢帛那一瞬,差点把那东西扔出窗去。
他立即将那绢帛点了,烧得分毫不剩,梳匣也丢在了床底,即使如此,他仍是半夜也没能睡着,一会儿眼前是画中痴缠着的两具身体,一会儿耳畔是封如故那些含着委屈的诉苦声。
他摁着胸口一明一灭的试情玉痕,无论如何诵经,都无法平复。
他只能靠想象义父来平息心尖奇火。
原先这方法很奏效,然而这回偏偏失了灵,那端坐神龛、伸出手来、意欲将他拉出茫茫苦海的美丽神偶面目变得模糊起来,他竭力想要看清,谁想竟在云山雾罩间,看到了封如故的脸。
如一骇然起身,看到窗外熹微的天色,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不过,下一刻,他便黑了脸。
他重新躺回原处,微分双腿,好缓解那种被挤得生疼的陌生感受。
如一握紧枕头,皱眉捱受着这身体的异常,心中又是慌张,又是愧疚。
他怎会将自己的神明当作封如故,还……还在他的神面前行此污秽不净之事?
那日,如一迟了一个时辰起身。
从那日起,如一与封如故之间的气氛渐渐微妙起来。
旁人如罗浮春,自是半分也察觉不到,只满怀新鲜感地张罗亲事;如桑落久,心知发生什么,只坐观一切,并不动声色。
唯二有些纠结的,是常伯宁与海净。
他们说不出来封如故与如一之间有何异常,平时碰面了也会好好打招呼,只是多余的话很少说,就连封如故也不再说些俏皮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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