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擎霄
她当然没有听错，只是，在她们推门而入的那瞬间，英招忽然举起手，让流淌的时间停滞下来。
吕幼珊还在尖叫，但此刻她的叫声已经无法传递给其他人的耳中。
“求求你……”久久没人帮忙，外头等候的护士好像也不见踪影，吕幼珊终于意识到眼前几个人不是她可以轻松应付的对象，只能识相的放弃挣扎，语气哀求的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放过我！”
邱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吕幼珊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求饶，忍不住撇了撇嘴，有点遗憾的松了手。
可惜，要是这女人依然执迷不悟，他倒想借机摘掉她的脸，拿回去研究一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涛涛：“……差不多就行了啊，大佬！”人家的父母还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大主顾好不好，还想不想要赞助了？
邱铮把脸皮重新黏回她的脸上。
吕幼珊立刻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那张陶瓷一样的面具脸皮一碰触到她的血肉，就牢牢覆盖在她的脸上，紧密的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吕幼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喜极而泣。“是我的脸……我的脸回来了……”
她这副癫狂的样子，和刚才冷淡理智的模样判若两人，白涛涛本来还以为吕幼珊还是有一点自我意识的，但现在他又不确定了。
他偷偷对英招说，“英招大神，您用您慧眼看一下，她还算是人吧。”
英招：“……”这他怎么知道？
英招虽然曾是大禹的部下，但对人类这种脆弱又不长命的生物一点都不了解，来问他，还不如去问相柳，至少他原先吞过不少人类，对他们这个物种还算了解。
英招从怀里掏出相柳，把他放在桌子上。
相柳被吵醒，不耐烦的甩着尾巴，“又有什么事？”前面不是不让他说话吗？现在又巴巴的来询问他，呵呵，晚了！
“您给看看？”白涛涛脾气好，也不在乎相柳的冷脸。“这女的怎么这么怪啊？是不是给什么东西代替了？”
“是人是鬼你们还能搞混？傻子吗？”相柳想也不想的说，“很明显，这当然是人。”
“没被附身？”白涛涛问。
“附身是什么？”相柳的九个人脸露出讥讽的笑容，“小狗子，别看太多电视剧，你觉得人类有什么好让鬼神俯身的，是寿命，是天赋，还是力量？”他嘶嘶的说，“人类自诩万物之灵，实际上也不过是肉身一具，寿命连一百年都不到，也配让好不容易修炼成形的灵识取而代之？他们也就只能塞塞牙缝了。”
白涛涛无语，相柳到现在为止还对人类垂涎欲滴，真是学不乖。
邱铮没理会旁边三只的窃窃私语，“你跟我讲一下宋医生的事，你怎么认识他的？”
吕幼珊抿了下嘴唇。
邱铮伸手做了个摘的举动，他的手指纤细白皙，看上去很秀气，但吕幼姗知道那双手拥有多达的力量，她立刻害怕了，开口道，“所有人都知道，平安医院做整容手术最好的就是宋医生，手术过后出现问题的概率近乎为零，他手下每个病人都对他赞不绝口，我也是久闻其名才来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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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朵霸王花
宋医生本名宋濂，是平安医院最著名的整容医生。
他在平安医院任职的两年内, 经手过的病人大约有一千多位, 大部分都只是想做一个小整形, 例如开眼角，垫鼻梁什么的，但像吕幼姗这样想把自己整张脸换掉的也不在少数。
“最开始，我只打算让我眼睛大一点, 嘴唇薄一点，脸小一点。”吕幼姗陷入回忆, “但是宋医生说这样做出来效果可能不会很好，以后可能还要做后续手术, 他给我提供了很多方案, 最后我选择了把我自己彻底变一个样子。”
现在回忆起来，吕幼姗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诱导, 她是经过多方考虑才定下整容的方案, 例如眼睛，她喜欢眼尾微微有些下垂的眼睛，这样看人时候会显得楚楚可怜，还有鼻尖, 她的鼻头有点儿肉，不够精致，最好医生能给她把鼻头缩小一些, 让她鼻翼两侧挺拔一点。
她的声音忽然恍惚了, “奇怪, 我没想这样整的，我明明想要一个好看一点的脸，为什么……”
对啊，她的意愿只是稍微做些改变，为什么整出来的模样和她当初说的完全不一样？
“你被骗了。”邱铮一针见血，“那个宋濂我们也调查过了，他失踪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你还和他有联系没有？”
吕幼姗终于回神过来，凄惨的笑了声，“我不知道。”
“他长什么样子？”
“很高，很瘦……模样很普通。”吕幼姗说。
“一个整容医生模样很普通，你们都不怀疑的吗？”白涛涛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吕幼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欺骗，喃喃的道，“整容医生就不能长得普通了？他……他可能怕疼，或者没有找到信赖的医生，或者人家根本不考虑整容，也不是人人都有上手术台的勇气。”
邱铮心想，你们倒是很有勇气，勇气到几乎把自己给搞疯了。
吕幼姗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忍不住说，“像你们这样的人，大概不会知道长得丑的苦恼，都说做人不该不以貌取人，但实际上真正做到的人有几个？”
这三个男人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各有各的英俊，邱铮长相隽秀，五官精致，给人一种干净纯洁的感觉（白涛涛：我呸！），若不是之后他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动手，吕幼姗会以为他只是跟别人来记录的实习生；另外一个年轻人戴着眼镜，身材纤细，模样很斯文，初见时没多少惊艳之感，但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还有这位坐在他们旁边，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话的男人，他长得最为俊美，他虽然基本不介入他们的对话，但却给人的印象最深，看见他吕幼姗只想到两句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大概就是形容他这样的人。
英招：？？？看我干嘛？
别看啦！
古里古怪的人类！
白涛涛忍不住说，“吕小姐，你以前也不丑啊，而且你的人生比好多人都幸福许多，也许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何必呢？”
别的不说，至少在有钱方面，吕幼姗就打败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一些同在疗养院里面的其他受害者，有一些早就负债累累，还是因为吕家的帮忙，才有幸得到治疗。
“是因为又有钱又平凡，所以格外苦恼是吗？”邱铮笑了一声，“为什么别人又有钱又好看，你却比别人差了一样，实在是不公平，不过长相这种事没办法怪别人，只好怪老天不厚爱你，没让全世界的好处都落到你头上。”
他停顿一下，再次开口，“如果是那样，我的确不知道你的苦恼，因为我就是你讨厌的那种又好看，（男朋友）又有钱的人。”
吕幼姗原本只是习惯性的向人诉苦——这一招她在家里人身上使用的炉火纯青，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讽刺她，那一瞬间，她看邱铮的目光几乎想杀人。
但邱铮根本不理他，问完话便坐了回去。
场面有点尴尬。
白涛涛不由得咳嗽一声。
没人有反应。
白涛涛连忙再咳嗽了一声。
片刻之后，终于搞明白他意思的英招动手恢复了时间。
手还保持开门姿势的护士们顿时有了动作，她们气势汹汹冲进来，结果却发现里头什么情况都没有，脸上忍不住露出困惑的表情。
“嗯，难道我听错了吗？”其中一个护士奇怪的说，她看了一眼吕幼姗，对方像平时那样对她们爱理不理，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出于职业需求，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吕小姐，你没事吧？刚才是你的声音吗？”
吕幼姗低着头，眼睛也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没有回答。
这时候邱铮说，“我们问完了，该走了。”
两个护士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好打开门，“出口在那个方向，这里都是病人们的疗养区，请不要过久停留。”
回去的路上，邱铮说，“听吕幼姗的话，那个叫宋濂的医生非常可疑，我认为，他十有八九就是夺走这些女人脸的人，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情，医院那方真的不知情吗？怎么感觉这些话都是出事之后的推托辞。”
“可医院说他们不知情，我们也没办法。”白涛涛说“想要医院公开资料很难，毕竟，在法律层面上，宋濂和医院都没有过错，他们完成了和病人的手术，手术过后也没出现后遗症，按照合约，他们对病人的义务已经结束了。”
“神经病不算后遗症？”邱铮说。
白涛涛叹气，“没证据表示她们出现这些问题是和这场手术有直接关系。”
“那我们不就什么都查不到？”邱铮有点烦了，他还想早点抓到人，向陈部长请假几天，和林晗出去玩呢。
白涛涛说，“哎呀，你让我想想。”
两个人正在发愁，邱铮的电话就响了，他接起来，是林晗打来的电话。
“小邱，你那边完事了吗？”林晗问。
“完事了，我刚从疗养院出来，准备回家了。”邱铮说。
白涛涛一边开车一边偷听到他们说话，见到，忍不住说，“邱铮，你又把这件事告诉林晗，上午我们明明签过保密协议，你都忘记了啊？”
邱铮假装自己没听见，“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能提早下班，带你去舍予轩吃饭吧。”林晗那边好像也在开车，邱铮听见他按喇叭的声音，“今天餐厅经理和我说他们进了一条深海三文鱼，非常新鲜，我让他们不要对外出售，把它留到晚上等我们过去。”
邱铮嘴巴立刻分泌出唾液，“好呀好呀。”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林晗说，“涛涛是不是在啊？元基呢？如果在的话喊他们一起吧。”
“我身边没人。”邱铮睁眼说瞎话。
白涛涛：“……”我听得见好吗？
林晗忍不住笑了，“小邱。”
“……班长和英招也在的。”邱铮有点不情愿的说。唉，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注重社交了，本来晚餐这种私人时光，他只想一个人和哥哥分享的。
最后三只决定一起去林晗那边吃晚饭，不过开车开到中途，白涛涛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大家沉默一会，英招忽然吐出一句，“相柳……”
他们才发现相柳被留在了疗养院里面。
邱铮：“……要不等明天我们再来接他？”现在已经下午六点了，疗养院接待时间已经结束，就算他们返回，估计也进不去疗养院的大门。
铜牌饰被英招随身携带着，两位寄生在上头的神兽离这件古物越远，就越难化形，因此他们也不用担心相柳突然暴起吃人。
只是……作为被遗忘的对象，相柳如果发现他被其他人丢在这里，估计心里不太好受，三只非人类当中唯一比较善良的白涛涛这么想。
随后他果断抛弃良知，建议道，“邱铮说的没错，要不我们先去吃饭？有空了再来？”
英招：“……”他都不知道相柳这么不受人待见？
他沉默一会，忽然伸出手朝着虚空中某一处探去。
英招想试试看用自己的力量能不能召唤来相柳，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和相柳有着微妙的连接。或许他靠着这份连接，能将相柳找回来。
英招的手在虚空中四处搅动，就像在摸索一个看不见的口袋一样，不一会功夫，他竟然真的从看不见的空气中抓出一只通体碧绿的小蛇，正是被遗忘了的相柳。
相柳一被英招接回来，立刻就显出原型，脖子上的九个头齐声大哭，“好可怕啊！你们怎么能把我留在那些疯女人的中间！她们都打起来，还踩了我好几脚！诺，你们看！”相柳全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脚丫印，九个脑袋上也全是尘土，看见英招低头看他，他立刻竖起身体，气愤的喊，“英招！你个王八蛋！居然忘了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听到这番控诉，邱铮和白涛涛心里忽然有点儿心虚，因为不只是英招，他们也把相柳抛在了脑后。
英招停顿住了，抿了抿嘴唇，忽然抬手，弹了相柳尾巴一下。
相柳被弹得在个空中翻了个圈，摔在坐垫上，爬起来时候他都惊呆了，“你……你还打我？是你们做错了啊！”
“嘤嘤嘤！”他的眼泪又疯狂的冒出来。
整辆车都是相柳魔音穿脑的哭声，止都止不住，等大家达到目的地，邱铮连忙飞也似的逃下车，一口气逃到了林晗身边，这才默默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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