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子宛
曾经的,还真实的自己。
“嘘……”梁浅低下头,眼中交杂着疯狂与痛苦的光,男人的嘴唇是毒蛇一般流连过窦怀叶通红的耳垂,边轻轻撕咬边低声呢喃:“她不会是你最后的亲人……记得吗,我们结婚了,我会是你的丈夫,没有了窦怀眠也不要紧,我会成为你的亲人,以后我们还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你会有好多好多和你血脉相连的孩子……”
梁浅越说越着迷,仿佛能看见幸福的未来一般兴奋了起来,那股异样的喜悦并未使男人美丽的面貌显得可亲几分,反倒让他的轮廓粗犷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狰狞。
窦怀叶不动了。
因为她看见梁浅轻轻地一挥手,被包围在亲兵之间的窦怀眠便如同一只破烂的布偶娃娃,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刚才的,是枪声吗?
窦怀叶能感觉到,她脑中那根一直岌岌可危的细线,随着那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一齐断了。
她迟钝地在梁浅怀里转身,这个男人还在笑着,笑得满不在乎,笑得一派天真,他如今满脑子的念头全都是从此以后窦怀叶不会再走了,她被他亲手断了根,从此以后这朵漂浮的浮萍,将会被自己紧紧攥在手里。
他冲她伸出手,烂漫的桃花眼中全是快乐:“怀叶,我们走吧。”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死一场无人关心的闹剧罢了。
窦怀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拒绝他。她只是弯腰拾起了地上那把沾着血的匕首,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薄如蝉翼的刀刃靠在她的手心,划开了一条血线。
她绝望而空洞地看着面前的梁浅。梁浅立刻警觉起来,谨慎而戒备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窦淮叶恍惚间觉得,身处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脑海中嗡嗡地飞舞着五彩斑斓的身影,有窦淮眠的,有庆跃母亲的,还有梁浅的。
他们在她的脑海里尖声大笑,嘲笑并诅咒着她可悲的人生,他们向她抛去了一个问题:“既然人间如此不堪,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窦淮叶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她早就该死了,在那位失去的儿子的母亲向她举起屠刀的那一刻起,她就该去死了。
窦淮叶的耳边回荡着那句怨毒的疑问:
“窦淮叶,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去死吧,死去了就能见到庆跃了,见到那个满身雪白,纯净无暇的男孩子,她现在甚至有些庆幸他的离去是这样早,幸好他早早地边走了,不用再被这些脏东西污了眼睛。
窦淮叶看着梁浅的惊恐的眼神,突然想对他说:
梁浅,我情愿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可是她最终没有说出口,她与他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必再说。
梁浅的手在想要阻止她的前一瞬,被窦淮叶眼底浓浓的疲倦惊得迟疑了一下。
窦怀叶毫不犹豫地将刀尖插进了自己的喉咙,温热的血溅了梁浅一脸。
作者有话说:
梁窦二人的故事基本落幕了。
第103章 章一百零三 作品
岑路终于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他站在一地月色里,伸手敲了敲病房的门,四周的保镖气势汹汹地围上来要送客,病房里却传出一个声音:“让他进来吧。”
岑路斜睨着保镖中一个眼熟的,认出正是每日奉命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其中一个,于是讽刺地笑了笑:“别来无恙啊。”
那保镖却没理会他,能为首相做事的心气到底要高些,只是退开了墙壁一般厚实的身子,客气地请他进去。
吴归远正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手上还吊着淡黄色的营养液。作为一个心窝子被人捅了的病人来讲他的气色实在是冷静得不正常。那双浓密的睫毛闪了闪,接着倏忽睁开,淡金色的瞳孔转到岑路的身上。
他就像跟老友打招呼似的熟稔:“你来了。”
岑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漏出冷淡的笑意:“首相大人,我们之间就不必那么客气了。”
“不客气。”吴归远笑笑,“不算上我和你父亲的交情,我好歹也算是在北边儿照顾了你几个月,在内阁的工作做得还习惯?”
他如同拉家常一般地询问岑路问题,话语的间隙里插/进了电视机播出的新闻声:“据悉,秦岛方面的重建工作已经重新展开,遗留在岛的海军陆战队员们,也在等待重新收编……”
镜头在已经烧成焦土的秦岛上一晃而过,黄得眨眼的帐篷中间,一个坐着发呆的人影一闪而过,岑路却眼尖地发现,那是个熟人。
孟看松被烧伤了半张脸上的皮肤,肩膀上打着绷带在坐在脏兮兮的临时营帐前。
岑路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吴归远的眼睛,他空闲的那只手抓起遥控器,将电视倒回捕捉到孟看松的那一秒,微笑着问他:“熟人?”
“是啊,熟人。”岑路回头看着吴归远,嘴角提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怎么,你也想弄死他?”他耸了耸肩膀,“你就算把我认识的人都弄死,也代表不了什么。”
“人类是群体动物,”他继续说,“您搞那一套独立主义,可恕我不敢苟同。”
“我很遗憾。”吴归远真像是惋惜似的摇了摇头,“周队长牺牲得非常光荣,他是为帝国浴血奋战的战士,帝国会在他身后给予他应得的嘉奖。”
“原来如此。”岑路也摇摇头,云淡风轻地在一旁的看护椅上坐下来,穿着西装长裤的腿翘在另一只腿上:“顾教授天纵奇才,在生命之火即将燃尽之际找到了使血银物尽其用的方法,却只能长眠地下了。”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冷下来了,像是有谁突然开了冷气似的,冻结的空气让气氛一下子便得剑拔弩张起来。
吴归远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轻轻靠在床头闭着眼养神,像是评论似的说了一句:“这么急就亮底牌,不好。”
“您说我急躁,我认。”岑路偏了偏头,“我呢,说实话懒得跟您多说一句话。”他站起身子,凑到了窗前弯下腰,铁灰色的眸子里有幽深的光点:“吴教授,我呢,是个学数学的,这辈子认死理。等式的两端代价相同,我给您想要的,您给我想要的,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怎么样?”
吴归远睁开眼,他同样拥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他不再那么客气了:“就为了一只蝼蚁,”他轻声说,“岑路,你向我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你太让我失望了。”
蛰伏的巨蟒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獠牙,岑路想,这是好事。
“我知道你蛊惑窦怀叶是为了见我。”吴归远懒洋洋地隔着病号服,摸了摸自己还包着厚厚纱布的胸口:“我如你所愿了,却想不到你是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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