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城太瘦生
朋友们安慰他:“没关系,帝君对你这么好,帝君不会生气的。”
顾渊上前,在他面前蹲下,指了指他手边的酒坛:“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林信连忙抱住他,“才喝了一点酒,就没听见你用灵犀跟我说话,我真没用……”
“不要紧。”
顾渊也知道他在江月郎这里,特意让他玩久一些,才过来找他。
顾渊想要把他抱起来,林信支撑着单薄的身子站起来:“我自己走。”
他向朋友们告过别,牵着顾渊的衣袖,随他回去。
顾渊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便身形虚晃,引得顾渊来扶他。
林信觉着自己此时像极了一朵风中摇曳的脆弱小白花。
林信推开他的手:“我自己走,我的眼睛一点都不花,我的腰一点都不酸,我的腿一点都不软。”
当然,他方才还生龙活虎地和朋友们一块做游戏。
顾渊轻叹一声:“本君知道了,以后……”
林信看着他,用亮晶晶的小眼神。
“会克制的。”
林信满意地笑了,顾渊一抬手,抹了抹他的脸颊,指尖染上黑色的墨迹。
那是玩游戏时,夜游君给他画的猫胡子,忘记擦了。
顾渊一看见他,就知道是他方才还在玩闹,还和他的朋友们合起来做戏。
这个林信没法解释,只好扶着脑袋,往他身上靠:“唉,圆圆,我头晕,我倒了,我倒了。”
第188章
成婚不久,吃过晚饭,林信趴在窗前看景。
顾渊在案前批折——他常年做个甩手掌柜,从前只管魔界密林的事情。情劫过后,天君与南华实在是受不了帝君这模样了,于是找了个机会,把事情匀给他一些。
所以他每日饭后,要抽空看看奏折。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他也该批完折子了,林信玩心上来,扶着窗台站直了,忍着笑唤了一声:“皇后。”
他爱玩儿,想一出是一出。
顾渊怀疑自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合上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偏头看他。
只见林信朝他招招手,一只手还扶着额,掩去面上笑意,佯正色道:“过来看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他一字一顿地唤道:“皇后。”
顾渊无奈地放下折子,走到他身边。
其实这边的窗外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云雾,入夜之后,天色渐暗。
林信伸手揽住他的肩,扶着他的脑袋,要他靠在自己肩上。
顾渊原本比他高一些,林信非要他靠着,有些别扭。
林信轻咳两声,把他揽得更紧:“皇后又长高了。”
顾渊看了他一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林信又道:“皇后,御前失仪可是要治罪的。”
顾渊不会接戏,林信便转头看他,语调上扬,疑问地“嗯”了一声。
顾渊想了想,淡淡地说出来三个字:“臣知罪。”
他顺着林信,陪他玩儿,但是语气如常,一本正经地说话时,特别有意思。
林信差点儿绷不住,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借着咳嗽掩去笑意。
“知错能改就好。”林信调整了一下表情,摸摸顾渊的鬓角,“朕欲拟六月下人间巡游。”
“臣奏请同行。”顾渊接戏的技巧愈发娴熟。
不错不错,很是上道。林信看看他,满意地点点头。
他用平常的语气说话:“那我们过几天去人间玩儿。”
顾渊站直:“好。”
林信勾住他的脖子,“啾”地亲了一口:“皇后真好,朕给你赐封号。”
他又开始了。顾渊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坦坦荡荡的,但是顾渊偏偏看得出一点撩拨的意思来。
顾渊一度以为这是自己的问题,太喜欢他的缘故。
后来发现,这其中也有林信的问题。
林信还在给他想封号:“你名中带‘渊’,不若‘圆圆’二字最妙。”
顾渊的手掌扶着他的腰:“你想去哪里玩?”
“六月越国水上行船,我弄一条小船,就在水上漂。”林信早就想好了,“从原来的吴国都城开始走,一直漂到越国都城,然后再到枕水村那边,最后划船出海,去瀛洲岛。”
“好。”
林信顿了顿,又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去玩玩?”
“没有。”他确实不大看重这些事情,倘若不是林信,他能一个人待着,千万年都不出西山。
林信撑着头:“那你想跟我一起去玩儿吗?”
“想。”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我……”
这个倒是有。
顾渊低头含住他的唇。
他就想做这个,在林信的意料之中。
他拿林信没办法,林信也拿他没主意。
林信攀着他的脖子,问道:“折子都批完了?”
顾渊的喉结上下一动:“嗯。”
“那——”林信刻意拖了长音,胡乱摸了他两把就跑,脚步和语气一样轻快,“皇后来侍寝吧。”
后来顾渊双手按着他的腰,问他还给自己取了什么外号。
林信不敢说。
顾渊又问他,是该皇后,还是该皇帝批折子。
林信苦着脸,眼角含泪:“混账皇后,把持朝政还不够,还要把持朕。”
他可太喜欢玩闹了,都这时候了,还念念不忘。
*
六月暑天,林信弄了一条小篷船,从之前的吴国都城出发。
顺风顺水,顺着河流漂流。
篷船小的很,荷叶芦苇之间也过得去,行一天的船,傍晚时分便在近处的码头港口停留,天明再走。
吴国宫城荒芜许久,林信盘着腿坐在船尾,看见宫墙上一片斑驳,仿佛是干涸的血迹,又仿佛是常年风吹雨打,才形成的痕迹。
小船晃晃悠悠地顺着水流缓缓飘走,漂到郊外,郁郁的桑树林里,隐约有人在唱歌。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许是吴国遗民,林信记着,从前在枕水村,那位老人家也唱过这首歌。
果然,人间之事,都是一场轮回。
他不觉得奇怪,只觉得惋惜。
林信站起身,在船头立了一根竹竿,贴上导引的符咒,风吹动符咒,发出簌簌的声响。
*
林信与顾渊不常用仙术,乘着小舟四处漂流,途径许多小村镇。
在风中听过月琴唱腔,躺在船尾看过夏夜天星,也躲在船舱里,靠在一起,捱过突如其来的暴雨。
在水上、在岸上,常有人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林信便揽着顾渊的肩,坦坦荡荡地答道:“新婚小郎君,一起出来玩儿的。”
引得旁人笑,笑过之后,又祝他二人长久。
偶尔兴致上来,林信抱着顾渊道:“朕是微服出巡的,这位是朕的皇后。”
旁的人才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胡说八道,笑着说他“小疯子”。
顾渊从来都很迁就他,他爱玩儿,都随他去。
晚上顾渊或在船里,或在简陋的客栈里批仙界神界的折子,林信便在旁边煮茶等他。
这样的日子,倒是惬意。
林信慢慢地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在村落中行走,而不是在庙堂之上。
许是早些年,朝堂给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比起朝上纵横,他更喜欢在真正的人间漂泊。
两个月后,到了越国都城琅琊。
傍晚时分,将小篷船系在码头上,两人入城。
一进城,便有热心的小伙计招呼。
“客是应皇上征召来琅琊的吧?客栈里面请。”
林信一手拉着顾渊,笑着对他道:“不是头一回来了,我们在城里有住处的。”
小伙计便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脑袋:“哎哟,小公子文人风骨,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