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城太瘦生
“好。”南华老君没有再看功德簿,只是瞥了一眼林信,“信信啊。”
“诶。”
“你枕水村,是不是还没有地仙?”
林信点点头:“是啊,我枕水村山明水秀,民风淳朴。若是道长愿意与我共事?”
老道士行礼道:“仙君大德,贫道自然愿意。”
南华老君提起笔,在功德簿上,“枕水村”三字下,添上“青阳子”的道号。
“过几日我将东西送来,算是正式封仙,事情办完了,老夫也就……”
林信抱住他的手,挑了挑眉:“老头儿,今天过年,一起吃饭嘛。”
“好……”南华老君一转头,看见顾渊,吓了一跳。
进屋子里去时,老君刻意落在后边,朝顾渊行了个礼:“上神。”
顾渊微微颔首。
“上神怎么在这儿?”
顾渊转头,看了一眼林信。这时,林信正高高兴兴地搂着何皎撒娇,惹得秦苍要打他。
用个不大恰当的词来说,娇俏得很。
老君也不再多问。
今日的年夜饭,也算是一顿离别宴。
明日便要各自散去。
饮了酒,林信一双桃花眼,眼角泛红,雾蒙蒙的。
他清了清嗓子:“值此佳节,小仙不才,给大家赋诗一首。”
“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
众人便笑:“这是你作的诗吗?”
他笑笑,半举起瓷杯,醉眼朦胧:“知交长如故,岁岁复年年。”
席间,林信去院子里洗手,他站在桃花树下,一张素笺飘到他眼前。
“公鱼”的传信,又朝他要东西了。
林信将素笺收好,回头一看,顾渊站在檐下。
作者有话要说: 顾仙君:盯——
大家圣诞节快乐~
“畴昔通家好”是孟浩然的《岁除夜》,忠义侯恨恨唱过,但是没唱最后两句,最后两句是“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信信改了最后一句,直到现在算是圆满了(试图掩饰自己一首诗用两次的无能(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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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红线
除夕夜,众人一同守岁。
仙君祠里传来新年的第一声鞭炮声,众人互道一声“岁岁清平”,便算是过了除夕。
明日一早便要分离。
老道士才被封做枕水村的地仙,要与小雀儿一同,留守村中。
秦苍要去召集失散的手下,随时准备辅佐前任魔尊的后裔上位。何皎要跟着他。从前何皎玩笑说,要去魔界当“随行军医”,这下算是成真了。
席间,林信饮了不少酒,昏昏沉沉的。回去之后,睡了一阵,然后被尿憋醒——
纵是仙君,也不免此俗。齐天大圣也这样,还是随地的,在如来佛的手掌上。
他跳下床,连衣裳也来不及披,推开门,小跑着出去。
事了,他正准备小跑着回去睡觉的时候,陡生变故——
何皎与秦苍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院子里来了。
倘若只是在院子里还好,但此时,秦苍正把何皎按在桃花树上。
林信站在廊下灯火照不见的地方,嘴角抽了抽。
他的房间在院子的对面,他要跑回去,势必要被那两个人发现。
那也太尴尬了。
这种事情要是被他撞见,大家明日一别,今后就不用再见面了。
林信单衣赤脚,站在风口,冻得瑟瑟发抖。心道他二人实在是没公德心,在他一个单纯善良的仙君面前,上演这种少儿不宜的场面。
他想找个地方躲一躲,躲一躲他二人,也躲一躲透心的冷风。
柴全的房间也在对面,过不去;老道士倒是在这面儿,就是进去了不好解释。
“有俩人在院子里啵嘴,所以我回不去。”
这话要对道长讲起来,太难为情了。什么是啵嘴?啵嘴是什么?本君什么都不懂。
这样想想,倒是有一个话少、可靠又体贴的——
顾渊。
林信拢着手,从院子后边绕过去,敲了敲顾渊房间的窗子:“圆圆?圆圆?”
顾渊不睡觉,夜间只是闭目养神。
他盘腿坐在榻上,却专心得连林信的脚步声都听得见。
他上前,给林信开了窗。林信把他往边上推了推,双手一攀,直接爬窗子进来。
动作之间,抖落下肩上细雪。
顾渊伸手摸摸他的肩:“又下雪了。”
林信拍拍有点湿润的衣裳:“一点点。”
他回身掩上窗扇,解释道:“院子里……何皎他们在……”他握着一双拳头,竖起大拇指,两个拇指相对点了点:“你懂吗?我暂时回不去,所以就……”
房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映着雪光,透过窗纸照进来。
顾渊看着他,点头应了一声。
林信再笑了笑:“打扰你了,你继续修行吧,我待一会儿就走。”
顾渊再应一声,重新坐回榻上,闭上双眼。
却又是专心得连林信的脚步声与呼吸声都听得见。
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林信摸黑走到小榻的另一边,在顾渊另一边坐下。
没一会儿工夫,林信连呼吸都放缓了,就快要睡着了。
晚上喝了点酒,他睡得昏昏沉沉的。
又过了一会儿,原本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顾渊忽然睁开眼睛。他从怀中拿出一捆红绳,转头看向林信。
他在夜里视物清晰,林信此时用左手撑着头,靠在一边,面上薄红,眼睫微颤,想是睡得正好。
顾渊近前,将红绳绾了个结,轻轻握起他的右手。
他二人相对而坐,所以他的右手与顾渊的左手相对。
顾渊掐了个诀,他二人两手之间,便显现出五条红线——每个手指上绑了一个。
这五条红线是林信调戏公鱼的时候绑的,但他不一定记得。
顾渊忽然有些心虚,后来想想,林信给他绑了五条,他回一根,应当也没有什么。
黑暗里,顾渊目光灼灼。
忽然,林信被他捉着的手往前摸了两把,顾渊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解释:“林信……”
林信还是闭着眼睛,原来他没醒,只是做梦。
而且,应当是做了什么旖旎的美梦。
因为林信一面摸他的脸,一面傻笑:“好俊的鱼,本君的红线给你绑一条……”
*
林信梦回自己调戏“公鱼”那晚。
那晚原该他在西山点星灯,但是他翘了班,和朋友们一起去喝酒。
几个要好的仙君闹到很晚,都喝得醉醺醺的。
林信右边抱着月老的大徒弟江月郎,左边搂着孟婆的小徒弟小孟君,活像是个昏君。
江月郎也喝醉了,抓起他的右手,从袖子里抓了一团红线,往他的手指上缠。
“信信啊,你这么贪恋美色,一根红线恐怕不够你用的。”他一挥大手,“我给你缠五根,你看上谁了,就给他缠上,保准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撕心裂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是他的右手上,每根手指都缠了一根红线。
林信看着自己的右手,笑了两声,然后举着右手,四处找自己的仙友们。
“小孟君,我们绑一根?”
孟婆的小徒弟小孟君拿着酒碗,半碗御酒,泼在他的衣襟上。小孟君笑道:“你又不喜欢我。”
林信起身,抱住夜游君的手:“夜君,绑一根?”
夜游君无情地推开他:“不要胡闹。”
“那……”林信转身去找江月郎,“月郎?”
“不要,我写话本子,又不是为了让自己体验的。”
席散之后,林信捧着自己没人要的右手,还有五根红线,东倒西歪地驾着云,回了西山。
他驾着云,低空飞过,沾染满袖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