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小甜甜
白笙在猎场里玩的乐不思蜀, 直到在来猎场的第八日,气象突变。
连续好多日的艳阳天,在他们从林子里回来的那天下午骤然转阴, 天没亮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暖了好多日子的初春又重新返了冬寒。
山上比其他方要寒冷许多,且阴冷潮湿,容胥担心白笙适应不了突变的温度而生病, 早就命人备好了车驾。
车驾趁着雨还没下大,山路还不算难行之时, 便赶着清晨的蒙蒙细雨下了山,车队刚进了城中, 瓢泼般的大雨已经落下来了。
随行的那些朝臣们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只能等着大雨停下来,山上的淤泥再次凝结能泥块的时候,才能再从骊山上下来。
突如其来的雨季来的毫无预兆, 又急又快,夜里还时常伴着电闪雷鸣, 连绵的阴雨天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天, 一直到回宫的第三天, 大雨不但没停, 反而像是越下越缠绵了……
连绵的阴雨天,把天空都变成了蒙蒙青灰色,不像前几日有太阳时那么亮堂漂亮。
且天气格外的寒冷,风吹的人凉飕飕的,白笙脸上的血管细,皮肤白的透光,在外面走廊上跑一转,凉风就能把他的耳朵鼻子都冻的红通通。
可即使是这样的寒冷天气,白笙也还是在殿里面待不住。
似乎是在猎场里把心玩野了,画画也不学了,画本也不爱看了,吃了午膳就往外面跑,顺着游廊跑跑跳跳,摸雨踩水,整日都开心的不得了,又恢复了从前活泼好动的性子,像只刚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
不过有容胥时时刻刻在旁边撑着伞,一路陪着纵着,不管是在猎场还是在宫里,对白笙来说都没差别,就连坏天气在他眼里,似乎也变成了晴朗的好天气……
可这样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是从长骊山下来的第四日早晨,那日还是和前几日一样,雨依旧下的淅淅沥沥,只不过雨势已经小了许多,像是在天地间挂了一道水帘子,看着的时间久了,竟还有种和晴天不一样的漂亮。
白笙跑去找容胥,问他今日去哪儿玩,容胥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摸着白笙的头说不能陪他出去玩了。
容胥撑手倚在桌边,揉了揉白笙的后脑,说话比往时更慢些,依旧是温柔又宠溺的语气,只不过话语声很低,“今日忽然有些事情,没办法出去了,笙笙自己去好不好?”
白笙抿着唇,拉着容胥的衣袖不放,显然不太愿意一个人出去。
容胥俯下身,伏在白笙的耳畔,轻声哄道:“别怕,先前穿黑衣裳的那些,还有那些长的高高大大的侍卫,他们都会在后面跟着你的,没人敢欺负你。”
白笙还是摇头,似乎没有容胥陪着,心里原本盼着出去玩的开心都少了许多,他装作不在意的把心里的失落掩下去,一本正经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也留在这里,陪着你一起吧,我在这里,兴许还能帮到你呀……”
容胥顿了顿没说话,手轻轻抚在白笙眉宇间,低垂着眼眸,眼里有些谁都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缓缓的将话题转移开来。
容胥扶着桌角,退后两步,缓缓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抬着手替白笙理了理斗篷上缠绕着的系带,仰起头轻声道:“昨晚不是还说,想爬上城墙去看护城河的吗,这样下着烟雨,雾蒙蒙的时候,满岸的垂柳都拢在雨中,还能听见有小鸟叫,景色一定十分漂亮,我也很想去呢,笙笙代我去看看,看回来了再讲给我听,好不好?”
烟雨红墙翠柳,容胥所描述的场景太过吸引人,何况是什么都没见过的白笙。
白笙听着,心里不禁有些意动,可相比之下,又仍然还是觉得更愿意和容胥在一起,蹭过去蹲到容胥腿边,下巴搁在他的膝上,晃着容胥的手撒娇,“那明日陛下再陪我一起去呀,今日我想要跟着你一起。”
容胥反握住白笙的手,揉了揉白笙手指上软软的皮肉,摇了摇头,声音低的几近不可闻,“明日……以后的几日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这样的答案就连白笙都感觉到了不寻常,因为依着往常的时候,即使白笙提出一些很不切实际的想法愿望,容胥也是不会有拒绝的,想方设法的都要为他办法。
可今日白笙说出的这个,简单到根本不算愿望的愿望,容胥却拒绝了……
白笙愣了愣,一肚子的疑问全都闷在了心里。
以白笙的性子,惯常都是什么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但这一次他却意外的很沉稳。
白笙没有再问为什么,弯着眉眼笑了一下,很乖巧柔顺的答应了容胥的话。
然后很兴冲冲的模样,说要自己去城墙上看雨,还软乎乎的笑着跟容胥保证,说要拿水墨画纸去把城楼上的景色画下来,带回来给容胥看。
没等容胥再说话,白笙就站了起来,转过身跑出去了,容胥伸出手去拉他,也只来得及看着白笙的一点衣角从手中轻轻滑落。
随侍的宫人们急忙撑起伞,隔开被风吹的飘进来细丝,跟着白笙跑了出去。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轻快,迈着小步子跨过门槛,啪嗒啪嗒的就沿着长长的游廊往小书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容胥跟在白笙后面出去,扶着门框往外面望的时候,白笙的身影已经被掩进了朦胧的雨雾之中,快要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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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的景色果然和容胥描述的一样美,甚至还要漂亮一些,因为在护城河外的河堤上,在蒙蒙细雨中,还有撑着各色各样的油纸伞的行人,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小花,开在了翠绿的堤岸上。
这样美的景色,白笙却看的无精打采,他在城墙上晃了一圈,想起来要给容胥画了画带回去,呆呆愣愣的四处望了一圈,才慢半拍的发现,他压根就没带画纸和笔墨。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好像跑去了小书房,可跑去了一趟,竟什么都没拿就又出来了?
白笙伫立在城墙边上,愣愣的看着城墙下的风景,甚至都开始怀疑,他刚刚到底有没有去过小书房,可他方才一直都心不在焉,现在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干了什么。
白笙越想就越感觉,原本就很失落的心更难受了。
他沿着城墙的楼梯一点点往下爬,听着像哭泣一样的落雨声,忍不住压着嗓子,跟着难过的哼哼了几声,但这次容胥不在他身边,没人会来哄他。
城墙下有銮架候着,白笙不必自己走路,好几个宫人跟在一旁替他撑着伞,等看着他进了轿子里面,才放下帘子收伞。
斜雨飘飘,宫人手中的油纸伞在各个方向都挡住了风,谨慎又小心伺候着,白笙从头至尾衣角都没有湿一寸。
车架摇摇晃晃,碾过湿答答的宫砖,载着出来还不足一个时辰的白笙又回了平清宫。
平清宫内没有人。
白笙没有做到答应容胥的事,带着画回来,含着忐忑不安的心跑进殿中,却发现容胥不在寝殿里面,他又跑去了书房,里面依旧是空荡荡的无人应答。
白笙抿着唇,迈着轻轻的步子,慢慢往主殿的方向走了回去,宫人们怕白笙一不留意摔了,见他不再跑了,终于松了口气。
整个游廊里都是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脚步声,还有落在长廊外青石板上的雨滴声。
他偏过头,看向游廊外面的雨帘 ,忽然想到了以前他来书房找容胥的情形。
那时容胥很少在寝殿待,总像是有做不完的事要做,白笙那时还进不了容胥的书房,他又不愿意孤零零的待在寝殿,所以没隔一会儿,便要跑去书房外面望一望,一天要在这个长廊上跑来跑去好多次,盼着容胥能早点回来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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