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 第79章

作者:怀愫 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和 民国旧影 玄幻灵异

问米婆都只有姓氏,尊称她们一声仙娘, 孙仙娘是这一带最有名气,也是要价最狠的。

别的仙娘请人上身,多是因为主顾思念地下的亲人,或是有事不能决断,只有她除了请人上来,兼还做些别的事。

苏茵这才找了她:“生辰八字。”

孙仙娘细眼一眯,吊眉看她,取过她压在米盘下的黄纸,看了一眼说:“想好了?真烧了八字,可就不能反悔了。”

“想好了。”除了这个,她也没有别办法。

孙仙娘又依法开坛,身子摇摇晃晃请詹少堂上身,口中又吟唱着似咒似谣的曲调,身子陡然僵住,整个人姿势形态都变了。

“送来了?”又是那种似男非女的声音。

孙仙娘屋中满室红光,蜡烛火苗微微抖动,一丝阳光都照不见进来,苏茵透过孙仙娘,与詹少堂对视。

大烟鬼露出一付黄斑牙,冲她咧嘴笑着。

苏茵捏紧手包:“你得到你想要的,就别再来纠缠我。”

“孙仙娘”喉咙里嘿嘿两声,捏着那张黄纸在蜡烛上点燃,等那黄纸烧化成灰,孙仙娘才颤抖着回过神来。

苏茵拿出一卷钱,摆在桌上。

孙仙娘豁着牙数钱,赶紧拿上钱去买管烟,抽上一口,她骨子里的疼才能好受些:“小丫头,以后你再来,我算你便宜点。”

“不用了,我不会再来了。”

孙仙娘一边数钱一边笑看她的背影,这种事情,只要尝过了甜头,就停不下来了。

“那女娃娃一看就命好八字旺,不容易走的,你不如打打她小人,反正八字也有了,打一下霉一月,打一夜霉一年,打过小人步步高升。”

苏茵站在斗室里,眼前一片红,晃得她眼花,孙仙娘的声音直钻进她心里。

“你可想好了,今天是十六,错过这个日子,要到二十六才能打,夜长梦多。”

苏茵又拿出钱来,跟着她转身就走,大步迈出门去,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来了!

天一黑,陶咏华就觉得犯困,她平时还要读读书,替校报写写文章的,但今天她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恍惚间耳边响起了锣鼓声,有什么人在她身边办喜事,远远传来“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结良缘”。

陶咏华睁开眼,是谁家?这么晚了,还在打锣办喜事?

睁眼就是一片红,屋子还是她的屋子,可屋中有许许多多人走进走出,全是些她不认识的。

穿着旧式丫环衣裳,一个个笑意团团,穿都穿着红衣绿裤,个个都是一双小脚。

她们在窗上贴喜字窗花,还伸手扶陶咏华坐到镜子前,替她梳头,又拿出一双盘金缀珠的龙凤鞋,弯腰替她换上。

“你们是谁?这是要干什么?”陶咏华觉得不对,她一脚踢掉了龙凤鞋,那几个丫头力气很大,把她按在妆台前。

陶咏华挣扎中看了一眼镜子,吓得身体一软。

镜子里的丫头老妈子一个个都是纸扎人,她们脸色苍白,面颊上两团红晕,眉毛眼睛,连笑容都一模一样。

两个纸人拿着一件大红纸衣,冲陶咏华走过来,想把这件纸衣套在她身上,纸人的嘴不动,可发出声音:“新娘子快换喜服,上轿的时辰快到了。”

陶咏华突然明白了,茵茵做的就是这个梦。

她本想挣扎着跑出去,可她刚推开纸人,头上就像被重钉打了一下,头痛欲裂,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肚子上又是一下。

孙仙娘点着香,面前摆着香炉,炉下压五张黄纸,面前还放着一刀生猪肉。

她手上捏着张黄纸剪的小人,上面写着陶咏华的生辰八字,用鞋底一下一下打着纸人的头,口中念念有词。

“打你小人头,让你永世难抬头。打你小人脚,让你有脚无路走。”

陶咏华疼得满床翻滚,那些纸人牵起她的手脚,把纸衣纸鞋套在她身上。

一穿上纸衣,陶咏华人就昏昏沉沉的,她眼看自己被抬进轿子,又看着那些纸人吹吹打打,把她抬到一栋纸房子面前。

“新娘下轿。”纸扎的媒婆把红绸往 陶咏华手里一塞,牵着她进喜屋。

那纸屋子明明很小,可她越靠近,纸屋门就越大,她晃晃悠悠走了进,那里已经高朋满座,人人都在等新娘子进来。

“我不是新娘子!我不是新娘子!”陶咏华被两边按住了要拜堂,她想叫,喉咙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喜桌前那个男人回过头来,向她伸出了手。

陶咏华不肯把手递过去,她瞪着那个男人脸,想看清楚他的样子。

可那男人脸上好像罩了一层黑纱,陶咏华看不清他的模样,她用目光求救,四处找能够逃走的地方。

只见喜桌上摆着两块牌位,一块刻着她的名字“陶咏华”,一块刻着新郎的名字,她刚要去看,就被拍醒了。

陶太太坐在女儿床边:“囡囡,怎么啦?做噩梦啦?”

她穿一身织锦旗袍,胸前一串翡翠链,链上一只玉雕观音,昏黄灯光下,观音玉像发出润泽的光。

陶太太刚刚打麻将回来,听说女儿一早就睡了,不放心过来看看,就看到她在床上拼命挣扎,出了一身汗,赶紧把她拍醒了。

陶咏华猛喘口气,她半天才回过神,妈妈替她揉胸口揉肚子:“怎么啦?梦见什么了闹这么大的动静?”

陶咏华把脸靠在妈妈身上,她明白了什么,抖着嘴唇想问苏茵是不是定过亲,还没开口,就见房间门口露出睡裙一角。

“没事,我就是做梦了,稀奇古怪的梦。”

陶太太摸摸女儿:“你啊,学校里活动又多,又要照顾你表妹,肯定没休息好才做噩梦,明天让周妈给你炖点糖水燕窝 。”

睡裙汗湿一片,陶咏华许久才平复心情,再也不敢闭眼,坐在床上等东方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