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恺撒月
沈雁州苦笑道:“遇到了太子妃。”
众人大惊,沈雁州这才将原委从头道来,又笑道:“我随口说他是小贼,他竟然认了。只不过……”
那大汉怒道:“怎么又来个只不过??”
沈雁州仍是笑道:“他当真是个小贼……”
那大汉皱眉道:“此话怎讲?太子妃在自己府邸做贼?难不成做了家贼?”
沈雁州懒洋洋往贵妃榻中一靠,隔着衣袖捏了捏那颗连着金链的珠子,长叹一声,怅然若失,怔愣了片刻才说道:“是个偷心贼。”
大汉道:“听不懂,沈雁州,你怎么比程空还要神叨叨?”
程空坐在一旁,闻言也长叹一声,说道:“首领都成了这样,还起什么义集什么兵,不如各自分行李回老家去吧。”
遂一甩袖子离座,将吵嚷纷纷的同伙全扔在身后。
沈月檀自然半分不知晓这些纠纷,第二日清晨强撑精神,换了一身沉甸甸、亮闪闪的华服,携了贺礼,与太子一道进宫。
太子是天帝的独子,然而并不如何受宠,不过同太子妃并肩站在玉座殿领头的位置,领着群臣与命妇道贺。
沈月檀偷偷瞄了眼玉座之上的那人,只见到个笑容可掬的年轻男子,不像阿朱那的父亲,倒像同龄的兄弟。
只是眼神极冷,无意中对上时,沈月檀只觉后背窜起一阵寒意,急忙低垂下头。
坐在天帝身边的美貌女子掩嘴笑起来:“天帝做什么盯着儿媳看,好好一个俊俏小哥,被你吓得脸都白了。”
天帝手中转着深红剔透的琉璃杯,凉薄嘴唇微微上勾,“身为天家儿媳就这点胆子,不要也罢。”
沈月檀虽然丝毫也不想做这什么劳什子天家儿媳,然而被人当面嫌弃成这样,难免心中有气,暗暗皱起了眉。
阿朱那笑道:“阿月莫怕,父亲同你说笑罢了。”
帝释天似笑非笑,狭长凉薄的双眸往玉座下扫了一眼:“你猜朕是不是说笑?”
天帝这半真半假疑似威胁的说辞,顿时令殿中上下冷凝成冰。
沈月檀思来想去,别人的家务事,他可不愿搅进去,为今之计,还是示弱为上策。
他便低眉顺眼,往阿朱那身边靠了靠,显出无限依赖。
正因低着头,沈月檀并未看见天帝骤然间愈加阴冷的眼神。
朝贺之后,百官入席。
太子与百官在一殿,沈月檀却被分到内眷所在的宝珠殿。
宝珠殿离得远,沈月檀跟随引路的内侍穿过庭院、树林、假山、湖泊,在抵达一处竹林包围的凉亭时,引路内侍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月檀心中警铃大作,突然转过身,果然见到有人立在身后。
那男子来得悄无声息,一身纯黑间金的华美袍服,容貌俊美阴冷、唇角含笑,却令沈月檀无端想起正徐徐吐信,玩味观赏走投无路猎物的毒蛇。
那人前进一步,沈月檀便下意识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撞上了凉亭柱子,那人一伸手,撑着柱子,微微躬身下来,笑意快要溢出来,柔声道:“圆圆,方才我与你说笑罢了,莫要生气。”
沈月檀瞪圆了眼:“天帝、天帝只怕认错人了。”
帝释天低声叹气,半点不见觐见群臣时的冷漠傲慢,竟抚了抚沈月檀脸颊,语调愈发柔和:“当真生气了……圆圆,是我一时糊涂。你这次醒来后,突然对阿朱那好了起来,我也是会吃醋的。”
沈月檀一言不发,垂目不与帝释天对视,然而心头却是如遭晴天霹雳,翻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得快要站不住,全靠身后柱子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身为太子妃,莫非,还同太子的父亲有什么纠葛不成?
这是何等悖逆伦常的事。
难怪阿朱那总对他客客气气,并在他表达亲善时,总难以克制地流露出冷淡得几近嘲讽的意思。
帝释天仍在低声哄他,男子身材尤为高大出挑,沈月檀低垂着头,天帝压袍的几件精美吊坠便尽数落入他眼中。
有珊瑚珠穿的璎珞,有雕成小巧如意的羊脂白玉,有……不知什么材质做的青色扁长吊牌。沈月檀眼神好,观察得细致入微,那吊牌一面阴刻着圆环,圆环均分八段,每一个支点上都刻着小小的佛像。
……这哪里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还未曾去觅,这钥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月檀正好听见帝释天在满口允诺,要送他礼物赔罪,要他尽管开口。
少年顿时扬起眉,问道:“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帝释天越靠越近,将他整个拢在怀里,周围已经不见闲人,低声道:“心肝,自然要什么给什么,要我这条命也给你。”
沈月檀忍住一身恶寒战栗,露出刁蛮神色,冷笑道:“我要你的命有何用?不如将压袍的宝贝送我。”
帝释天愣了愣:“就这样?要哪个?”
沈月檀板起脸来:“全部。”
帝释天怔住,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眼神,隐含嘲讽,仿佛在嘲笑他,连这点考验都过不去。
这天人之国至高无上的王只得低声下气叹息,一样样解开压袍饰物,两手奉上。
沈月檀毫不客气,全数笑纳。
帝释天还想同他亲昵,却被这小子正色提醒:“天帝今日万寿,群臣正等着呢。”
帝释天只得作罢,只摸了摸手聊慰相思,说道:“过了这几日,我将阿朱那派出去巡查,再接你进宫。”
沈月檀又是一阵恶寒颤抖,却强忍了下去,敷衍几句后出了凉亭。
天帝万寿节极其隆重,珍馐美食流水样送上来,伶优表演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