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雪鸭
说着,还不等谢崇和有所反应,她伸手一挥直接将他逐出了镜中世界。
没了谢崇和的哭喊求救,房间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钱姨娘托着手中的那滴血,慢慢地转身看向谢臻。
“三爷,您知道我要做什么吧?”
谢臻没有回答,也没有制止,旁人的纠葛,他没有兴趣去管,谢家的恩怨,他更没有心思去管。且此事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前日埋下的恶因,今日生出了恶果。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大太太的房中。
一旁的留声机上,唱片还在一圈圈地转到着,软甜的歌声从黄铜色的喇叭中传出,惹得人生出几分困意。
谢臻与叶鸽站在窗外,看着那昏暗的光芒慢慢浸染的房间中,钱姨娘就站在那阴影中,随着铜镜范围的扩大,向正在床上小憩的大太太走去。
她没有掀开那最后的床帐,只是站在床边看了一会,而后蹲下身来,将一只黑色的小匣子埋入了床底的青砖下。
叶鸽隔着窗户,望向正在填埋青砖的钱姨娘,他并不知道同样的咒法用在大太太的身上,她究竟会不会发现,也不知道那个曾在除夕宴上对他笑得和蔼的妇人,究竟会听到些什么。
钱姨娘在做完这些后,就站了起来,如她来时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人,安安静静地走出了大太太的房间,来到了叶鸽与谢臻的面前。
“你的事都做完了吧?”谢臻看着眼前的钱姨娘,淡淡地问道。
“是,”钱姨娘点点头,破裂的嘴角上扬了一下,转头再看向叶鸽时,眼神中竟带上了几分歉意:“我的事,都已经了结了。”
“当年我醒来时便被困在镜中,一直浑浑噩噩的,根本无法控制什么……直到那日叶少爷拿起了镜子,我忽然发觉自己能够从镜中出来了……所以才一直死死地缠在叶少爷的身边。”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即便钱姨娘一开始确实有错,叶鸽也难再责怪她什么,只当是自己做了几场噩梦吧。
谢臻却依旧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只是点着烟杆道:“我不愿与你多说些什么,既是谢家欠了你,先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如今约定已了,你趁早从鸽儿身上离开吧。”
钱姨娘听后,长长地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是自然,我现在就撤去铜镜--”
说完,笼罩在三人周围的暗黄色阴影便开始一点点地撤去,叶鸽也感觉到有什么阴寒的东西,正从他的身体中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碎裂之声,叶鸽慌忙循声看去,只见一道裂痕赫然出现在身后。
“怎么回事?”谢臻已然警觉地挥起半虺杆,还未发力,便感觉到了这铜镜对他的限制。
“这,这我也不知道!”钱姨娘也慌了神,她能感觉到这承载着她的铜镜,居然正在碎裂!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被暗黄笼罩的地方,都开始绽开一道道裂痕,这镜中的世界,仿佛马上就会崩塌。
作为附着在镜子上的魂灵,钱姨娘也同样承受着破碎的痛苦,她原本就已经腐败的身体,也开始布满裂痕。
与此同时,叶鸽的身上虽然没有出现裂痕,但他还是感觉到身体似乎被铜镜牵制着,好像随时会跟着一起碎掉。
“镜子……镜子撑不住了,我解不开叶少爷身上的……”钱姨娘已经无法站立了,她勉强伏在地上,想要抓紧最后的时间,从叶鸽身上脱离,但却完全没有用。
谢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顾不上指责什么,强行催动起半虺杆,想要直接带叶鸽从镜中脱离。
白雾凝成的虺龙从杆头涌出,但龙身却一直断断续续,根本无法聚合成力,只能勉强缠护在叶鸽的身边。
而叶鸽受铜镜的影响也越来越大,身体猛地爆发出一阵撕裂的剧痛,令他险些直接半跪到地上。
幸好谢臻及时发现,将他紧紧地揽到怀中:“鸽儿!”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说完,他再次用力催动半虺杆,周身的灵力术法皆凝于一臂之上,虺龙仿若困兽般,发出巨声怒吼,溢着白光的身体不断甩动。
可那铜镜便如天然的牢笼,将叶鸽死死地缚在原地,根本无法撼动。
“已经不行了……叶少爷,是我对不住你,”钱姨娘的身体已经破碎了大半,她用残损的手掌,使劲撑起身子,冲谢臻喊道:“三爷……您与这铜镜并无牵扯……快走吧。”
叶鸽从未承受过这样的痛苦,身体好似要碎成千万块,他已经疼得快要失去意识,只是凭着本能咬住了谢臻的衣襟。
谢臻仿佛没有听到钱姨娘的话,继续强行驱使着虺龙在铜镜中直撞而去,想要破出一条生路,一条可以带他的小鸽儿离开的生路。
“没有用了,三爷……再迟您也走不了了!”钱姨娘的声音几近嘶吼,叶鸽原本已经被身上的疼痛折磨得失去了其他所有的感觉,可这一声垂死的劝告却传入了他的耳内。
先生……
先生……快走……
叶鸽的眼前一片模糊,连视线都已碎裂成块,他只能用除了痛之外,几乎再没任何感觉的手指,在谢臻的手上,用力划下字迹。
“好,快走……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走了。”
谢臻用力吻住叶鸽满是汗水的额头,他的精力也几近衰竭,心口的虺龙璧爆发出炙热的温度,好似要将他的胸膛熔出一个窟窿,巨大的虺龙仍在碎裂的空中咆哮,与铜镜所带来的压制殊死抗衡。
来不及了……先生快走啊……
刻骨的疼痛中,叶鸽只剩下唯一的执念,他要让谢臻离开。
什么百年白首,什么同棺同穴,他都不要了,他只要他的先生活着。
小鸽子在那一刻,仿佛张开了翅膀,他拼尽所有的力气,从谢臻的怀中挣脱而出--
“哗啦--”叶鸽听见了铜镜彻底破碎的声音,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整个身体像是在坠落,在坠落中碎掉。
可转眼间,他就又被无以言喻的力量抓住了,叶鸽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谢臻近在咫尺的面容。
铜镜破碎前的最后一刹,狂怒的虺龙终于突破了所有的禁锢,殷红的热血从谢臻的胸口洒落,沾湿了叶鸽的脸颊。
但他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只是用手臂,紧紧,紧紧地将他的小鸽儿环抱。
作者有话要说:谢家的烂事马上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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