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猫不爱叫
第二天，当众人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他们意外发现自己不能再看清其他人的脸。仿佛有一团雾气将彼此的脸挡住。
更令人觉得恐怖的是，玩家们发现，他们记忆里，对方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
“阿简，我应该记得你……”汪雪拿着纸笔试图画出简空的模样，却发现画出来的线条都是无意义的。不仅如此，她甚至连程江的脸都快忘记了。
“怎么会这样！”众人有一瞬间的迷茫。
程江还算冷静，“别的先别管，先找到咱们自己的人！”
很显然，这楼里的其他玩家也是这么想的。很快有人来程江他们这一层楼送信，告诉他们徐媛马上过来。
简空他们这一层有一个巨大的自习室，众人就把这里当成了暂时开会的地方。
越来越多的玩家聚集过来，自习室的椅子也逐渐坐满了。到底都是老玩家，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但还是能保持基本的理智。
“咱们大家来总结一下目前的情况吧！”说话的是简空这边大天狗那个队里的队长。他们队里有个神经病npc，关于农场的事儿，他们知道的更多。
“大概的内容你们应该也能推出来，我们被分成两边来培养，然后两边同时通过考核，就会被送到高级中学来。”
“但是除了农场以外，我们还得到了一个关键词，就是信仰和神。我们这边那个npc一直在念叨这些，而且四角游戏的时候，我们都发生了危险，只有他一直没有被攻击。”
“但是后来上车的时候，他却突然死了。我怀疑是你们那边有人没有通过考核，导致了他的死亡。”
“的确，那个过门失败的人答题卡是大天狗。”赵续点头，算是肯定他的说法，“但是现在有两个新问题，第一，就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做这个试验？从世界观的合理性来推测，我们目前得到的所有可能的结果都不存在绝对合理性。第二，就是双胞胎的对应性。我们现在完全不记得彼此的脸，是不是为了避免我们通过脸来寻找我们的另外一半？”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必须保证这个楼里的所有人都是安全的，否则，很容易造成死人的状况。”
“是这样。”那人的队友小五点头。在车上的时候，那个神经病npc就坐在他边上，死的时候，血溅了他满身，那一刻，他的确是被吓到了。
所以，比起别人，他们队伍的人更加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倒霉副本。但很可惜，在这个高手如云的本里，他只是当中最普通的玩家，他甚至感觉，副本之门选择他，很可能是因为选不到别人了。
因此，他格外焦躁，在共享信息的时候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先说，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可结果，除了赵续，其他人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可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很难推测众人的想法。
赵续作为副本里的老玩家，许多人都认识。知道他是个老好人，不会让人下不来台阶。所以其他人不说话，难道是在嘲笑自己？
这人心里越发忐忑，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卑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已经知道自己过关的方式比其他人简单了，也听到昨天晚上有人讨论，说以他的能力要不是碰上那个npc全程指引，根本连带领自己队伍里的人找到线索的可能都没有。
所以，就因为他过关过的简单，所以他们就可以瞧不起自己？
小五一时间有点陷入死循环，然而比起他，屋里另外一个人的反应要更大，就是小五他们的队长。
从小五开始简单复述他们的经历后，他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用眼睛四下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紧接着，就在小五发呆，大家也没有讨论的时候，他突然猛地扑向赵续那边一个玩家，捏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人往桌角撞去。
自习室的桌子都是铁的，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你疯了！”乔宇齐就在边上，第一时间把人推开。可下一秒，这人就抽出武器，像是要跟他同归于尽。
“把他抓住！”徐媛的声音响起，很快有人冲过去，把他绑在凳子上。
那人还不服，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你们不就仗着自己是大社团的，瞧不起我们这些底层爬上来玩家。呵呵，要是换个出身，谁不一定给谁当狗呢！”
这人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别说其他被骂的，就连他们的队友都觉得不对劲儿。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穿着代表这垃圾场出身的黑色校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方才发难那人的队友中间，熟门熟路的锤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小五你怎么回事！让你睡醒了喊我你怎么忘了？”
“什么？”熟悉的声音让小五脸色骤变，他下意识和来人分开了距离，颤抖着嗓音问道，“你是谁？”
那人觉得莫名其妙，“我是你的队长啊！”
小五惊悚的转头，看向那个被捆在椅子上的人。那人还十分气愤，觉得自己队伍好心分享线索，却不被重视，他像是活在另外一个空间里，完全不在意这边的变化，坚持的谴责着其他人的冷漠。
这个做法也的确和自家队长平时的情况一致。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周围看看，小五茫然的环顾四周。
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们方才说话的时候，这里许多人都没有参与讨论。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习室里的人，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十个。
重点是，他们并不能在重重雾气里，分辨到底哪一个才是他们真正的队友！
而此时，那个后来的队长也发现了前面队长的存在。他先是惊讶，然后就像是疯了一样，说什么也要杀掉那个冒充自己的人。
乔宇齐担忧的问身边的简空：“阿简，会不会出事儿？”
简空摇摇头：“不会，因为他们谁也不想死。”
第057章 兰时（15）
简空这一句话像是揭穿了两人争执之下拼命隐藏的遮羞布。分明方才还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现在却全都僵持到了原地。
“你们队长叫什么？”简空凑到那个小五身边。
“厉励。”
“丽丽？”简空诧异了一下，然后随手拿了把椅子倒扣在桌子上，随意卸下来一条凳子腿, 递给了其中一个嚷嚷着要杀掉对方的丽丽手里。
赵续直接懵了, “这，这可不行……”
然而他话刚说到一半, 就被人勾着肩膀拉走了。
说话的是阙山鸣，“小孩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赵老爷子你快在旁边歇一会。”
“胡说什么！我一点都不老！”被踩中了痛脚，赵续瞬间不再关注那边。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阙山鸣非常不走心的哄了赵续一句, 然后他不知道从那里拆了另外一条凳子腿递给了坐着的那个厉励, 并且温柔的劝他，“别愣着了，武器都给你们了, 快打呀！”
“我听说厉励武力值颇高，你们打一架, 谁赢了，谁就是真正的厉励。”阙山鸣一副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简空点头“对对, 快点打，打完我们还有别的事儿要商量。”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有那么一瞬间, 众人觉得, 这俩人在简空和阙山鸣的眼里，就是两只猴子。他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简空和阙山鸣根本就不在乎。
乔宇齐和程江对视了一眼, 觉得简空这个做法有点奇怪。他虽然一向思维跳跃，但内心却是一个非常柔软的人。就算不想多管闲事, 也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汪雪摇摇头，示意先看看。她还记得《金平糖》的时候，简空等第二队等到了最后，即便他明明知道那个小丑一定回不来了，却还是固执的等到了最后一轮。她能够感受到简空对于生命的敬畏和尊重，所以她明白简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小媛咱们不管吗？”徐媛身边的人轻声询问。
徐媛摇摇头，反而像是规避灾祸一样，把自己这边的人带远了一些。
自习室里且不论是玩家还是npc，加起来一共有三十六个人。但是除掉两个厉励和小五还有聂秀以外，其他的这三十二个人都对厉励的真假漠不关心，甚至对他的生死也漠不关心。
完全把他当成了还原副本之余的消遣。
和厉励一起来的小五和其他一个叫聂秀的都看不下去了。他们也知道这在场的其他人都是高玩，可即便如此，这种明目张胆的戏弄也让他们感觉承受不了。
小五直接推开简空，就想往厉励那边冲。然而刚走出一步，就被简空拉住了衣领。
“放开！”小五朝着简空低吼。他知道简空是最近风头很胜的新人。但是那又如何？出事儿的是他队长，他随时有为了队长和任何人拼命的勇气！
可简空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想你的队长永远被另外一个人取代，你大可继续表现出你对他的在意和忠心。”
“什么？”小五愣住，想要仔细问问。却发现徐媛也走到前面，挡在了聂秀的面前。
直播间里，众人看见这些细节也都有点疑惑。
“这是他们做的局？”
“难道他们已经找到分别两个厉励的方法了？”
“可也没人商量吧！就是一瞬间，阿简和阙神各递了个凳子腿过去，大家就都明白了？”
直播间里的人都感觉自己仿佛没有了脑子。倒是吴双尧带着人站起来，准备回去了。
“社长，咱们不看完吗？”
“不看了。这本子有山鸣在，已经是稳过了，在加上那个简空，估计结束的会比预想的还要快。只能说不愧是被阙山鸣看上的小朋友。果然厉害。”吴双尧深吸了一口气，“这游戏世界里的格局要变了。”
他说着感叹的话，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深刻，“走吧！咱们这帮老骨头终于可以好好养老了。”
和他一起的社员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但还是跟着他走了。
在路过滕万州的时候，吴双尧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话，“等简空出来，你应该好好地给简空磕个头，毕竟人小孩可是救了你的命。”
滕万州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地瞪着吴双尧。
吴双尧笑得更加开怀，“看我没用，好好看看你的救命恩人。”
说完，吴双尧就带人走了。
副本外的小插曲一闪而过。而副本里，小五的心思却已经是百转千回。
很明显，就在方才出现两个厉励的时候，房间里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推测出来一些事儿。包括和简空一起进来的乔宇齐，他好像也懂了什么。
可自己和聂秀还有厉励却仍旧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能在毫无关联的几句话里布了个局，而他们三个，只能成为这个局里的棋子。
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玩家和玩家之间的差距。对于简空他们来说，一照面就能看透的事实，对于他们来说，却难比登天。可即便如此，这些厉害的玩家，却都对他们心存善念，最起码，他们现在都在尝试着保全他们每一个人。
小五低下头，他说不好自己是应该扭曲的嫉妒，还是应该感谢他们的善良。
而在这种绝对的冷漠下，那两个厉励手里都拿着武器，面对面站着，却久久没有动手。
长久的被围观终于让两个厉励都感受到了生理性的不适。
无声的鄙夷比说出来的指指点点更令人不安和难受。
因为说出来的语言是有边界的，被骂是个傻逼，就代表了骂你的人，就觉得这是个傻逼。但是不说出来，只是嘲笑，就永远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到底有多可笑。
脑补，是放大恶意和恐惧的最便捷的方法。而沉默，更是嘲讽和歧视的最高境界。
“你们是故意的吧！你们有毛病吗？我得罪你们了？”一句接着一句，之后进来的那个厉励终于绷不住了，他扔掉了手里的棍子，不可思议的质问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可没有人回应。除了圈外零星蹦出的一句“是啊！这些人怎么这样？”，就没有人在说话了。
每个人的脸都在迷雾中笼罩着，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冷漠。
后进来的厉励控制不住，终于开始质问，“小五，聂秀，你们俩也这样？”
“有了新靠山你们就不管旧主子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长久的沉默。小五被简空控制着，低垂着头，面对这种质问浑身都在颤抖。而被徐媛挡在身后的聂秀，却已经红了眼圈。
似乎感受到聂秀的难过，徐媛转过身，把聂秀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在无声的安慰。
而这样的举措，在后进来的厉励看来，更是一种无声的示威。
徐媛轻而易举的，就把跟了他许多年的队友给笼络走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胸口奔腾的情绪，指着聂秀和小五骂道，“人啊！真是危机的时候才能看透，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好的，竟然也这么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