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拐跑游戏 第241章

作者:林夕林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直播 万人迷 网游竞技

……

十二岁的池殊许下愿望,他要和怪物、温千华,他们三个人一直待在一起,住进一个很大的房子里,那里要有阳光,有海,有花,没有骗子与谎言,他再也不用戴上面具,可以永远地做自己。

哦,怪物不能算是人,但这个小细节不用在意。

后来他进了组织,那里的世界比工厂里的还要残酷,他不得不直面死亡、杀戮、以及弱肉强食的吃人法则。

获得短暂活动时间的周末,他独自去了游乐园,看了电影,在巨大的商场里逛到关门,但却再也找不到当年怪物用触手带着他在屋子里飞来飞去的快乐了。

藏在他影子的怪物冒出头,问:“这是为什么呢?”

池殊想了想,认真地说:“快乐是不能弥补的。小孩子能获得最多的快乐,而越长大就越无趣,如果我当小孩的时候没有玩过云霄飞车,等大了再去玩,玩一百遍一千遍也不会快乐。”

怪物表示难以理解。

“就像我现在想吃冰淇淋,但如果你明天把它给我,我可能就不想吃了。”

怪物理解了。

他趁着老板不注意,偷偷打了个双拼冰淇淋,用触手卷给他,虽然形状不太美观,但胜在分量很足,冒出来的冰淇淋尖有他半张脸那么高。

池殊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白色的奶油沾上了鼻尖。

……

他习惯了对方的陪伴。

他习惯了在自己噩梦惊醒的时候下意识去喊余渊的名字,习惯了自己的脚下永远比别人多一道影子,习惯了偷偷伸进他掌间与他十指相扣的手,习惯了每一次结束了绝望的训练后,回过头去,毫不费力地就能找到怪物熟悉的身影。

永远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永远有一道影子跟着在他的背后,永远有一只怪物会等他回来。

池殊想过以后,想过当他走过少年青年,步入中年,再到白发苍苍的老年,怪物依旧是怪物,一团漆黑的巨大的影子,不会老,也不会死,所以他可以一直一直陪着他,直到他死去。

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怪物会离开。

******

获得新的身份后,池殊去了A市,花钱买入一所高中,体验了一年半的校园生活,通过高考进入了全国最好的C大。

那时组织的残党已经基本被清理干净,大半都被一个代号为W的新兴势力给吞并,池殊虽然一直都有暗中关注消息,但已经不再想和这些有所牵扯。

扮演一个好学生对池殊来说轻松得如同呼吸。

他不费很多力气就能获得优异的成绩,博得老师的欢心,虽然是临时插班,但没几天就和班上的学生玩成一片,在池殊的眼中,他们友善、天真、清澈,所有的恶意都写在脸上,只需要他的几句好话和一把糖就能哄好。

他的人生在通关地狱难度后进入了新手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

但这才是十六岁的他应该有的生活。

获得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暑假,漫长得无聊,一时兴起,池殊回了在组织那几年里所住的故居。

房子位于组织名下,没有房东,新势力的头目也看不上这么几间破房子,这里位置又在比较偏的郊区,连小偷都没有,他们逃走后,过了一年半,锁依旧原封不动,就是有些锈。

池殊用钥匙对上锁眼,慢慢把打它开。

你不应该回来的。

一个声音对他说。

这里有太多他们过去的回忆。

一旦打开它,你会在其中迷失。

我只是来把它们销毁。池殊提醒自己。

门开了。

重要的资料早在他和温千华叛逃前仔细地烧掉,房间里余下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拉开窗帘,让阳光在时隔一年半后第一次照进这间屋子,光束里飘舞着尘灰,像定格的灰色的雪,他被呛到,重重地咳嗽,咳出了眼泪。

池殊走进了他的卧室。

这里与他和怪物有关的一切东西都早就被他带走,在他十六岁生日过完的第二天被他亲手焚毁,和过去那个满口谎言的自己一同埋葬。

但他依旧不死心地翻找,在找什么,他也不知道。

直到池殊用铁丝撬开最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杂物箱。

里面都是一些被弃置的物品,以及废纸,纸上有池殊演算的草稿、无意义的涂鸦、和他写的幼稚童话。

飞舞的灰尘中,他一页一页地翻,翻得很慢,仔细地把边角都抚平,直到翻到某一张——

那不是他的字迹。

一眼一板的、犹如刚学字的孩童般写下的方块字,很丑,但格外认真,没有错误与涂改,每一行与上一行对齐,正反边角都被填满。

池殊每往下翻一页,字就会好看一点,直到翻到尽头,上面的字体已经是漂亮而规整的楷体,笔触细腻,如同印刷。

总共六十张纸,每一张都写满了同样的话。

【余渊喜欢,池殊。】

多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第153章

——池是六笔, 殊有十划。

池殊教怪物写的第一个词,是自己的名字。

他不算是一个好老师。

他连对待自己都没有太多耐心,更不要说教别人。

但怪物一定是个好学生。

被罚抄后, 他把池殊的名字在纸上整齐地写了三千遍,在池殊的监督下, 只用一条触手。

写完后,他问出了那个在他脑海中徘徊已久的疑问:

“为什么你要叫我“余渊”?”

——池鱼思故渊。

池殊脱口答道。

他取名很草率, 就连自己现在用的都只是从字典里随便翻了两个, 当初给怪物取名的时候, 脑海中闪过的是这一句话,于是名字就这样定了。

“吃鱼思故园。那是什么意思?”

池殊把完整的诗句写下来,慢悠悠给他解释。

——就是说, 池塘里的鱼, 会想念过去自由的家。

“那你会想念过去吗?”

……

——那你会想念过去吗?

光怪陆离的记忆瞬间崩裂成碎片, 汇聚成这一句空灵冰冷的质问, 深深扎入脑海,池殊猛地从梦中醒来, 恍惚的视野里,是白色的、熟悉的天花板。

医疗仪器塑胶的味道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涌入鼻腔, 迟钝的嗅觉开始工作, 池殊转动了一下僵涩的眼珠。

他讨厌医院。

旁边的小男孩发出尖叫。

叫声扎得他耳膜生疼, 有些无奈地想转过头去让家长管好孩子,但顺着对方哆哆嗦嗦手指所指的方向, 他看到了自己扎着输液管的手背。

啊, 回血了。

头顶的吊瓶已经流尽,黑红色的静脉血沿着纤细的软管慢慢地往上移,犹如一条滑腻的蛇。

他的手背冰冷到麻木, 感觉不到疼。

池殊的反应仍旧有些迟钝,仿佛把一部分自己丢在了回忆过去的梦里,小男孩的妈妈急忙帮他叫了护士,脚步声匆匆靠近,他听见了来自护士的数落。

池殊抬起头,微笑说:“谢谢。”

少年的态度过分诚恳与温和,再配上那副带着病气与憔悴的优越皮相,很容易激发人的保护欲与同情,妈妈摆手说没关系,护士的数落也变成了叹息。

临走前,池殊送了小男孩一大袋零食。

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来医院吊盐水。

他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去医院,拒绝了舍友过分热情的好意,自己打车来了。

新来A市上大学的那几个月,池殊运气不太好,接连感染了两种流行病毒,上吐下泻,身体冰火两重天,人难受得要命,他严重怀疑自己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意外更是印证了池殊的想法。

*

池殊讨厌医院。

有关医院的记忆都是灰色而阴沉的。

刚进组织的那一两年,他的身体经常出状况。

骨折、刀伤、弹伤、发烧到将近四十度……这些对池殊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但比起他的心理疾病,这些似乎又算不上什么。

他和温千华一起学习、训练,一起出任务,去医院也基本一起。

组织设立了专门的医疗部,但有条规矩,不允许病患就诊时有别人陪同,都是单人单间,池殊只能一个人进去,如果温千华不看病,就会躺在大厅的硬座椅上边搓俄罗斯方块边等他。

他不得不一个人面对惨白空荡的诊疗室,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坐在电脑后看不清脸的医生,犹如被审问的犯人般干巴巴回应对方的问询,然后被迫躺在冷硬的床板上,望着白色的、熟悉的天花板。

麻药会对他们的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除非动开颅手术,组织不允许医疗部使用麻药。

池殊能清晰地感到皮肉被手术刀划开的痛苦,冰冷的镊子伸入伤口,取出弹片,剜下腐肉,酒精烧灼皮肤,带来剧烈的疼痛,在这种痛面前,他甚至感受不到缝合针在皮肉间穿插。

一场治疗下来,他的手腕和脚腕都会被束缚带磨破,刚开始,忍不住喊疼的他会被不耐烦的医生用毛巾堵住嘴巴,随着次数增多,池殊学会了如何忍耐,如何在声带发出惨叫前被他吞咽下去,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唯剩指尖禁不住的战栗尚提醒他还活着。

煎熬而漫长的酷刑里,只有怪物陪着他。

他在会在吊灯的背后,角落的阴影,或是贴着他的床板,在一切池殊能够看见的地方,他的影子矗立在那里,用挥舞的触手向他比划。

怪物原本的世界里是没有疼痛这个概念的。

但当他一部分的触手侵入池殊的身体,就能与这个人类一起感受到疼痛。痛觉无法转移,只会从一个人疼变成两个一起疼。

“你可以不这么做。”池殊说,“没有用。而且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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