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第665章
在伊亚利恩将最后一名光明教会的杀手斩杀后，小镇的路口尽头，出现了一批黄金铠甲的身影。
这些黄金铠甲个个高大威猛，身上负有黄金巨剑与魔法炮台，级别基本在王者级别，只有其中个头最为巨大的一具领头的铠甲，是圣者级别的。
“黄金军团，是丰饶之母所留下的、一支仅有皇族血脉能够操控的不灭军队，它们忠诚而强大，沉睡于那埋藏了世界意识碎片的神庙之中，只有黄金乡遭受到外敌入侵之时，才会在皇族的召唤下苏醒。”
雷在伊亚利恩的背后沉声道：“如今你所看到的这些黄金铠甲，是它们卑劣的复制品。”
“复制品？这么说，黄金军团并没有背叛皇族？”
“是的，”雷掏出一枚黄金甲虫，与伊亚利恩在伊莱娜留下的箱子中找到的那一对一模一样：“这黄金甲虫，是操控黄金军团的兵符，一共有三枚，归属于国王、皇后，以及王之继承人。另外两枚我交由了你母亲保管。”
“我从母亲留下的遗物中找到了它们。”伊亚利恩点点头。
“这些黄金甲虫可以操控黄金军团，但你面前的这些黄金铠甲却对它毫无反应，而且真正的黄金军团，可比这粗劣的造物更为强大，每一位黄金兵士，皆为圣者或隐秘级的存在。并且无论皇族自身等级，皆可越阶操控。”
雷说，“我不知道皮德拉是如何获得了制造黄金军团的技术，但他显然和黄金乡外的某些势力进行了合作，这些黄金铠甲，皆是在黄金乡外制造而成，它们的身上并没有黄金乡中的能量波动。
可即便这些黄金铠甲是对神明遗物的粗劣模仿，但它们形成规模以后，却也极其难对付。它们不具有生命，便也杀不死，只要还有没被破坏的部件，就能聚集在一块，继续战斗。
而且操控者可以在远方控制，根本不必亲临战场。
当时我与这些黄金铠甲战斗了两天三夜，最终力竭。”
雷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替我击败这些拙劣的模仿物吧，伊亚利恩。了结我最后的心结，让我回归生命之流，获得最终的安息。你若通过这次考验，我便将我全部的信任与黄金乡的未来，一同托付给你。
无论是你自己成神，将黄金乡作为你的神国，或是将它交还于世界意识和那位领主大人，我都将赞同你的决定。”
雷郑重地道：“因为那时，你便已向我证明，你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承载黄金乡数万子民的性命的重担，引领他们走向真正的未来！”
伊亚利恩在雷的身前站定，他将巨剑插入身旁的地面，向前方举起了双手：“出来吧，虚与实的守卫者！”
雷：“！！”
巨大的法相在虚空之中凝结成形，祂实体的上半身冲破了虚无的屏障，浮于空中，而下半身仍然没在虚无的黑影之中。
“这就是，你的法相！”雷惊叹地看着那头戴葡萄藤桂冠、身着银铠、手执剑盾、身负六枚金色羽翼的守卫者法相，脸上写满了赞许与骄傲。
虚与实的守卫者回过头，对着雷微微一笑，祂充满神性的绝美容颜令雷也不由得恍了一下神。
祂举起手中剑盾，背上的六枚金色羽翼倏地展开，无数尖利的黄金羽毛如箭矢一般铺天盖地向黄金铠甲袭去，噼里啪啦地刺入黄金铠甲的各个关节之中。
黄金铠甲不为所动，挥出手中的巨剑挡下羽毛，仍然在执着地向前行动。
伊亚利恩的嘴角微微勾起。
——砰！砰砰砰！
刺入铠甲的黄金羽毛接连爆炸，黄金铠甲瞬间失去平衡，一时间四处都是被炸飞的黄金手甲、腿脚，黄金铠甲军团人仰马翻，摔做一团。
“厉害！”雷神采奕奕，兴奋喝彩。
在军团后部未受影响的黄金铠甲们停下脚步，扛起魔法炮台，黄金炮口中魔力凝聚，朝着虚与实的守卫者射出耀眼的无法直视的能量炮。
“小心！”雷惊呼道，“这玩意杀伤力非常强大！”
然而在能量炮袭来的一瞬间，虚与实的守卫者上下颠倒，羽翼骑士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暗黑的龙形生物，祂的身影是重重障障的虚影组成，无法看得真切。
雷：“？！”
那条暗黑的龙形生物仿佛不存在于此世，能量炮接触到祂时就像是穿过了空气，什么也没发生。
凝聚的能量直直朝着远方而去，消逝在空中，而虚与实的守卫者又是一个转换，实体的羽翼骑士再度出现。
伊亚利恩轻轻喘息，这还是他第一次操控着虚与实的守卫者进行实战，但效果却比他预想的还好。
他伸出左手，用力一握，地上瞬间刺出无数虚影触手，将那些黄金铠甲紧紧缠绕，狠狠向地面砸去。
一次、两次、三次！黄金铠甲在地面上撞出一个个人形的凹陷，而他们的铠甲也塌陷变形，伊亚利恩的攻击十分刁钻，总是朝着各个关节接口而去，将那些铠甲一一击碎。
“小心！那些铠甲还会再拼凑到一起去！”雷提醒道。
伊亚利恩胸有成竹地微笑：“您放心，它们组合不到一起去。”
果然，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铠甲部件开始震颤，它们互相靠近、互相吸引，像是受某种魔性的磁力控制，但无论它们如何震颤、如何调换位置，就是无法成功组装起来。
“我破坏了它们的接口。”伊亚利恩自信地道，“领主大人在建设阿姆特郡的工厂时就曾经教过我，零部件标准化和通用化是工业技术发展的里程碑，通用化的部件不但可以降低设计与生产成本，最重要的是统一标准和接口就能使得零件可以互换，即使出现破损也能拆东墙补西墙进行替换修理！
但是，如果把接口全部破坏，它们就将无计可施！”
雷：“……？”什么玩意？儿子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听起来很厉害的东西，但是他完全没听懂！
第666章
这个虚假的黄金军团虽然是个仿制品，但它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对于雷这样王者级的非凡者来说，遇到这样的对手，绝对是致命的。
王者级的存在，多半只拥有来自于国民的信仰，他们没有法相，没有领域，仍然是在用自身的身体素质、体力与魔法力量与黄金铠甲们抗衡。
这相当是用肉身对抗机甲——尽管王者级的肉身也几乎达到了肉身能力的巅峰，但说到底，还是肉身。
再怎么堪比铁人的肉身，仍会随着体力的消耗而感到疲劳，会感到饥饿、干渴与困倦。即便这是个可以用炼金药水恢复体能的魔法世界，但再怎么用疲惫的身体、消退的状态对抗不知疲倦的机械超凡战士——更别说还会在魔法炮的轰炸、巨剑长刀的攻击下受伤——都是一件吃亏的事。
而相较于人类，这些黄金铠甲则是最好的战争武器。它们能源充足、续航持久，且外壳坚固，极难被破坏，又不存在致命弱点。无论是头颅还是心脏被破坏，也能顶着碗大个洞继续战斗。
手坏了就换手，腿坏了就换腿，哪怕身躯不行了，四肢还能拆到完好的身体上用……这种没完没了的持久战斗，对于它们的敌人来说，本来就是一种无形的心理压迫。
可以说，派遣这些黄金铠甲的皮德拉，非常了解雷的性格，他知道雷是一定会迎战到最后的铁血英雄。而雷也没有逃跑的资格，他在乎的东西太多，在意的人也太多……妻子、幼子、旅途上结识的伙伴、熟悉的城镇、甚至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们全是雷的弱点。
但如今，站在这个幻境之中，迎战的是早有准备的伊亚利恩。
莫驭‘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的理念，早就被领主大人用言传身教深深地烙印在了骑士的脑海之中，在魔法联邦的图书馆深层区域，伊亚利恩与莫驭一起，将魔法联邦留存的那一套黄金铠甲里里外外摸了个清清楚楚。
知己知彼，便能百战百胜，更何况伊亚利恩的等级本身已高于绝大部分的黄金铠甲，而他还有着虚与实的守卫者的法相。
几轮攻击下来，伊亚利恩用虚实转换避开魔法炮的攻击，又次次瞄准黄金铠甲的各个关节处，爆炸、扭打、高处摔落，力求以最少的花费，最高效地废除这些铠甲的机动性。
再怎么不会死亡、再怎么可以不断拼凑更换部件，但只要砸断四肢，破坏接口、凹槽或插销……零件损失殆尽之后，这些黄金铠甲就会换无可换，变成一个个只会在地上弹跳的黄金疙瘩。
伊亚利恩不得不承认，莫驭作为游戏策划，是很懂得钻这些‘怪物’的空子的。
在领主大人协助进行了突击复习之后，银发骑士的这番操作，完全颠覆了他父亲的想象。
“…还能这样？”雷歪了歪脑袋，一脸迷茫：“还能这样？？！”
完全解决了黄金铠甲的伊亚利恩收起法相，看了眼老爹惊诧的表情，总觉得这种表情似曾相识。
他轻轻咳了一声，没再管地上那些完全失去战力、被卸除四肢和解除武器、只能在地上扑腾的铠甲身躯：“我完成了试炼，您可还满意。”
“啊……”雷怔愣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他浑身似笼罩在一道金光之中，笑得无比开怀：“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我的孩子，你的确已经不再需要我的保护。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如今，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可以守护你的家人、爱人了……啊啊，我多希望你的母亲也能看到如今我所看到的一切……”
一滴、两滴，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滴落，打湿了地面。
“该是到了分别的时刻了。”雷说，“我的执念已消，如今我已经能放下心，平静地迈入生命之流的光辉之中。伊亚利恩，我以雷·艾克洛西亚，艾克洛西亚皇族第36代王的身份，将黄金乡托付于你，请引领着我们的人民，走向一个繁荣、丰饶的未来。
愿世界意识为我见证。”
伊亚利恩将右手放在左胸前，郑重地答道：“我必将竭尽所能，完成您的嘱托。愿世界意识为我见证。”
雷满意点头，他上前用右手钩住伊亚利恩的脖颈，将这个高大的儿子揽进怀中，恶作剧式地揉乱了伊亚利恩的银发：“儿子！世界的未来就靠你了！”
他放开伊亚利恩，拍了拍伊亚利恩的肩膀：“对了，不管光明教会从前是怎么向你灌输你是个孤儿的事实，我都要告诉你，你是被我们期盼、珍重的儿子！伊亚利恩，你的母亲为你取了这个名字，在黄金乡的古语之中，它意味着——新的希望。”
伊亚利恩怔住：“我……是新的希望？”
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光之中。
整个幻境开始震颤、消失，而一枚金灿灿的幻境核心，则漂浮在了伊亚利恩的面前。伊亚利恩用力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帘时，他伸手握住了那枚核心。
属于英雄王雷·艾克洛西亚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海。
他感受到了雷与妻、子、朋友分别时的无尽悲伤，也感受到了他肩上的责任的重量，还有雷的决绝。
雷从不畏惧死亡，他也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但，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决战的死路，只为了将更多的敌人与视线引到他的身上，为他的妻、子留下更多的生机。
伟大的英雄王，耗尽了他毕生积累的人脉，兑现了所有他曾帮过的人所欠下的人情债与承诺，找来了所有能找到的帮手，并在无数次的拒绝与背叛后，和那些少数向他伸出援手的人一起，打响了这场最终的战役。
帮助人的时候，雷给出了自己的善意，而如今，他却没有收回多少的善意……在穷途末路之时，雷咽下了现实与命运的苦果。
人所给出的善意与恩情从来就无法与报答对等，但雷并没有后悔，自己曾在人生中无数次地对其他人伸出援手。
在这场耗时三天的血战结束后，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浑身浴血的英雄王持剑而立。
他的心里没有对那些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人的怨恨，只有无尽的担忧和悲伤。
“伊亚利恩，我的孩子，很抱歉我不能陪伴你长大，但我愿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第667章
幻境消散，伊亚利恩泪流满面地跪坐在地，他手里紧握的幻境核心在阳光下逐渐崩毁成沙砾。
一个穿着法师袍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跪坐在伊亚利恩的身边，将悲伤的骑士拥入怀中。
莫驭没有试图安慰伊亚利恩，也没有出声，他只是沉默地提供着陪伴与支持，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骑士的背。
泰坦罗斯镇的民众沉默地前来，远远地放下用于祭奠的花束、瓜果与美酒，又在安静地祷告过后，带着一种解脱的安宁与轻松离去。
他们同样也是被这个幻境，被过去的恩情和记忆束缚的人，如今随着这个幻境的净化，所有沉疴与旧债一起，一笔勾销。
当事人都已经消除执念，回归世界意识之海，自然也不用去一笔笔清算过去的恩情债。
不管当时是已经两清的冒险委托，还是英雄王的倾情相助，也不论当时是因缘际会导致的错过，还是故意扭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袖手旁观……一笔笔烂账早已算不清楚，只有当事人自己，心知肚明。
与静静离去的泰坦罗斯镇的民众不同，还有一群稀奇古怪的冒险者们纷至沓来。
在最初接到任务的战队【为人民服务】的几个玩家的宣传下，一大堆玩家都在论坛或口耳相传间听说了这里有新主线的事情，哪怕亲自来不了的玩家，都在论坛上实时最终任务发展。
而赶到此地的玩家一进入这个区域，就触发了最新的视频动画——勤奋又迅速的剪辑大佬莉亚，已经在幻境核心破碎的那一刻，将所有的幻境内容进行了剪辑、美化，补上了一些前因后果浓缩提要补全情节，配上了煽情而感人的BGM，投放给了每一个到场的玩家。
情感充沛的玩家们看得涕泪横流、感同身受，全都选择了安静地围观领主与骑士……以及，截屏。
不知道是哪个魔法师突发奇想举起了手中的法杖，点亮了一个【荧光术】，一瞬间所有的玩家瞬间福至心灵，纷纷切换职业一一效仿，哪怕是因为资质不够没有转职魔法师的玩家，都独辟蹊径地想出了各种解决方法。
一瞬间整个小镇废墟之上，全是点亮了荧光术的法杖、燃烧着的火把，点燃的提灯……甚至还有摇曳着的光明百合和铃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