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歌夜月华
让泽拉克更是大跌眼镜、再度破防，而部落众人欢呼雀跃的是，某天伊亚利恩又去了一趟后山，便拐回来一只毛乎乎、胖嘟嘟，浑身雪白不见一根杂毛的银色狼犬……
“这只银狼以后就是我的契约兽了。”他兴高采烈地宣布。
“银……什么……狼？”盖娅不可置信地与地上那只银毛团子大眼瞪小眼，“你说这是狼？”
银毛团子歪歪脑袋看着她，吐了吐粉嫩嫩的小舌头，对着她“嗷汪！”了一声。
——狼什么狼，这玩意怎么看都像只萨摩耶耶好吧？！……为什么后山会有萨摩耶啊！她倒是知道后山有窝狼……不，从前普拉可没能获得任何契约兽啊！
图纳部落与自然亲近，便少不了与动物们打好关系，强大的祭司便有与动物契约的力量——这一点像极了如今的德鲁伊们。
有能力的祭司或者是有机缘交了好运的族人都有机会遇到自己心仪的契约兽，若与之心意相通，便能与之契约，令其成为与自己共同成长、共同攀登神阶的伙伴。
后来丰饶之母所擅长的驭兽之力，便也来源于此。
只是，想要获得一只心仪的契约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契约兽是会陪伴自己一生的兽，契约兽的能力与成长上限同样会成为他们的能力上限。
如果人与兽都天赋超群，天资卓越，便能获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可如果天骄之子选择了一只单细胞草履虫……那么他自己再天才也没用，糟糕的契约兽反而会拖累他的步伐，成为他的绊脚石。
是以越是具有能力与天赋的人，选择契约兽时也会越发谨慎。
——定契约这种事就像结婚，一旦发现自己所托非人，想要离婚就难了。
如今部落之中，拥有契约兽的便只有族长普娜，她契约了一只羽蛇。这只羽蛇天赋极强，具有成为羽蛇神王的潜力，一直以来都被族里族外的人奉为佳话津津乐道。
“事实上，这只羽蛇逃过了毁灭图纳部落的泥石流，并在南洲一直存活至今。”莫驭道，“它双眼之中记录下的真实，也为我们揭示了过去的一部分真相。”
如若普娜没有死，那么以她的资质，或许也能在当初那成神之潮中抢到一方席位。
“那么问题来了，普娜的实力仅次于盖娅，却也不遑多让，那么当初这位强有力的女族长，又是为何会突然听不清世界意识的声音，又显得那般疲惫呢？”莫驭再度看回投影，“真相是否如伊萨卡部落之人所猜测的那般，这不是随机的天灾，而是提前谋划的人祸。”
伊亚利恩带回的银狼，确实归属于盖娅记忆中的那一群。只是当年普拉与它们并未有任何交集，盖娅也不记得在普拉身边见过这样一只小崽子。
由于母亲的契约兽是羽蛇，普拉当年一直心心念念的是找一只与羽蛇类似的强大飞禽作为自己的契约兽，对狼群感兴趣的反而是盖娅。
只是后山那群狼并非盖娅所中意的品种，真要说起来，它们在盖娅眼里，确实有些狗里狗气的。是以盖娅并未对它们起过任何念头，也未曾近距离观察过它们。
两位临时联手的神明把那似狼似狗的银毛团子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终于确认这不是某位领主绕开嘉德莱耶偷偷送进来的助力猛将，或许真的只是曾经存在于这个时空之中的一只动物。
毕竟人类所能观察、记载的世界只有他们所接触的那一小块。
——信息茧房从古到今一直都存在，只是在古早的过去，限制着人类的是他们的双脚和行进的范围，在现代则是人们单一的兴趣与软件的算法……
只想听到一种声音的人，会逐渐发现身边只剩下不断附和着自己的声音。一旦当他们走出自己的舒适圈，看见各种新颖独特的世界，只有一部分开明的人会敞开自己的内心拥抱这些不一样的美好……
另一部分长期被附和着、享受着追捧的人，无法接受世上还存在着与自己不一样的声音、井外还有一片更大的天空的事实。他们鄙夷着外界的一切，否定自己看见的新事物，和所有与自己意见不同的人争吵，就连路过的狗都得踹上一脚。
然而每一场神战中，嘉德莱耶创造的战场所复现都是一个完整世界的时代切片。就像异瞳在第一场神战中构建的幻梦黄金乡，即便他并无意构建出那些盗匪的存在，但嘉德莱耶仍会忠实地复现着一切，客观逻辑即便在超出人类主观的观察范围外的区域也在自动运转……即便那有违异瞳的本意。
不过，当盖娅来到后山，看到那一只只矫健俊美的银灰巨狼和那一窝白毛崽子的时候，她便明白了，并非是后山多了一群萨摩耶，而是伊亚利恩从一窝银狼幼崽之中，自己选择了这只与众不同，特别萌特别可爱也狗里狗气的狼崽子。
盖娅：“……”明明它的哥哥弟弟都是帅气的银狼崽崽，就非得选这只看起来就像基因突变的萨摩耶耶是吧？
她忽地意识到，伊亚利恩在攀登神阶的时候，并非没有受到污染——这位骑士的审美和认知，显然被某位领主大人和他的那些冒险者们严重带偏了！
……这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盖娅忍不住咧了咧嘴，每一位神明在成神时都得面对自己会逐渐发生改变的事实，有的神欣然接受，有的坚决抵抗，有的茫然不知自己已发生改变……像伊亚利恩这样无伤大雅的污染，有和没有一个样。
拥有了自己的契约狗子……啊，不，是银狼之后，伊亚利恩的日子过得是更加舒畅了，他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一只屁颠屁颠一跑起来浑身毛都在抖的银团子，一人一狗完完全全变成了图纳部落一道亮银色的风景。
所有人都对伊亚利恩版的普拉赞不绝口，而泽拉克却躲在阴影之中接连不断的破防……有些人就是这么的奇怪，他们感知不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美好，只能从别人比自己更惨的比较之中觉出快乐，可一旦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他们就开始无止境的破防。
明明他们身上什么新鲜事也没发生，可一样的饭菜偏偏就能吃出更加苦涩的滋味，也是十分离谱。
第1386章
尽管泽拉克的生活在客观条件上没有发生任何一点变化，但这些日子，他过得非常、非常不好。
一直被他视为攀比对象的普拉这段时间大出风头，他在学业上不再藏拙，不会再为了泽拉克‘着想’而放慢进度，他深受部落之人的爱戴，上至两百岁老人，下至呀呀学语刚会爬的小孩，都被他的风采所俘虏。
普拉的父母小姨都对着这位未来祭司好言好语嘘寒问暖，反观自己的奶奶却是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模样，这让泽拉克十分心寒与愤怒。
天知道泽拉克多想要一个帮亲不帮理，永远站在他背后帮他撑腰的长辈，但已经接连被犯下罪行的儿子、朝着歪路不断沉沦的孙子伤透了心的老妇，显然不会给泽拉克这样的优待。
她如同被蛇咬了好几次的人，看什么都是杯弓蛇影，一旦泽拉克和人发生争执，不用想，肯定都是自家孙子的错。
毕竟自家孙子什么鬼模样，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坏小子像极了他那素未谋面的爹，就算从前她对孙子有着再多的爱，也在一次次的背叛、欺骗和伤害之中消磨殆尽。
这位刚毅要强的老妇人也算是遇人不淑、命运多舛。她早年失怙，为了更好地照顾母亲和弟弟，便嫁给了部落中一位能干的猎户，不料此人外强中干，在外喜好喝酒吹牛，在家里则喜欢打女人撒气，动不动还威胁她母亲与弟弟的生命。
女人忍气吞声，好不容易熬到生下了儿子，结果这猎户出去狩猎时被羚羊一脑袋顶在胸膛上。羚羊那两根长角直接扎穿了他的心肺，人还没抬回来就跟羊一起一命呜呼。
所幸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没有太过伤心，只是从那以后，儿子就成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她努力拉拔着儿子长大，极少打骂，责备也是轻声细语。
她弟弟曾经劝过她，不能这样宠孩子，可她没有听，反而与弟弟疏远了几分。
随着岁月流逝，她和弟弟一起埋葬了逝去的母亲，后来也独自一人埋葬了病死的弟弟，失去所有亲人之后，她给了儿子自己的所有宠爱，不料却把儿子养成了一个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
现在，她看着自己的孙子，只觉得浑身发寒，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被自己养歪的儿子，无法无天，视律法族规于无物。
“这是条被诅咒的血脉啊！坏种！天生坏种！”她喃喃自语，“怪我眼瞎，怎么一开始就没能看出来呢？”
“不，不……还有救，应该还有救！”她回忆着弟弟的告诫，“教错了儿子，是我的错，弟弟曾经警告过我，不能不分好坏、不辨是非地宠爱儿子，如今我定要严厉管教泽拉克，让他知道是非对错！”
只可惜，她醒悟的太晚，而泽拉克又过于早熟，教育方针上的改变丝毫没有带来一点助益，反而让泽拉克恨惨了她。
她年事已高，又得养活有手有脚却因懒惰而无所事事的泽拉克，对于许多事便实在分不出心力去管。而泽拉克在她心目中，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孩子。于是，一旦部族里有什么关于泽拉克的风言风语，或者有人上门来告状，她便总是将泽拉克一顿好打，教导责备的话没少说，只是听到泽拉克的耳朵里，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在泽拉克的眼中，她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永远盘踞在山洞之中，每天对自己肆意打骂，根本不配作为自己的家人。
——说到底，家人对他这个无人期待降世的孩子来说，又是什么呢？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的缔结，不过是欲望的发泄、基因的结合以及平白落在身上的重担，所有参与其中的当事人都已逝去，只徒留一位老妇与他这早熟的孩子。
两人之间，与其说是相濡以沫的家人，不如说是被血缘所联结在一起的陌生人。
泽拉克在老妇人眼里，是被命运强加的责任、是罪孽的证明、是她想爱又无法爱、不知如何去爱的孙儿；而她在泽拉克眼中，不过是仗着自己辈分和血缘，便有资格随意打骂自己的疯老太婆。
当然，这些打骂，可以说十次里有九次泽拉克确实挨得不冤，但泽拉克作为一个秉行‘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又完完全全活在自己的思维世界中的普信男，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真的有错呢？
他只觉得这些打骂，都来得莫名其妙毫无理由，自己的奶奶不帮着自己，反而站在外人那边，因着一点点小事，便对自己又打又骂，这口气他又怎么咽的下去？
由于伊亚利恩版普拉的大放光彩，在这场神明们的幻梦之中，泽拉克与老妇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断激化，比真实的历史中还早了数年。
泽拉克又一次偷偷地借着夜色的掩护潜入了无人看守的灵智殿堂，他小心翼翼地擦亮烛火，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即便是他也能完全看懂的书籍。
他仔细地将烛火放在一旁的地上，捧着书席地而坐，拂去书本封面上厚厚的灰尘，珍惜地抚摸着书皮上蚀刻的大字：《幼年祭司必读：需要回避的101种毒物》。
这本书是小祭司们的启蒙读物，用词简单易懂，还有绘制的十分精细、与实物一模一样的插图。每一株植物、每一只毒虫的各个重要部位还会被单独画出，以便记忆特征，方便辨识。
这本是教人如何回避毒物，并在误食、误触时应该如何救治的书籍，但落到泽拉克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人手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知识是有毒的，它不仅仅可以用来救人、告诫人防微杜渐，反过来也能用来杀人。
书里记载的毒物，全是图纳部落的先祖们所遇到的毒草、毒虫、毒鱼、毒兽……这就意味着，在这片他们祖祖辈辈定居的山野里，这些毒物都随处可见、唾手可得。
……它们就是泽拉克最容易获得、也最便于使用的凶器。
第1387章
泽拉克恨的人很多，比如说抢占了他所有风头、将他映衬的如同地上的污泥的普拉，比如说看不到他的天赋、有眼无珠的普娜，再比如说好管闲事、聒噪烦人的艾泽林……当然，还有他那烦人的奶奶……
而在这些人之中，他奶奶是最好的目标：没有人在意的寡居老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思念……她年事已高，已经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的助益，却开始需要他做这做那地照顾她，更别说她还挺把自己当回事，整天管这管那，打他骂他，给他徒增许多麻烦……
她活着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死了却能给他带来轻松与便利。她没有一点防备，也极好下手，泽拉克能把她作为第一个练手的试验品，从中吸取经验……这样他以后要对付其他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泽拉克不敢一开始就对祭司们下手……不，不，用祭司入门就学习的毒药，去毒死祭司，这简直是太过愚蠢的做法！不管是普拉还是普娜，都能轻易地辨识出这些毒药，贸然对他们出手，只会惹祸上身。
可只要他选择一种不会留下明显痕迹的毒药，这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的逝去根本不会引起祭司们的注意，她已经很老、很虚弱了。
部落里每年都会有几个老人自然死亡，谁都不会怀疑他们的死因，大家都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的更迭。
逝者会被祭司用专门制作的席子紧紧捆扎包裹，埋入后山的墓穴之中。
人们会精挑细选，从这一带的植物中选出所有人都认同的、最能体现逝者的品种。人们会将被挑选出的种子种在墓上，以纪念逝者，让他或她的肉体成为新生命的滋养。而从坟墓上长出的植物则会彰显着墓主人的性格，告诉后来的人们，墓主人曾经活出过怎样的人生。
在图纳部落的丧葬文化中，他们对墓地没有太多的忌讳。亲人朋友们会时常前往，打理照料逝者墓上长出的植物，在那里聚会、野餐，对着那些植物倾吐思念，分享近来发生的一切……他们甚至会开心地食用墓上植物结出的果实，并视为先祖的恩赐。
只是，这种丧葬方式，也意味着泽拉克必须选择一种会被逝者分解代谢、不会再被植物吸收的毒素，否则他的罪行很快便会被人们发现……而他自己也不想因为误食了野果而被毒死。
泽拉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挑选着用来杀害他唯一在世至亲的毒药，殊不知他想杀死的人早已经死在了遥远的过去，而如今在这一场幻梦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世界意识和领主大人看在眼里。
“所以，伊萨卡部落的老疯子，并不是异瞳毒死的第一个人。”莫驭叹道，“异瞳的第一个受害者，大概率是他自己的奶奶。”
出于各自的理由，参战的神明们都没有尝试改变‘过去’——这里不是真实的历史，只是神战战场，也没有需要救赎、化解仇怨的幻境核心，谁都无法在这里得到拯救，但受害者们会得到他们追寻已久的真相。
重现的战场之上，一切因果都未曾被改变，只是矛盾被激化，进程被加速，隐藏至深的恶徒亮出了他的獠牙利爪，而真相被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勤劳的剪辑大手莉亚将所有被记录下来的片段，精心制作、汇总成了玩家们口中的‘CG剧情动画’。在编剧大手希德罗戴乌斯的专业建议之下，她适当引入了人物介绍、完整纳入了前因后果，并随着剧情发展配上了最为恰当的BGM……
制作完成的成品，就算是让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也会瞬间明白在图纳部落中曾经发生过一桩怎样冷酷又凄惨的弑亲罪案。
“完成度很高。”某位异世界策划如此这般地评价道，“该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正巧，第一梯队的玩家们也差不多该通关涤滤战了。”
类Rouge模式的24人高难绝本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取得首次通关，再说又赶上各种新年限时联动季节活动，玩家们当史莱姆扮羊羊玩得不亦乐乎，着实拖累了不少进度。
莫驭看了一眼游戏后台，所有攻坚队伍中玩家资质最好、平均实力最强的今日有雨小队，目前已经来到了P7阶段剩余血条20％进度，可以说，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就把这个剧情动画当做首杀通关的奖励吧。”莫驭笑眯眯地道，“还有什么比‘成为第一个发掘出光明神罪孽的真相的玩家’更令人热血沸腾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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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雨和她的固定队小伙伴们，已经成功突破到了‘黑魂涤滤战’的最终阶段。
当前BOSS剩余血条3％，而且BOSS已经有一阵没有使出新招式了。
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副本里所有的小怪、BOSS所有的招数他们都已经了然于心，并在一次次死亡试错之中，用自己健壮结实的肌肉将正确的解法牢牢记忆了下来，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DNA之中。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要是以后有了孩子，只要这熟悉的BGM一起，BOSS刚刚抬手，他们的儿子、女儿恐怕都会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跑。
所谓一代人会有一代人的种族技能，虽然这种技能未必真正派的上用场，也不知道写入DNA传下去到底有什么用，但多会一点技能总是一件好事嘛～
“这次应该真的是最终阶段了！”之前曾被BOSS进度诈骗过一回的今日有雨谨慎地道，“所有人绷紧神经，躲避机制，猛力输出！千万不要停手，尽量不要犯错！让我们一口气通关！”
“一口气通关！！”众人齐齐咆哮道。
他们已经在这副本中耗费了太久太久，如今有好几支队伍都紧追着他们的脚步，如果不能在今晚通关，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和首杀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