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青染
陈琦仔细看完,点头确认:“是。”
“那就好办了。”陆长风指着左下角的监控时间,十二点二十三分,“你说这个时间你们已经到了养殖基地,可为什么行车记录仪显示,你们还在镇上。”
陈琦说:“我记忆中的事件不一定准确,平常午饭是十二点半到一点半这个时间段,从镇上往我们养殖场去,开车不过二十分钟,十二点二十三分我们还在镇上,十二点四十三分我们到了养殖场,这个时间确实是在午饭时间内,可能那天开饭比较晚,我没看时间,给出的时间不准确也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人手机不离手,怎么就那么巧,你们兄妹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注意看到养殖场的时间。”陆长风质问。
陈琦回道:“也没有人强制要求我必须记录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并且记录下时间。我不看时间,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陈响也是这个态度。
岳方霖则摆出了新的证据,“据你所说,你把王长寿放在镇口公交站对面的桥头,这个没什么问题吧?”
陈响点头:“没错。”
岳方霖:“这条路没有严格的限速要求,但根据我们国家对城镇道路的要求,最高限速为七十公里每小时,按照你们当天车速和行驶时间计算,你们应该是在十二点前后,把王长寿放在了桥头,我说得没错吧。”
陈响:“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岳方霖:“没关系,不管你以什么速度朝镇上行驶,我们都模型计算,除非你们的车辆坏在路上,否则最晚你们也会在一点之前到达,而我们在十二点二十三分发现你们在镇上,说明你们肯定是早于这个时间,将王长寿放在了路边。”
另一边,陆长风对陈琦说:“这条道路平常来往的车流量还算不错,不只是你们一辆车会经过镇上,我们把当天时间段内所有出城前往镇上的车辆行车记录仪全都调取回来了,除了极少数行车记录仪没有开或者出现其他问题,其他的都非常清楚,把这些行车记录仪按照时间分段整合,就能够还原整条道路在不同的时间段内的情况,从十一点四十分到一点整整一个时间段内,我们并没有从动态数据库里查找到任何有关王长寿在桥上行走以及在公交站等待公交的画面。”
“镇上的公交车也是固定时间,十分钟一趟,镇口公交车站当天有人在等待公交,往来公交我们也调取了监控,王长寿并没有通过公交返回城内。我们也通过动态时间线还原了你们当天开车的行进路线,证明你们并没有把王长寿放在路边。”
“那么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要撒谎?”
谎言被一一击破后,陈琦和陈响兄妹二人再也无法淡定。
可面对铁证累累的警察,他们也无可奈何。
养殖场那边也传回了消息,当天他们兄妹两个人是一点多才到养殖场,并非他们口中所说的十二点半。
他们确实是在养殖场吃了饭,但那天养殖场也在停电,供电设备得优先供给鱼塘,他们使用土灶做饭,因此吃饭的时间比平常要晚一个小时左右。
完全击碎了两人的谎言。
对镇上的居民做了详细的走访调查后,有人指出他们两个是一点多经过的。
另一个杂货店的老板说当天陈琦还在他的店里买了一捆麻绳。
从微信收款记录来看,是十二点二十一分。
和镇上的车拍到他们车辆的事件非常接近。
而他们在杂货店买的麻绳,正好就是捆绑王长寿把王长寿吊在桥上的麻绳。
对门一个老太太听说他们打听陈家兄妹两个,给走访的警察提供了另一条线索。
陈琦从赵家老头手里买了一条黄鳝。
顺着老太太提供的线索他们又找到了赵老头,老头说黄鳝是在自家田里捉的,他泡完田,打算过段时间下秧苗,但是田里黄鳝太多了,他就带着孩子把黄鳝全捉了,集市上黄鳝价格不便宜,他五块钱一条就卖了。
当时赵家老头还觉得奇怪,陈家自己有养殖场,又不缺黄鳝,怎么还和他买。
陈琦当时说的是这黄鳝品种和他们养殖的不一样,拿回去炖汤比一下哪种更鲜美。
一切证据都指向是陈琦两兄妹杀了王长寿。
陆长风倒想看看,这两个人如何辩解。
“你在杂货店买绳子做什么?”
陈琦说:“当然是买回去养殖场用。”
“是吗?”
“当然是。”
陆长风又问:“还听说你在镇上买了条黄鳝,但我们调查的结果,你当天回到养殖场并没有带黄鳝,你买的黄鳝去哪了?”
第162章 阳光之下12
第12章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撒过的谎,要用无数的谎来填补。
陈琦面对陆长风罗列的证据,逻辑逐渐混乱, 回答的内容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陆长风看时机差不多到了,拿出照片摆在桌上。
“你购买的绳子,跟我们在杀害王长寿现场所见到的绳子一模一样, 而你购买的黄鳝品种, 和我们在王长寿身体里发现的也是同一品种, 对此你作何解释?”
陈琦脑子里嗡嗡的,看着陆长风的眼神十分恍惚。
井玏适时地给她递了一杯水。
陈琦喝完之后, 陆长风继续发问。
“当天你们在镇上逗留了足足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 你们都做了什么?谁能够替你们作证。”
陈响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在铁证之下, 他就算是狡辩, 也非常吃力。
面对这种情况, 他只能是闭口不言,害怕自己不够坚定,说了不该说的话。
陆长风通过周瑜的提醒了解到了现在面临的情况,知道自己应该加一把劲儿攻克眼前的陈琦。
陈琦原本也是想采取不说话的方式应对。
可陆长风的一句话, 彻底把她激怒了。
陆长风说:“一个七旬老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残忍对待。”
通过这几天走访调查,陆长风当然知道王长寿做了什么, 也知道王长寿是个变态。
但他们查出来的,归他们查出来的,凶手杀人的原因, 得凶手自己说出来。
陈琦冷笑:“他就是个畜生——”
“他连畜生都不如。”
说完她意识到,陆长风是故意那么说的。
可陆长风也没故意套话,是她自己没绷住情绪。
“你故意的,就是想让我破防。”
陆长风平静地看着陈琦,“王长寿做了什么,让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陈琦也不再低头,直视陆长风的眼睛,“你们不是警察吗?他做了什么,没查到?”
陆长风:“查到了。”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陈琦反问。
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似乎承认了之后,她心里压着的担子也就放下了,反而变得十分坦然。
陆长风:“我查到的归我查到的,你说出来是你说的。”
陈琦说:“你说得不错,是我杀了王长寿。”
“你说一个七旬老人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那样对待,我也想反问一句,几岁十几岁的孩童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陆长风道:“如果你带着证据报警,他会得到相应的处罚。”
“处罚?”陈琦听到后,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处罚,好搞笑呀,处罚是什么?能把他杀了吗?不能。就算把他杀了也无济于事,我们受到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这些是永远都弥补不了的。”
“在确凿的证据下,我们警察不会不管的。”
陈琦说:“我知道你们会管,但是你们管得过来吗?刑法存在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还是有很多人隐藏在黑暗里,借熟悉之便猥亵孩童,隐藏得非常好,我没说你们警察对于这种事情不管,但你们给的惩罚太轻了,隔靴搔痒,这些变态不被严惩,起不到任何的威慑力,他们还是会继续干这种事情。”
“可是以暴制暴,也是治标不治本。”近一年的观测数据表明,审判者所做的事情,并没有让社会治安变好。
说明以暴制暴这条路行不通。
坏人依旧是坏人,没有为此收敛。
十几亿的人口,就像汪洋大海,丢进去一块石头,也不过是荡起几圈涟漪。
陈琦没有和陆长风就以暴制暴这个问题讨论下去,而是说:“也许杀掉一个做坏事的人,不能让整个社会变好,但我们人多力量大,一个个杀过去,就算杀不光,也用我们自己的手段取得了公平和正义。”
“王长寿盯上了我的女儿,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像王长寿一样的人,可是我不想我的女儿再受到来自王长寿的伤害,他必须死。”
陈琦结了婚,前几年一直跟老公在婆家生活,去年孩子要上学了,才把孩子带回娘家,婆家那边孩子上学不方便,工作忙起来也照顾不好孩子。
娘家这边,她可以帮着哥哥一同管理经营养殖场,孩子由爸妈帮她接送,附近幼儿园小学都有,孩子上学方便,她也能挣到钱。
只是没想到,王长寿曾经把魔爪伸向自己,现在也把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女儿。
她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伤害,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痛,谁都不敢说,害怕被人耻笑,那时的她十分渴望被救赎。
她也不断地在寻求救赎。
如今的她救赎不了过去的自己,可以救赎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不再遭受侵/犯。
孩子小,再大一些也许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被猥亵过的事情,可如果这种猥亵是持续性的,那就会一直留存在记忆里,以后即便进入亲密关系,也会非常抵触。
陈琦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快乐健康地长大。
“王长寿也许记不清他猥亵过多少人,也可能是记不清他曾经猥亵过我,抑或者觉得那时的我太小,对这件事情不存在记忆,他甚至对我一点愧疚心理都没有,还把魔爪伸向我的女儿。”
“我不能接受他继续活在世上,对我女儿形成威胁。”
任何父母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遭遇猥亵。
陆长风觉得去争执报不报私仇这件事没什么意义,因为他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受害者家属,他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们做的事情是否正确。
个人选择导向的结果,由他们自己承担了。
陆长风问:“你和你哥哥,谁是审判者?”
“我才是。”陈琦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和我哥哥关系不大,我哥哥是被我胁迫的。”
陈琦说:“最近老人猥亵儿童是网络热点,我的女儿告诉我,她也被人摸过,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王长寿对我的女儿下了手。”
“这样让我联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于是我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了我的哥哥,让他帮我一起收拾王长寿,绳子是我买的,王长寿也是我弄晕的,他只是帮我把王长寿送到废弃桥洞,我并没有告诉他我要杀王长寿,他只知道我是想收拾一下王长寿。”
“哥哥非常疼我,知道我被王长寿欺负,知道我的女儿也被王长寿欺负,才决定帮我出气,跟我一起给王长寿一些教训。黄鳝是我塞的,我本来想不到什么用什么方式报复他,毕竟我是正常人,猥亵他会让我感觉到恶心,买完绳子看到黄鳝在桶里游动,我才想到要把黄鳝放进他的肠道内,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被猥亵的恐惧。”
陈琦尽可能地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而她的哥哥陈响也是一样,眼见事情瞒不住了,也是疯狂地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
“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想要替妹妹出口气,才把王长寿吊起来,我本来是想把他打一顿,然后丢进鱼塘里溺死,说他是失足掉落意外死亡的,后来我觉得这样不保险,才想到现在这个方法,把他吊起来,让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岳方霖从他的言语中就分辨出来,这件事不是他的主意。
虽然大体思路是对的,但细节上他说得不对,从他的角度看,他只是想要王长寿死,而不是以审判者的角度出发,让王长寿一报还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