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核能清洁工
可今日,水中连个鱼苗都没有。
阿奥只能踩着溪沙往下游走。他听见远处有水花溅起的声音,随后远处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那引擎发动机的声音很特殊,马力十足。
“会是谁?”
瓦桑戈已经三个月没有客人来了,是镇子上哪家搞来了新奇的东西?
或许就是这声音惊扰到了鱼群。
阿奥不满撇嘴,又兴致冲冲地往前走试图弄清楚,溪流的阻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就像水里的一条鱼,准备游到疑似发出强烈水花的地方。
他准备从那里上岸,去一林之隔的乡路上瞧瞧。
阿奥加快速度,直到目标地点肉眼可见后,他不禁屏住呼吸。
一名少年正蹲在岸边洗脸,看起来比他大上六七岁。
看不清容貌,只能看见发梢湿漉漉的贴着脖颈与面颊,手指修长捧着水流。
阿奥觉得十分奇怪,明明对方和他差不多,黑色的头发,怕沾湿卷起的裤腿,可第一时间看到对方后,内心又感觉少年和他不同。
树林里阳光被枝叶切割的稀碎,落在少年身上却闪闪发光,像是被镶嵌了钻石的人偶。
阿奥呆呆站在溪流里,看出神了。
他与一双漂亮的眼睛对视,那双蓝青色瞳孔比最值得炫耀的林间溪流还纯净。
一湾清澈的青蓝色湖水,毫无一丝杂质的倒映着阿奥的身影,没有涟漪。
少年半蹲在岸边,笑着站起来:“打扰你了?”
声音也好听,说不出来的好听,阿奥心中默想。恍惚间,他怀疑自己是否见到了林中精怪。
明明不该随意的对陌生人报出姓名,可阿奥在第一时间结结巴巴道:“我要……我叫阿奥,阿奥斯汀。”
阿奥窘迫,结巴咬舌。
幸好对方不介意,也交换了姓名。
“以撒阿特拉哈西斯。”
阿奥脸红了。
他支支吾吾,大脑冒出无数句话语。想赞美对方的外表,想夸赞对方的名字,尤其是阿特拉哈西斯这个姓氏像一首古典诗歌。
但他犹豫了。
陌生的姓氏,陌生的容貌。面前人大概是远道而来挑选瓦桑戈狼犬的贵客。
说不定是居于帝国首都的贵族少爷。
无论阿奥做什么,大概都是在冒犯。
明明一直站在水流中,习惯溪水的冰冷温度,阿奥却突然察觉寒冷。
糟糕,阿奥懊恼地低头,发现因为捕鱼,他还赤裸胸膛,衣服早被他脱在岸边了。
此刻他上身赤裸,裤脚随意挽起,像只野猴子。
对方见面微笑,是不是在嘲笑他丑态。
“我、我衣服在那边!”阿奥慌张指着身后树林,“你等我一下!”
他慌张往回跑,因为太过用力,水花溅射打湿了裤腰。
奔跑回去的路途中,阿奥止不住遐想,可以带人去找爸爸,把家里最好的狼犬买给对方。
也许还可以邀请对方在家里吃顿饭。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少年人见到陌生朋友,克制不住分享情绪的时候。阿奥被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以撒吸引。
他满心欢喜,穿好衣服特意绕到岸上,从岸边跑回到以撒身边。
他担心水花打湿衣服,让自己显得狼狈。
可等阿奥再次前往相同地点寻找以撒时,却失落局促。陌生的新朋友让自己产生了隔离感。
因为对方身旁多出了一人,一名白色长发的中年人。
两人明显熟络,中年人正屈膝半蹲,为以撒整理裤脚,抚平褶皱。随后耐心细致的将黑色披风半盖在对方身上。
中年人贴着以撒耳边叮嘱了几句,眼神扫到了阿奥。
没有敌意,很平淡的神色,却让阿奥感到紧张。
阿奥站在原地不敢动,那种感觉只有在没写完作业被老师问起时才有。
他呆愣愣的,又看着中年人摘下皮质手套,从怀中掏出手帕,仔细擦拭以撒沾上水珠的脸庞和发梢。
“哪有这么麻烦。”以撒轻笑地拍打中年人手背,语气关系亲密。
阿奥瞧见以撒从对方手中抽过帕子,自己草率地擦拭了几下。
随后,阿奥才觉得自己有了能够融入他们的资格。因为以撒回头对他笑道:“可以为我们带路吗。”
“我们今天刚到瓦桑戈,想转一转。”
阿奥连连点头。他本就想为以撒介绍瓦桑戈的各处风景,却在开口时察觉到中年人对他的审视。
以撒邀请阿奥与他们同座一辆车回到小镇。
阿奥又变得拘束起来,黑色的汽车看起来真豪华啊。
前往瓦桑戈镇的路上,车内一直处于安静。
没有人说话太过无趣,以撒用手肘撑着车窗,脑袋枕着手背,主动笑着问道:“我们来时,道路上有些路障物。”
阿奥听到以撒主动与自己对话,又开心起来。
他一五一十的把两镇联合抗议的事情告诉了以撒。
“只是抗议吗,没有武装民兵之类的?”以撒新奇地询问。
阿奥摇头,“我不知道”。
“你住在这里,怎么会不知道。”以撒垂下眼睑轻笑一声。
车内光线昏暗,半遮半掩的深绿色瞳孔像云雾缭绕的森林,昼夜温差大导致的冷凝让树叶颜色偏深发蓝,又因为茂密的树冠挡住了大部分阳光,阴郁碧沉。
“我真不知道,我没有注意过!”阿奥觉得以撒在怀疑自己撒谎,为了极力证明清白,强调到:“但我听大人们说过,镇上的枪支都储存在镇政府后院的粮仓里。”
“怎么放在那里了,为什么不在镇警局的武器库?”
阿奥懵懂摇头,他也只是上个月听大人们讨论时才得知镇政府后院的粮仓里存放着枪支。
“菲珞西尔。”以撒又叫道身边的中年人,示意对方打开车内夹层。
一堆精致包装的纸盒堆叠在里面。
以撒打开纸盒,露出巧克力推给了阿奥。
巧克力糖块很好吃,阿奥放入嘴中。比起舌尖,他的心里更是甜滋滋的,他更加喜欢来瓦桑戈旅游的以撒了。
二人继续交流,以撒询问了一些关于瓦桑戈镇布局和道路的问题。
以撒身旁的中年人一言未发,但阿奥听见以撒称呼对方为菲珞西尔,不由好奇。
是以撒的哥哥吗,还是父亲?
如果白发男子是以撒的父亲……
阿奥拿父亲对待自己的模式对比菲珞西尔对待以撒的贴心程度。又觉得菲珞西尔过于关怀以撒了,没有父亲的威严感。
所以是以撒的哥哥吧……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聊天时,阿奥总是凝视以撒的眼睛。
“真漂亮啊……”阿奥无意识地嘀咕出声。
这惹得以撒托腮轻笑。
短暂笑声又让阿奥觉得头皮痒痒的,胸口也痒痒的。仿佛有东西在触碰神经,搅动他的大脑。
直到进入瓦桑戈镇的中心街道,即将下车前,阿奥才听见以撒的哥哥平静询问道:“学校里没有教育你们封闭大脑,屏蔽领袖的精神力吗。”
阿奥茫然无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菲珞西尔先生话语中的意思。
他大脑还晕乎乎的,仿佛热透了。
还是以撒扶着车门,半靠在门框上扯了一下菲珞西尔的衣袖,亲昵低笑道:“是我错了,不该去窥探他。”
可是以撒怎么忍得住。
无论军校军队内的斥候们,在面对以撒前都经受过精神力封闭的训练。
在以撒面前,他们不会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意志力。对于以撒来说,就像一块冷冰冰钢板,无趣无味。
除非以撒要求他们敞开心扉,准备用精神力包裹他们时,这些斥候才会收起屏障。
而在以撒眼中,早在阿奥踩在溪流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感知到了有个丝毫不会屏蔽自己的斥候出现了。
一个懵懂毫无防备的小家伙。
对于喜欢入侵吞噬斥候的他来说,怎么忍得住克制。
尤其是在车上,他的精神力触手早已插入阿奥的脑髓,把对方大脑冲刷了一遍。
可对方只是脸颊红扑扑,全然不知的望着自己。
虽然当着菲珞西尔,这位自己斥候的面做这些有点恶劣,属于违背校规军令。但菲珞西尔没有阻止他,以撒也就放任了自己的精神力。
没想到,下车后菲珞西尔直白的说了出来。
见领袖制止对面前不合格斥候的追究,菲珞西尔收回凝视阿奥的视线。
菲珞西尔早已习惯自己领袖喜欢入侵他人的事情,这一点,他初次认识以撒时就发觉了。
而且不只是入侵斥候的大脑,有时候以撒还会入侵其他领袖的大脑,把对方的精神力扯碎才会满意退出。
而阿奥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你!你!”他兴奋地睁大眼睛,完全忽视掉了以撒的冒犯行为,激动问道:“你是领袖吗。”
瓦桑戈镇上,从未有孩子分化成领袖。
至于斥候,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人。如果算上从外地来这里定居的格林,一共有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