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笑情夫 第9章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标签: 业界精英 甜文 爽文 推理悬疑

  如果没有意外,老陈的人生就会这样流淌而过,不起波折。

  老陈头第一次做线人这份工作,纯属偶然,当时城北出了一桩命案,一家五口死了个干干净净,一时之间,平静的小城像是煮沸了的水,整个警察系统也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肉,滋滋作响。

  嫌疑人与被害人同住一栋楼,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两户人家中央,就隔着老陈家一家三口,老陈头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一个见人都会和煦笑的老人,在整个小区里都为人称道。案情的进展并不理想,警方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小区里打转,一度认为是随机作案,凶手已经远遁千里。

  可老陈知道,并不是这样。

  如果老陈头那天没有起夜;如果老陈头那天没有因为听到动静往隔壁望上一眼;可是如果……没有如果,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那个叫何天峰的老警察便装到了他的家里,递给他一根红塔山问他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同时把上头的悬赏拿给了他看。

  他不可能不心动,孩子成绩并不理想,如果要去上私立高中,巨大的经济负担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甚至,彻底压垮这个脆弱的家庭。

  他别无选择。

  老陈头忘不了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着盯着藏在陪审庭中的他,他比了个口型,像是在说:“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你困难,以后就帮着我做些事,虽然辛苦一些,但我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们有什么闪失的。”审判结束后,他蹲在法院的边角,比他还小上一些的警察走到他的旁边静静地说起了这件事。

  从那时候起,陈殷实就成了一条线,一端深入城市的黑暗,混迹于三教九流,探听舌漏。而另一头握在沐浴光明的警察手中。

  而这一切,妻儿老小都不知情。

  初春的夜里,风很大,老陈头不禁裹紧了棉衣,这是妻子去年趁着附近商城减价买的,模样不好看,但胜在保暖。远处支起的摊位上,一张小桌挤了四五个人,有老有少正大声说着什么。

  一个带着几分痞气的年轻人走到他的跟前,低声说:“陈叔,就等你了。”

  陈南淮自认自己是何老最不肖的弟子,毕竟大师兄平步青云,如今在帝都当差,真要说那是御前的红人,搁古代就是六扇门里最拔尖的存在,时不时就能在各类表扬里见着他的姓名;其余几个从N市这个小水潭里出去,也都成了各大局子里的肱骨。

  唯独他高不成低不就,还时常被陈寅抓去交警队点卯,但就是这样的自己,何老仍是把自己掌握的一些资源统统交给了自己。

  他拨弄了两下放在面前的竹签。一个就连脖子上都是纹身的小青年笑着说:“头儿,何老走了以后,我还以为咱们没法聚头了,这日子可劲无聊了。”

  这个说话的叫常欣,是一个在校的学生,陈南淮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极限运动的发烧友,不知道怎么的,近两年是浪子回头,还是猪油蒙心,又自己回学校回炉重造去了,如今正在攻读学位。

  陈南淮拍掉他的爪子,叫烧烤摊老板另外加了点餐。

  “我还巴不得日子过得四平八稳,一辈子不用见你们这帮人。秀水庭院出了桩人命案子,陈叔,你在秀水做电工,我想问问,如果想要夜里潜入那里,有什么办法?”

  “秀水的安保很严,”陈殷实看了看他,一脸诚恳,倒是不复之前见到的时候的飞扬,他低头琢磨了琢磨:“如果你当真要去,也不是没有什么办法。”

  ……

  陈南淮从小虽然是混混出身,但这私闯民宅的事情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好在老陈在秀水庭院服务了整整十年,又是直接负责电网的维护,所以各处的监控算得上熟门熟路。

  他站在秀水庭院一公里外的坡地里,又看了一眼手机通讯录,里头一个未接通的电话号码格外醒目。

  常欣,陈殷实,雷凌然,沈果这四个都是局里登记在册,又与何老另有勾连的线人,虽说何老多少有点公器私用之嫌,但也因为四人都算是何老一手栽培,所以面临大事的时候,这些人发挥的作用远大于那些局里收钱办事的同行。

  而这个未接通的号码主人,却是何老手底下真正意义上的暗线。自从陈南淮跟在何老身旁起,这个没有姓名的号码,偶尔会出现在何天峰的口中。他直接听命于何天峰,陈南淮的猜测,这个人并不干净,或是身背案底,亦或是还有许多难言之隐,所以就连亲如陈南淮,都只知其名,不见其人。

  他今天本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通了那个电话,但对方尤为警觉到最后都没有接起。这个没有姓名的暗线,就像是一根断了线的风筝,远远消失在了空中。

  不过,陈南淮推测这个人年纪应该在四十岁上下,如今少了何老的拘束,可能早已龙归大海,不知去往何处了。他收起手机,深深吸了口气,这要被人抓到了恐怕他陈南淮的警察生涯也算全玩完了。

  只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得去做,李道长吃斋念素,一副贫道身在空门,风淡云轻的淡泊样儿,他知道自己这个发小另有算计,做的是水磨功夫,可这般温吞水的手段,搁在他陈南淮身上,就好比是钝刀割肉,比凌迟还痛苦。

  而且他和王石屹说起来算是不共戴天,当年把王石屹送走的人里,他陈南淮绝对是最跳的那一个。他向来看不惯溜须拍马,王石屹自然也看不得他胡搅蛮缠。如果王石屹要是当真回来了,他陈南淮的日子头一份难过,到时候就别提是交警队执勤了,搞不好就得去大队里扫厕所。

  而撇开这两点不谈,他陈南淮向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沉沉浮浮,在职多少年,还是一如往昔,做一个小小的警员。

  他来到秀水庭院的一侧,这里是两段路灯中间光线最暗的角落,且毗邻车道,也正因为如此,布置在这里的摄像头最多,可哪怕如此,因为适逢拐角,这里的监控就有一个不小的死角,出现的时间转瞬即逝。据陈叔探听来的信息,这纯粹是因为当时布置施工之时并不严谨,所以留下了这么个破绽。

  而安保单位自然也不会不知道这里的漏洞,早就安排了人手在这里巡逻,只不过,人毕竟不是机器,高强度的巡逻,疲劳自然也是成倍提升,换岗交接班也成了必要的项目,也正因为这种情况,使得原本密不通风的秀水庭院,有了漏洞可钻。

  陈南淮小心翼翼隐藏在道路的另一侧,确定了四下无人,巡逻人员换班的间隙,一个翻身已经进入了墙体内部。

  往日当惯了警察的角色一下子切换成小偷的行径,陈南淮也是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想想自己的小时候,无人管,也无人理睬,那种无法无天的行径,不仅失笑。他并不是父母双亡,或是家境贫寒,甚至他的家庭在当时的众多同学眼里不可谓不好。

  他有一个在N市政府里担任要职的父亲,职位不高,却是实权;也有一个说一不二,极为强势的母亲,白手起家,闯荡出一片天地。也因为双亲忙碌,自小他便被丢给长辈养着,养他长大的祖父祖母,七岁的时候,恩爱了一生,在生死上也前后相随。陈南淮就此成了一个有妈生却没妈养的孩子,小小年纪混迹在市井里。

  陈南淮都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个模样,在南四巷勒索低年级的学生,在城市车站当扒手,他都有过,他的手脚很快,本事也很好,几乎没有失过手,就算是被人抓住,他的一张娃娃脸往往也能帮上大忙,让他屡屡逃脱,除了有一次。

  仅此一次。

  他轻巧落地,没有带起什么尘土,秀水的绿植丰茂,初春时节更甚,外围几乎齐腰高的草植,修剪得整整齐齐,几乎提供了入侵者最好的遮蔽与掩护。他顺着墙根小心翼翼地移动,可还没走上几步,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响。

  他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起来。

  这是一双皮鞋踩踏草地的摩擦声。

  陈南淮屏住了呼吸,把动静降到了最低,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草植,打在刑警裸露在外的手背与脸庞上。

  他一动不敢动,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大气不敢出的下午。

  忽然,从草丛外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扣住了他的脉门,一个头戴盖帽,身着安保服的男人正笑着看着他。

  他的唇齿留影,让人过目不忘,背后的月光刺目,是十五还是十六?陈南淮不记得,也不知道。

  这世上所有的声音仿佛在一刻消失殆尽,空余下面前的男人轻声低语,听得他心口怦然一动:“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游:“抓到你了,可就要牵(红)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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