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墨迹象
看来还是得去询问坏女人,才能知晓祭祀仪式的全部真相呢。
夜幕深深,宫廷宴会散去,祭庙外行进一队祭卫人马,无声护送。
秦婵盘坐抬驾之内,闭眼假寐,已然在想象少女得知消息的欢喜雀跃模样,她那眼眸亦会如今日宴会众人般满是崇敬吧。
可外间太阴祭司旁巫长史的突然出现,却打消秦婵的好心情。
“太阴祭司有令,还请圣女改道祭楼听训。”巫长史恭敬出声,嗓音透着阴险,眉眼更是来者不善。
今日太阴圣女大出风头,甚至远远胜过太阴祭司,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越矩不敬!
闻声,秦婵微蹙眉,目光看向不远处屋院,抿唇微冷道:“去祭楼。”
不多时,祭楼深处响起清脆规律的青铜齿轮转动声,仿佛低吟般回荡,秦婵从暗处步入其中,目光看向高座之人,出声:“拜见母亲。”
语落,太阴祭司目光锐利,更未答话,而是屏退周围祭卫,那青铜铸造的右臂微重的放在座驾发出重声,低沉道:“今日所施展之术,为何从不见你汇报?”
“母亲,此术危险极高,且从未公开试验,因而女儿不敢妄言。”
“你究竟是不敢妄言,还是有意欺瞒,恐怕还未可知吧。”
如此话语满是追究责罚之意,秦婵只得跪在一旁,身背挺直如松,沉静道:“母亲请明说。”
太阴祭司冷着脸,转而唤:“把那些祭徒带进来!”
语落,铁链声响,巫长史带着十余人入内,她们脚踝系着链条,蒙着脸被押至内里。
“若没有巫长史的告诫,竟都不知晓你已经研制半年之久,如此解释?”太阴祭司俯瞰着秦婵,眉目间杀心暗涌,不容僭越。
假若秦婵为太虚大祭司之位而有意隐瞒,狼子野心,断然是留不得!
多年培养秦婵,是为让她助力自己权威声势,而不是养虎为患!
秦婵迎上投来的凌厉目光,其间只有翻涌变化的雷霆之怒,没有喜色亦没有期盼,只有一如既往的肃然威严,淡然道:“那母亲可知从巫长史口中得知,她们本是女儿身旁巫史,为何如今却变成祭徒?”
太阴祭司看不透秦婵心思,防备质问:“这二者有何干系?”
“还请母亲让她们露出面目以及双手,便知晓女儿的用心。”秦婵坦然应。
随即太阴祭司眼神示意,巫长史迟疑的撩开黑布,进而露出这些面目全非的祭徒。
这种人或是面部肌肤受损,或是眼部成疾,更有甚着五官扭曲,无一例外都好似遭受到什么重创。
“此术之威力就是如此,她们是其中少数的存活者,更多数丧命,女儿若非无招,亦不会亲自冒险试验,更何况让母亲试险。”秦婵表现十分恭敬,话语缓缓道来。
“可即便如此,你为何完全不事先通报?”太阴祭司神情微变,却仍旧有斥责教训之心。
秦婵俯首道:“女儿没有十足把握亦不愿让母亲担忧,仅此而已,若有不妥,还请您治罪。”
语出,太阴祭司不答,目光转而看向巫长史。
巫长史面色苍白的叩拜一旁,完全没有想到太阴圣女如此能言善辩!
明明此回祭祀之事疑点重重,她分明就是有意隐瞒,想要树立威风!
寂静之处,太阴祭司收敛神色,叹声:“既然如此,那就去冰室一个时辰,往后绝不许再犯。”
秦婵垂眸掩饰眉眼一片暗沉,叩谢应:“遵令。”
看来哪怕亲手诛杀河神,太虚大祭司的位置,依旧不会属于自己。
母亲防备着所有人,其中亦包括自己。
深夜里的一轮明月孤高静悬,繁星闪烁点缀,屋院廊道银灯微微晃动,已是子时。
巫史上前恭迎太阴圣女,意外的感受周身凛冽寒意,连忙下意识退避。
“有事?”
“圣女,小王女在您的屋内静候多时。”
秦婵抬眸,羽睫之间的冰霜泛着寒光,阴郁神情略显缓和,询问:“今日小王女如何?”
巫史迟疑不敢隐瞒道:“小王女白日犯了梦魇,餐食亦比往日减半,药物增了两倍。”
闻声,秦婵眉目显露怒意,斥责道:“那你怎么还由着她夜里如此消耗心力的等候?”
巫史面如土色的跪拜在地,畏惧道:“属下劝过小王女多回,实在没有法子。”
语落,太阴圣女不再言语,脚步行进微快,周身衣裳因沾染寒霜,而显得分外沉重,仅仅一股寒风落在巫史面目都分外生疼,宛若锋利霜刀,让人难以忍受。
屋门轻展开,动作虽然不大,却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张琬恢复些清醒,探目看向来人唤:“你终于回来啦!”
坏女人由着祭徒们簇拥入内,面色不太好,冷淡嗓音透着些许疲倦,并非商量语气的出声:“我要沐浴休息,小王女有事,明日再议。”
语毕,坏女人顾自步入内里,周遭祭徒忙侍奉热水,服侍沐浴,完全没有人在意张琬。
张琬满腔积攒的热情慰问话语,这般被突然泼上一层冷水,顿时透心凉。
见此,张琬亦不想多待,随即迈步愤愤离开屋院。
自己等了大半夜就得到这般对待,张琬昏沉陷入睡梦前,下定决心再也不跟坏女人说话!
次日,一觉睡到临近午时的张琬,破天荒发现坏女人的两盏银灯,竟然仍旧安静的悬挂在屋檐之下!
对此,张琬心里虽是好奇,却也不愿主动询问。
一想到昨夜坏女人那般冷淡姿态,张琬甚至气的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可因着养病禁足之令,张琬一时半会又出不得屋院,因而只得磨墨练字打发时辰。
巫史命人奉上茶盏糕点,欲言又止道:“小王女,这会要去见圣女吗?”
昨日小王女满心都想着会见圣女,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张琬提笔沾墨,故作冷淡的应:“才不去,我要练字,很忙的。”
既然坏女人都不想搭理自己,那张琬也不会想要去凑她的冷脸。
巫史一眼就看出小王女的反常,迟疑道:“圣女今日卧病休养,小王女真不去看望么?”
张琬稀奇的顿笔,明眸看向巫史,感觉不像骗人,出声:“她怎么病了?”
“圣女为河神祭祀操劳心神,又加上昨夜受了罚,难免病邪入体。”
“受罚,我昨晚怎么看不出来啊?”
巫史欲言又止的出声:“太阴祭司对圣女的惩罚不似寻常肉罚,外人从来是看不出半点端倪。”
通常这种事是不得透露风声,但巫史想着小王女是圣女的联姻之人,两人又一向亲昵,所以才告知一二。
张琬见巫史说的这么隐晦,一时心间犹豫。
生病,看望是人之常情,若是置耳不闻,岂不是显得自己像坏女人一样冷漠无情!
大不了,自己只看看,不跟她说话就是了!
骄阳当空的午后,张琬踏入坏女人所在屋院,鼻尖嗅到汤药味道,心间感慨,她都会通天法术竟然不能自愈么?
如此胡思乱想之际,不知觉踏入深处闺房。
张琬只觉像是进入冰窟窿,探手拢住外衣,脚步轻微,视线被一身锦白内裳侧躺在榻的坏女人吸引。
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虚弱模样。
坏女人,平日里给人一种似是坚韧挺拔的雪中松柏,任凭风雪肆虐,却丝毫不曾露出半分萎靡不振。
可现下坏女人更像冰雪在湖面凝结的薄薄冰层,一触即散,冰层之下则是幽深刺骨的深潭。
不知为何,张琬觉得坏女人此时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脆弱,倒不如说危险更贴切。
张琬顾不及先前的计较,视线落在一旁晾至的药汤,掌心轻触碗壁,轻声呢喃道:“怎么不吃了药再睡啊?”
看来坏女人不是个谨遵医嘱的好病人呢。
语落,坏女人却睁开那双深黑不见光亮的眼眸,语气淡淡道:“小王女有事?”
“没、没事,我就不能来么?”张琬不想承认自己的担心,有些底气不足的应声。
假若坏女人说一个不字,张琬立刻掉头就回去,任由她病死算了!
庆幸,坏女人并未如此回答,她仍旧倦态的躺在榻旁,好似没什么气力,美目低垂,闷声应:“我若做不成太虚大祭司,小王女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张琬不解对方莫名其妙的话语,心里更在意那碗药汤,探手端起药碗,出声:“不会啊,你已经很厉害,现在先喝药吧?”
昨日坏女人诛杀肆虐的河神,现在无疑是国都之内最受人崇敬的人,真是不太懂她突然的问话。
“可我不想吃药,怎么办?”坏女人不为所动,嗓音轻轻道,不像冷淡责难,更似无辜般的真切询问。
张琬目光看向散落乌黑长发的坏女人,她的肤色苍白,宛若一株荼靡的山茶花,看起来真是有几分病美人的风韵,一时被迷惑神智,心软的哄道:“我房里有蜜糖,你要吃些,再喝药么?”
幼时母亲和嬷嬷就常这样哄张琬服药,所以张琬理所应当的以为坏女人也怕苦,才不肯喝药。
语落,坏女人眉目含笑的摇头,不予接受,话语却悠悠的应:“既然小王女想要服侍用药,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闻声,张琬睁大圆眸不可思议的看向虚弱的坏女人,自己刚才有说过要服侍她嘛?!
明明昨夜那么冷落自己,今日竟然还理直气壮的想自己喂她服药!
可张琬看着坏女人毫无血色的面容,又止不住心生怜悯,只得咬字配合应:“好吧,我想照顾你!”
语毕,张琬将汤匙里的药汤递近过去,坏女人却微微蹙眉,美目略带嗔怪道,“太烫了。”
见此,张琬只得低头吹了吹药汤,默念一百遍,坏女人是病人,自己得大度!
如此这般,等到张琬端着药碗的手都泛酸,坏女人才终于服用完汤药。
张琬如释重负的揉着手臂,目光见坏女人神态厌厌,不甚精神,便出声:“那你睡会吧,我不打扰了。”
“小王女如果想早些解除禁足令,或许可以想着多做些事。”坏女人面上神情很淡,秀丽眉眼里却泛着要挟之意,嗓音轻柔的很。
“你、你还想我做些什么呢?”张琬深吸了口气,笑容僵硬的改口道。
坏女人她是懂得如何不动声色的拿捏人!
自己方才必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坏女人柔弱可怜!
第36章
春日午后,一副明媚好光景,可此时深闺之内的张琬,面容却是黯淡无光的很。
炭盆静设,张琬掌心捧着古籍,磕磕巴巴的念:“壬、戌年,夏旱,太虚大祭司命巫史求雨,心不诚,无雨,施以、以……”
完,又一个不认识的古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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