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墨迹象
大抵一拳打在棉花上亦不过如此吧。
“既然如此,那就去休息。”
“嗯。”
午后张琬沐浴更衣独自卧在床榻,闭眸试图让自己不要去陷入无所谓的困惑情绪。
现在先完成各项考核才是最要紧的事。
不多时,张琬感觉困意袭来,沉沉睡去,并未注意纱帐外有清浅脚步声踏入内里。
屋外光亮悄然间渐而暗淡,和煦薄日藏于云层,显露几分阴沉暗淡景象。
祭庙六艺考核的名册榜布悬挂的很是明显,廊道来往者多有驻足观望。
“谁若对上亲王之女比试,真是倒霉啊。”
“没办法,她拿着太阴圣女之物来参加比试,大家只能倒霉的退避认输。”
“这简直就是胜之不武嘛!”
议论之声此起彼伏,而祭庙殿宇之内,太阳圣女燕曦翻看竹简名目,视线落在一个碍眼的名字,眼露轻蔑道:“秦婵未免太包庇这个小王女。”
“圣女说的是,只不过如今太阴圣女风头太盛,而且太阴祭司又跟五大诸侯王族关系匪浅,自然无人招惹这位小王女。”太阳巫史于一旁附和应声。
“呵,那些诸侯王族如今已经明显跟帝王隐有分庭抗礼之势,看来太阴祭司这是要背弃皇族,本圣女不能让她们如愿!”太阴圣女燕曦将竹简重重摔下,眉眼满是杀意。
五位诸侯霸王里齐越晋三家已经跟太阴祭司暗中多有联盟之意,想来陛下绝对不会如此默许诸侯势力增长威胁皇族地位。
太阳圣女燕曦心间暗自思索如何拉拢皇族以此打击太阴祭司的联盟,进而攻击秦婵的地位。
巫史眉目转动,上前进言道:“圣女,齐王近来势力最盛,又跟太阴祭司来往密切,恐怕所图不小,若是能找寻把柄,将其拉拢挟制,想来必是对太阴祭司最好的反击。”
闻声,燕曦面露难色,如今的五位诸侯王实力强劲,连陛下都动不得,自己想拉拢挟制齐王谈何容易!
诸侯王手中握有大片领地人口,财力兵马远胜京畿之地,若非互相牵制,恐怕早就改朝换代。
更别提那位齐王性情阴险狡诈,或许要用些非同寻常的法子。
“你既然如此言说,可是有献策?”
“圣女,属下愚笨,不过可推荐一人出力相助。”
话语间,殿内光影变化,一位跛足之人行进其间,她的面容隐于暗处,黑暗侵袭,悄然吞没内里所有话语动静。
天色越发暗淡,白昼仿佛如暗夜一般,屋院内里角落亦是陷入灰暗,只余那布满符纹的青铜薰炉香雾飘散,静谧无声。
午睡虽好,却也有坏处,那就是醒来时常会给一种极强的孤寂哀愁。
张琬朦胧的睁开眼,浑浑噩噩的看着昏暗纱帐内里,寂静处,仿佛自己被遗弃荒芜角落,心间莫名低沉伤感,微微蜷缩身段。
没想,枕旁却响起熟悉声音,坏女人嗓音似潺潺流水般平缓柔和,轻轻道:“琬儿再不醒就该错过晚膳。”
话语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却让张琬感觉坏女人言外之意像是在取笑自己太贪睡。
这般一想,张琬圆眸略微浮现不满,偏头看向侧躺枕旁的坏女人,哪怕视野昏暗,却并不影响她的容貌气度,仿佛夜间绽放的一株静美昙花,傲然绽放,幽香浮动,令人心神恍惚,顿时忘了言语。
张琬视线落在那双沉静如海的墨眸,竟然觉得有些安宁归属感。
因为坏女人的眼眸里正无比清晰而专注的倒映着自己的脸,再无旁物。
让张琬先前心头的孤寂,莫名消散干净。
真好,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呢。
不过如果能把坏女人换成旁人就更好啦。
当然,张琬没敢说出心声,眼眸轻眨的唤:“最近阿贞姐姐好像都不忙呢?”
否则坏女人才不会这么有空的看着自己睡懒觉。
秦婵听着少女略带闷哑而显得娇气的声音,视线注视眼前如暗夜繁星般的漆眸,心神微动,抬手停落在她脸侧,指腹轻挽起几缕碎发,神情故作平和的应:“今年母亲已经不欲让我露面负责太多事,所以如今才难得悠闲。”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此时的少女,秦婵觉得像是因烘烤而融化出浓浆甜腻的春桃,最是贴切。
少女的眼睛澄亮绵软,嗓音娇嫩甜糯,面颊白净淡粉,大抵粉雕玉琢亦不过如此吧。
张琬瞧见坏女人近乎被暗色吞噬的清冷面容,难以分辨神色,却隐隐感觉目光灼灼,不免心生畏惧。
其实张琬真想让坏女人去找别的人打发时间,又或是转移注意力,总好过自己承受如同吃人般的审视。
“对了,齐王女和皇长女张妤,她们最近都没有来找阿贞姐姐吗?”
“她们虽然已哈哈及笄之年,但是亦要准备祭庙六艺考核,琬儿莫非睡的说胡话么。”
张琬见坏女人并没有懂自己的暗示,只得悻悻停了心思,含糊道:“哦,这样啊。”
唉,坏女人的喜欢和讨厌跟旁人不一样,以至于张琬都不好揣度行事。
毕竟常人都会爱护自己喜欢的事物,舍弃自己讨厌的存在。
奈何,坏女人的喜欢和讨厌,竟然待遇都是死亡,简直毫无差别嘛!
以至于,张琬觉得自己像是在走一条悬崖之上的索道,脚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的粉身碎骨。
这么一对比,前世自己竟然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至少死的痛快,不必担惊受怕。
夜灯初上,晚膳时辰,张琬执筷进食,并未谈话的兴致。
可坏女人并不曾进食动作,目光饶有深意的打量而来,一言不发,实在古怪。
张琬被看的有些难以下咽,迟疑的出声:“阿贞姐姐怎么不用膳啊?”
“琬儿尝的蛋羹好吃么?”
“嗯,嫩滑鲜美,很是可口。”
语落,坏女人仍旧一动不动,张琬眨巴着眼眸,只得僵硬动作问:“如果不喜欢蛋羹,也可以吃些炖芦菔,清甜汁润,阿贞姐姐或许会喜欢。”
“好。”坏女人终于应了声,而后抬手将小碟递给张琬,动作顺畅而自然,用意却令人糊涂。
片刻,张琬默然,抬手接过空荡荡的小碟,主动盛放芦菔,递近坏女人面前,视线落在她那细细品尝的优美模样,才知她是非要自己给她备膳!
对此,张琬咽下许多腹诽言语,只能沉默接受坏女人心血来潮的安排。
待用膳过后,夜间凉意更甚,张琬早早就更换秋衣,因而并不觉得不适。
张琬目光落在坏女人周身,她仍旧夏日薄纱长裳,身姿如雪松挺立,自有一番泠然气度。
美虽美,可此时的季节明显并不适宜,张琬停下练字动作,犹豫道:“阿贞姐姐不更换秋衣么?”
语落,坏女人稍稍停顿翻看竹简,抬眸而来,略微茫然应:“琬儿,何出此言?”
“现在天气转凉,大家都已经褪去夏裳,过阵子可能还要打霜,到时会更冷呢。”张琬特意细心的解释提醒,暗想坏女人若是病倒,那自己岂不危险!
“不必,我习惯了。”坏女人淡淡应声,似乎并未理解张琬的好意。
张琬欲言又止的看着坏女人,弱弱补充道:“我要是穿的这么一点衣物,明日准会生病。”
这么明显的提醒言语,如果坏女人还不听,她若真得病染疾,可不可以慈悲为怀的放生自己呀!
语出,秦婵忍不住弯眉溢出轻笑,美目浮现幽光,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悠悠道:“所以琬儿是担心我生病么?”
张琬莫名有种坏女人早就知道的错觉,圆眸睁大的看向她姣美面容,忍气吞声道:“是!”
哼,坏女人真是恶趣味十足啊。
闻声,秦婵更是笑意浓烈,玉身轻颤,宛若冰雪之中最为孤高清傲的雪松,簌簌招展矜持纤长雾凇枝条,美的动人心魄。
这让张琬更是羞赧的厉害,索性不再去看坏女人,自顾低头练字,暗想坏女人这么不爱惜自己,活得久才怪了!
不多时,秦婵稍微敛去笑,视线落向少女,正声唤:“琬儿,怎么不说话?”
张琬想要充耳不闻,却又不想激怒坏女人,只得抬眸满是怨念应:“干嘛?”
“琬儿,再多说些好听讨喜的话吧。”
“什么?!”
见此,秦婵一本正经的解释出声:“这样似乎会让我心情愉悦。”
对于坏女人这么理气直壮的无理回答,张琬实在懒得多问,视线落在她那认真眉眼,颇有几分期待的意味,更觉怪异而别扭,询问:“难道阿贞姐姐从来没听过别人劝导穿衣保暖注意身体的话吗?”
秦婵低垂眉目,思索的应:“没有,巫史们会准备齐全衣物,任由我自己抉择,并不会像琬儿这般越矩言语以及劝食,真是很有趣呢。”
张琬听的是一脸惊诧,坏女人她真是每时每刻都在让自己震惊呢。
不过细想一下,又觉坏女人有些说不上来的孤单,又或者称为可怜。
太阴祭司很显然并不曾给予坏女人任何关心爱护,而巫史们则更是敬畏坏女人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敢多提。
所以坏女人便养成如此肆意又古怪的性情。
“那阿贞姐姐去换身衣物吧,秋夜里不比白日,很容易着凉生病。”
“不知琬儿是担心我生病,还是担心往后随我殉葬呢?”
坏女人的话语轻柔而锋利,张琬一时哑口无言,目光看向她那被摇曳烛火照耀的清冷面容,云淡风轻,没有半分情绪,好似并不是在置疑,而是随口一提无关紧要的话。
若是常人,大抵不会喜欢关心中带有其它目的。
可坏女人么,张琬不大确定,目光亦看不出思绪,更做不到违心欺骗,只能颔首应:“大抵后者更多吧。”
本以为坏女人可能会变脸生气,谁想她却像是解惑一般恍然,美目间颇为满意,清润嗓音更是极为温柔,淡笑道:“如此甚好。”
真是诡异的让张琬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张琬木讷看着坏女人,谨慎出声:“阿贞姐姐真不生气?”
秦婵眼露疑惑道:“琬儿担忧的是事实,我又何必生气?”
语落,张琬竟然无言以对,暗想真不愧是坏女人!
她一贯我行我素惯了,估计并不在乎自己的想法吧。
正当张琬决定不再多言如此危险话题时,坏女人却又郑重道:“既然琬儿能够清晰意识到你我性命生死与共,往后亦要如此担心我,否则我会不高兴的。”
张琬觉得坏女人的理解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出声解释:“这样的话,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关心才合适吧。”
虽然其中掺杂着私心目的,但是仍旧没有损害坏女人啊。
闻声,坏女人幽深眸间有些疑惑,倏忽之间,却又消失不见,自我思索的喃喃道:“原来这不是担心而是关心么。”
张琬看着坏女人仿佛研究古籍般的沉吟思索神态,不禁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
关心和担心,其实差别是挺相似。
不过在两人相谈的话题里,张琬觉得担心更偏向自己殉葬的事,而关心更在意坏女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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